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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刺挠

“自打从鹿苑回来之后,这边就有些忙了,倒没关心过诸位,我先在此赔个不是。”陆银屏想客套起来的时候,倒也是有模有样。

只不过不是真心想赔不是,而是故意将人凑在一起,好让人都看看这位来路不明的“小皇子”罢了。

全若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见不得陆贵妃的这副嘴脸——宫里头的嫔御日日闲得难受,有什么可忙的?

就她一个忙,忙着伺候皇帝,这会儿还不忘提一嘴。

陆银屏自然知道她们心里肯定在骂自己,可人受宠就是没办法,老天爷上赶着给她铺路,见天儿把皇帝往她这里带。就算吵了闹了也还是睡在她那张榻上。

有句话说得好——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间无圣人。

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呢,人在她这儿就成。大宅门里出来的姑娘什么阴私没见过?后宫不过是更大的宅门,有身份和宠爱傍身,唯一的皇子又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喊亲娘,她没得怕的。

金金本就有点儿困,捱在她怀里嗅了两口,伸手抓着她胸前的八宝项圈上的琉璃珠,眯着眼想要睡觉。

陆银屏抱着他,声音又放软了些。

“别那么紧张,本宫又不会吃了你们。”她拍着金金的背轻声道,“近些日子不太平,想必你们也都看在眼里。”

说罢抬眸望李娴,见她今日倒是出奇地安静。

这些日子的确是有些不太平。

在她们眼中看来,如果说长孙明|慧死得其所,那么李妩便有些冤了——谁都不知道她到底干了什么,前一阵子还病着,众人还都结伴去瞧了她,的确是病得厉害的模样,转脸却自尽了,就留下一份书信,上面清清楚楚地说自己同靖王拓跋流早已暗通款曲,见长孙明慧这处挫在慕容擎手里,靖王那边也难以成事后忧思恐惧过度,担心自己被告发后会连累妹妹和家人便先一步认罪自裁。

这个理由未免有些过于牵强——贵妃得天子专宠,性又跋扈善妒,谁知道这是不是她借着东风使力顺带除了李妩?

从前这对姐妹花不能说是专宠,可好歹也是盛极一时。如今李妩一死,李娴一个人难说能蹦跶得起来。

其他人虽说各有千秋,可这些年天子修行日渐精进,有不少人甚至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他了——这样如何跟陆银屏争宠?

李娴倒是沉心静气,站起身行了个大礼。

“宫里头的人爱说闲话,娘娘不要介意。”李娴跪道,“家姐的确有罪在先,若是陛下处理此事,我李氏都难以善了。娘娘心善,不仅不作追究,还追了姐姐的位份,让她不至于死后受辱,妾实在难以为报。”

全嫔的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老天爷,李妩真是能睁眼说瞎话。若是换了她全若珍,管姐姐有没有罪呢,她第一个恨死了陆银屏不成。

“本宫听说,早前你曾来过。”陆银屏颔首道,“不过恰好碰上陛下上朝,便被罚跪了许久…”

说罢她又瞧向末座的玉姹,见她正端端正正地坐着,依然同往日一样。

“知道内情的人不少,若是跪着便能赎罪,妾跪上一日也没什么。”李娴又道。

全嫔本就同李娴不对付,听她这么讲,不知道是没忍住还是如何,从鼻子眼儿里蹦出一声冷哼来。

陆银屏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只可惜怀里的金金已经闭上了眼,不好发火罢了。

“你们一个两个说得好听,做得也好看。”陆银屏单手托着金金,另一手搂着他的后颈站了起来,“只可惜我不是太妃,不吃你们这套。你以为我是好心?实则我也是为了陛下。只要我这边不追究,他那边便少些事。若是以我往日的脾气,该将李妩冬日曝尸极寒荒野,夏日淋了蜜糖放蜂窝子里。”

有些人说狠话,是真的狠心,譬如天子——若是他要你死,只消看你一眼,吐出一句“斩首”,于他而言没什么,不过是杀过的无数人中又堆叠了一人,而这些人在他脑中不过是“个”、“十”、“百”、“千”、“万”中的一个而已,微不足以道。

也有真歹毒之人,会变着法儿地凌虐别人,无所不用其极——据说太祖便是这么个人。不过从前的事已经过去,遭过罪的要么死得早,要么死得晚,也不足为道。

陆银屏这种的便是脾气是真的差,不过好在她厌恶你时不会假惺惺——她若有五分的厌恶,在脸上的便是五分,说出来的是八分。

若你让她真动手?你看她有没有那个胆量。

这种人也有一点儿,便是说出来的话就能叫你万分难受。

她不杀人,只诛心。

只是李娴面色如常,就好似说的不是她的姐妹一样。

“娘娘就是爱说笑。”全嫔将话题扯开,“说来听娘娘最近口音,竟是字正腔圆了不少——还记得您头回来的时候,说话时有一半儿像是拐在外头一样。妾当时听到后便觉得有意思,没想到人更有意思…”

陆银屏自然不会忘了这个挑事精,托着金金看着全若珍冷笑:“哪儿有你俩打架有意思?”

那时她头回见着这群莺莺燕燕,只是随便挑拨了两句,李娴便被揣掇得起火。要不是太妃拦着,这俩人能从明光殿打到太极宫。

要不说人经历事儿后才能进步呢,瞧李娴现在的模样,怕是她再揣掇也跟人打不起来了。

“得了得了,你起来吧。”陆银屏抱着金金坐了回去——没想到抱孩子还是个力气活儿,从前见别人抱觉得轻松,可自己一抱就特别担心金金会因为不舒坦而醒来。

李娴站起身来,还隔着她瞟了她身后坐得远远的玉姹一眼,不知道是何用意。

“娘娘抱着的这位小公子是何人?”

出声的是大鹌鹑崔灵素。

年纪轻轻就成了俩孩子的后娘,她倒不是第一个。

那第一人,准确来说应是裴太后才对。

裴太后当年接过了宇文贵嫔的一对儿子——不过当时都以为是一双儿女,没多少人注意。只不过半路杀出的那位公主突然变成太子,让裴太后变成了皇后、太后。

有一双养子在身,皇后之位是没跑了的。

大魏嫔御同大齐不相同,大齐是母凭子贵,人人卯着劲儿地恨不得生他个十胎八胎;大魏为了保证皇权在拓跋氏手中,防止牝鸡司晨、外戚干政的可能性,子贵母死是传统。

所以,嫔御们以养子为荣。

陆银屏一早便抱着一个还领着一个一起进来,但凡明眼人不可能不知道这孩子同她关系匪浅,只是不愿意出声问罢了——开口除了捧她还能有什么事儿?

光说她这古怪刁钻的性子,即便是捧她,她还不一定领你的情。

陆银屏笑了笑——想睡觉的时候崔灵素给递了个枕头,她正想着要将人介绍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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