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小主子
翠杏一喜,这就记住自己的名字了,看来要取代翠珠的位子,着实是容易的很。
她弯腰将衣裳拾起来,翻到原本染血的那一面。
因这衣裳柔软,缎子是绝佳的,所以洗的时候不可大力揉搓,萍姑只能用自己配置的一些洁净粉泡过一番。
这上边还留有一层淡淡的印子,其实不仔细瞧是瞧不出来的。
但若是大力揉搓,这衣裳的不了没准还会变形,自然是不行的。
两相权衡之下,黄鹤权只能让‘万财’跟小柳带着这个来交差。
可谁知道翠杏死活就拦下了。
盛卿尘轻轻瞟了一眼,这构不成任何说辞的血迹,也值当翠杏如此为难两个与自己同样是下人的人。
她冷笑一声:“翠杏觉得这血迹能洗掉是么?”
“自然是能的。”翠杏昂首自信道:“浣衣局这两年是越发敷衍了,区区污渍洗不干净就来惊扰主子,实在是不给陛下省心。”
“既然这样,也不让浣衣局再麻烦一趟了,翠杏替我洗一洗吧,这件衣裳我喜爱的紧,若是洗干净了,我有赏。”
这句话落,翠杏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我洗?”
“区区污渍而已。”盛卿尘望向她:“难不倒翠杏的吧?”
她说话的时候是在够得上温柔,这令旁人疑惑,她究竟是在为难翠杏,还是在夸赞了。
翠杏:“.……”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盛卿尘不争不抢,看起来是个耳根子软的软柿子,可是轻飘飘一句话,却将这问题推到了自己头上!
“姑娘,那这两个奴才,您就不罚了?洗衣裳那是他们的分内事!”
“罚,本姑娘赏罚分明,翠杏洗的好我便赏你,罚他们,但若是——”
翠杏心下一跳:“若是什么?”
盛卿尘看着她,一笑:“若是洗的不好,那本姑娘也得罚罚你。”
翠杏一脸青白难看的脸色:“姑娘!”
“好了,去吧。”盛卿尘轻飘飘扔下一句,而后目光再次挒过‘万财’,她驱走心底的疑惑,对翠珠道:“你看着他们。”
“是。”
而后她挪动步子要离开,可是刚走动两步,心头的犹疑还是没有压制住,她回身,冲‘万财’问:“你叫什么?”
这一幕落在翠杏眼里,她原本就一肚子的怒火,对盛卿尘已经转为了憎恨,认为她有心偏帮这个太监。
于是再看这两人时,就带了一股道不明的意味。
这太监看盛卿尘的眼神不同寻常,不过红颜祸水,男人都爱美色,可若是他们之间有些什么,再让陛下撞上——
那盛卿尘还能如现在一般趾高气扬么?
还要罚她?
呵,说到底是个没有位份的女人,谁知道陛下留着她是不是因为她肚子里有个龙种在。
若是这龙种也没有了.……
此时没有人注意翠杏,小柳死里逃生一下瘫软在地上,翠珠则紧张地看着盛卿尘。
为什么姑娘要走这么近,那太监看起来也有些不对劲.……
而当‘万财’刚想张口回答盛卿尘的时候,盛卿尘刚好走到翠珠侧边,她没看到翠珠故意伸出来的一点脚尖。
于是在那上面一拌,盛卿尘尖叫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去——
‘万财’情急之下伸出手,稳稳将她接在手上,却因为盛卿尘猝不及防压到了他的伤口,他闷哼一声,没有站住往地下倒。
翠珠大呼:“姑娘!!”
变故只发生在这一瞬之间,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翠杏冷笑着收回脚,跟着翠珠喊:“不好了!姑娘摔着了!”
这一摔,就是跟个太监抱在一起!
周围的宫人不少,只要瞧上几眼去,那明日必然就能传遍盛卿尘不止检点的传闻了。
盛卿尘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响,‘万财’的那句闷哼只有她听见了,随即对方身上的药味扑进鼻尖。
他胸口有伤!
一个太监,不管犯了什么错,是不可能罚在胸口的!
她正想着,却突然感觉自己此刻被他护在怀里,他的手掌,还在自己的后脑勺安抚般的抚摸了两下。
接着她听见他很低的声音念了两个字。
“阿尘。”
那声音温柔缱绻,犹如春日暖风,非常非常奇异地,就将盛卿尘这两日不着四六,不上不下的心抚平在了原处。
……
好像是一种依靠的感觉。
他是真的认识自己,还叫她阿尘。
这两个字方楚辞也叫过,可全然不是这种感觉的,盛卿尘甚至不愿意听方楚辞这么叫。
可是这个人叫她,自己的心底却生出欢喜。
这真的太奇怪了。
还没有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盛卿尘已经被翠珠和其余匆匆赶到的宫人扶起来。
翠珠急的脑门上都是汗,围着盛卿尘不住地看,生怕她哪里受了伤。
而地上因伤口疼痛暂时起不来的‘万财’,则无人顾及。
“宣太医过来,快去。”翠珠也顾不上别的了,她扶着盛卿尘就想回主殿去。
不该让姑娘过来的,这真的是乱上加乱!
另一个在主殿伺候的小宫女跑着就要去请太医。
这时候盛卿尘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推开翠珠,有些无神地想要问些什么却又被翠珠一拉。
翠珠从头顶到脚底都充斥着紧张:“姑娘,可不能耽误了,若是小主子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如何是好。”
盛卿尘抚了抚肚子,喃喃无神道:“他没事啊。”
她方才连受惊都没有,而且‘万财’将她护的好好的,一点都没碰到地。
正想着,她目光触碰到还在地上的‘万财’。
这一看,她心下一惊。
方才还目光复杂的‘万财’,此刻看她的时候却只剩下了难以置信。
她一愣,不自觉地问:“.……怎么了?”
上官爵只觉得自己方才被砸的疼痛的胸口此刻全都冷了,从手凉到脚。
只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字眼。
什么叫小主子?
他设想过盛卿尘如今的千万种处境,每一种,反复想过。
方才盛卿尘陌生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想到了一种可能。
可随即就被这一灭顶的消息冲毁了,他猛然攥住盛卿尘的手将她拉的一个踉跄:“什么叫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