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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登门

伙计前脚送走了一位贵人,后脚又迎来了另一位贵人。

瞧见门口自行而入青年,他赶紧上前行礼:“国舅来得巧,今早上工匠刚把东西送来就回了家,不然还真的赶不出来。”

陆瓒淡声道:“不着急,只要东西好,多来两趟也使得。”

“这物虽经摔,但还是仔细为上,磕着碰着就打折扣了。”伙计将盒子细细地包好了递给他,又多说两句,“听说国舅的另一位妹妹也回来了,可是送给家人的?”

陆瓒笑他多嘴,又挑拣了几样东西走出门。

猎心守在门口已久,等主人出来,便接过东西放上车。

见他手上还拿着个盒子,便知道他的意思,笑着道:“奴先把东西送回府,公子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陆瓒抿唇不语,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汗血马上的青年面容清秀,雄姿英发,穿过琳琅西市,引得满楼红袖招。

他未停,径直来到司空府。

司空府的门房早就在之前他夜奔那日后换成了靠谱的,见了他后便让同伴进去通报,自己忙上前揖礼:“国舅是来寻我家大人的?”

陆瓒点头。

“您请进来。”门房猫着腰请他进去等。

陆瓒等了片刻,便有人请他进花厅。

他携着礼物走进后,见还有一人在内,白皙面皮,五官深刻,却又因极淡的眉毛显得莫名乖戾。

那人便是昨日在阊阖门碰到的贺兰问情。

贺兰问情见到他后,站起身行礼:“陆大人。”

陆瓒礼貌颔首,心中却有些奇怪——听说他今日进了宫,没想到竟这样快就出来了。

毕竟两个人都不算熟,坐下后陆瓒便不曾同他讲过话。

然而贺兰问情却扫了亮眼他手上的盒子,淡声问:“大人是送给宇文大人的?”

陆瓒微微蹙眉——像他这样上来便问礼物的人倒是不多,也不知道是没规矩还是真好奇。

他抚了抚盒子,坦然道:“是送给宝姿的。”

贺兰问情听后挑眉——假若他的眉毛再浓些,便可以看到这个挑眉的动作。

“给猫儿送的?”他像是更加好奇。

听到这个称呼,陆瓒并不怎么高兴。

“是。”他慢声回道,“不过宝姿似乎不太喜欢‘猫儿’这个称谓。”

贺兰问情嘴角微微上翘,笑着道:“我与她从小便相识,又在一起长大,喊习惯了,改口有些难。”

陆瓒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不打算再同他讲话。

哪知贺兰问情又发问了:“国舅同她什么时候这样熟了?”

花厅风声细细,秋日凉风已经有了四分寒意。

陆瓒端坐在座位上,漠视着窗边的花架。

花架上的绿萝尚有一丝生命力,而却因这阵风略过时无力垂首。

等风过,那阵寒意也过了,陆瓒才开口:“与司空大人相熟,与宝姿仅有数面之缘。”

贺兰问情笑了笑,没有继续追根究底。

不一会儿,宇文馥便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他进门看到陆瓒后,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

“琢一不让我穿木屐,非要我穿鞋。”他指了指一只脚上的木屐,又指了指另一只光溜溜的脚道,“今日我穿木屐,总觉得不得劲,走路也不舒服,还跑掉了一只…”

大司空大人的脚,味道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穿着袜子时还好些,顶多像是坛子里闷了有些年头的发了霉的腌菜。

可一旦袜子不穿,便难以形容那股气味。若非要说出个相近的味道来,恐怕只能同一种气味相似——夏日里瓜田旁看猹的已经月余未曾沐浴的老汉睡了几日的草席不慎被泼了粪,为了晾干便放到太阳下晒时的那种气味。

此时花厅又起了一阵穿堂之风,贺兰问情自然闻到了这个味道,被熏得几欲翻白眼。

“您的袜子呢…”贺兰问情掩鼻问道。

宇文馥想了想,从袖中和怀里掏了几下,又将袜子抽了出来。

贺兰问情的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陆瓒淡淡扫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后上前,接过宇文馥的袜子,低头俯身为他穿袜穿鞋。

贺兰问情一怔——他倒是没想过,这位素来眼高于顶的陆国舅竟然肯屈膝为宇文馥做到这份上。

“这份上”是什么份上?

宇文馥的脚臭是朝中出了名的,其实也不怪他,脚臭并非是不爱整洁的原因。

早些年宇文馥便有汗脚,又同太祖一道征战南北,不怎么注意这些。皮革捂脚,军中又无法日日洗泡脚,久而久之脚部溃烂倒是常有的事,气味也一日比一日难闻。到现在条件比之前好了,一番治疗后好歹不会溃烂,但四季脚臭的毛病却是治不好。

陆瓒面对这样强大的气息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为他穿鞋穿袜,可见他不是闻不出味儿便是极能忍了。

陆瓒一番动作后,将宇文馥的袜子替他穿好,又唤了家仆来替他拿一双圆头履来换上。

家仆来后,宇文馥哼哼唧唧地不愿意穿鞋。

陆瓒瞧了他一眼,依旧是一伸手便握住他的脚腕,强制令他穿上鞋。

等换好鞋后,宇文馥高兴地入了座,家仆则打了水又取了胰子让陆瓒洗手。

完事儿后,陆瓒回头,看到宇文馥偷偷摸摸地去翻他放在桌上的礼盒。

“大人!”陆瓒突然出声唤他,“大人在做什么?”

宇文馥吓了一跳,忙将盒子放了回去,委屈巴巴地望着陆瓒:“不是给我的?”

陆瓒摇头:“给宝姿的。”

宇文馥明显有些高兴,一把将盒子抢过,笑嘻嘻地道:“宝姿是我的亲孙女,宝姿的就是我的!”

他打开盒子一看,见里头是一块金灿灿的琥珀玉,剔透却不油亮,泛着淡淡的温润之气。

宇文馥蔫了,将盒子还给他。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玩儿的呢…就一块玉啊,这东西我府上要多少有多少。”他忽地又问道,“你送宝姿做什么?”

陆瓒不答,只将盒子收好,又推到宇文馥跟前,轻声道:“我还有事,劳驾您一定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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