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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胜负

陆银屏心中一块大石头将将落了地,便把刚刚揉得变形的枕头捋平了,随口道:“什么事儿?”

“宫中禁军打听了一番,就在小殿下被带走的那日,无人听说陛下处置了什么人。”秋冬道,“这消息十分准确,做不得假。”

陆银屏将脸扭了过来,头上簪着的凤首镏金步摇下的宝珠往面颊上狠狠一打,疼得她登时就闭上了眼。

秋冬眼看着她面上浮出两条红印来,赶紧去拿药膏。

“哪儿来的消息,怎么就知道做不得假?”陆银屏拦住了她问。

秋冬见主子一副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只能解释道:“崔二公子去找辛御史,辛大人则说靖王事事变后京畿和宫中的禁军全部换了人,新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消息是一点儿也不带漏的。辛大人便去找常年在外而家在京中的温刺史——没想到温刺史居然愿意帮忙,使了自己的人去打听,得知禁军那日并未见血…是温大人亲口说的,不会有错!”

“温鸯…又是他。”陆银屏道,“这人帮忙帮了不止一次,不知道图的什么…”

秋冬没多想,只是笑:“想必温大人看清了这后宫局势,觉得帮您不过是锦上添花,若是您以后做了皇后,日后还能提拔他一番呢…”

这样的话,陆银屏也就是听听,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别人肯帮忙就好,只是人情债难还,日后少不了要给些好处。”陆银屏说着就要下榻。

“您脸上还红着呢,这又是要去哪儿?”秋冬伸手阻了她,“外面风大,您病还未好,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陆银屏扶着她的胳膊起身,只觉得身轻似燕——这两日以来都为了三姐和金金的事情郁郁寡欢,如今得了好消息,沉甸甸喘不过气的感觉终于消失无踪,整个人只觉得大好了。

“是与不是,我要亲口听他说。”陆银屏道,“我当时一时气急,这两日又未同他说过话…我怎么就这么笨,总是被情绪牵着鼻子走…说了要信他,可我依然还是信了自己…秋冬,我得去找他。”

秋冬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您要去,奴不会拦着。”秋冬看着她的脸,又道,“可您如今带着病,出去了再吹一番海风,就不怕回头再得风寒?到时候陛下恐怕要拿我们几个办了…”

“我知道你意思…若是他,我对他呼来唤去的又成何体统?”陆银屏摇头,“有事便撒娇邀宠,无事将他拒之千里之外…总不能事事都要他容忍我,不然终有一日会叫他寒了心…”

说着,她站起身,指着架子上搭着的那件短绒兔裘道:“那件。”

秋冬没了法子,只得将裘衣拿到她跟前,却又见她开始上妆。

“道歉总要有个道歉的态度。”陆银屏对着铜镜描摹了一番,因着用心,本就带妆的面上更显精致,“男女相处如同博弈,交手前礼仪不可少——他既然以礼相待,我也要净盘以待才是。”

秋冬不会下棋,只懵懵懂懂地听她说了一番,随后见她起身,便将裘衣披在她身上。

陆银屏挟紧了披风,慢慢挪动步子迈出了阁楼。

这处阁楼可看海,海风夹带着湿而腥的冷气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她推倒在地。

此时已近黄昏,陆银屏见远处几位宫人刚点了灯。

玉蕤正站在廊下,拿着钩子将花灯挂在梁上,转头见陆银屏走了出来,“呀”了一声,赶紧道:“娘娘怎的出来了?”

说罢玉蕤想起她的吩咐,自得失言,又改口唤了“小姐”。

陆银屏摆了摆手,蹙眉忍着心头轻微的不适,问:“陛下在哪儿?”

玉蕤一怔,想了想后答:“刚刚奴还看到陛下在院中,李内臣也在,现在…”

她向院中扫了一圈儿不见人影,疑惑道:“咦?人呢…”

陆银屏转身向院中走去。

玉蕤看着她的背影,拉住跟上来的秋冬问:“怎么?又和好了?”

“习以为常,习以为常…”秋冬笑嘻嘻地道,“娘娘是陛下的冤家,天生就要在一处纠缠的,便是闹了矛盾也不会出三日就和好——等着吧,他们啊,这回怕是比之前还要好。”

玉蕤松开了她,叹道:“我就说嘛,苏婆她们还不信…”

秋冬携着玉蕤去了小厨房,二人的身影一步步隐没在浓重的夕阳之下。

陆银屏找了一圈都不见人,最后来到最高处的亭台远望。

只见一条细长的海堤斜飞入海,海堤上似乎有个人,时而站时而坐,最后慢慢走到了海滩边。

海边风大,陆银屏自然不认为自己的呼喊声可以让他回头。

她匆匆下了台阶向前奔去。

然而由于两日前吐血耗了好一番精气,如今的她不似以往,奔波数里没什么事儿——走两步心口便怦怦跳,还夹着丝丝细微的针扎似的痛楚。

她放慢了脚步,不顾李遂意和宫人的阻拦走出宅院,一直来到海滩上。

海滩将夕阳光晕拉长,连带着将人也拉长。

陆银屏离得越近,走得也越慢,却越是觉得心口处密密麻麻地痛。

天子正背对着她,海风吹起他的衣摆,让他整个人越发挺拔瘦削,像一棵黑色的桦树。

他不知从哪里折了一根枯树枝来,朝地上写写画画了不知什么图案——一半在海滩上,一半约摸被奔袭而来的海浪冲刷掉。

陆银屏离得更近,也不见他回头。

“元烈。”她在他身后张口唤道。

拓跋渊脊背一僵,握着枯树枝慢慢地转过了身子。

陆银屏撞进他身前,被他抱了个满怀。

“你告诉我,金金没事儿对不对?”她搂着他的腰问,“…我不管有什么理由,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他没事,对不对?”

拓跋渊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微微笑着,肯定地道:“他的确活着。”

陆银屏终于放下了心。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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