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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奴婢该有奴婢的样子

陈娇娇扭动了下身子,揉着眼睛爬起来。外头昏暗,都不知道已经是什么时辰了。

她呆楞的打了个哈欠,四下看了圈。

哦,永明宫啊。

永明宫啊!

她一瞬清醒了个大半,殿里也没有他的身影。

外头也没个人,她抿唇咂巴了下嘴,数了数桌上没读完的奏折,还有一堆,心想自己又闯祸了。

没等她懊恼会儿,门就被推开,两人刚撞上视线,十五就跑了过来。

“陛下,昭仁公主那请您过去用晚膳,说是亲自下厨。”

祁宴点了下头,转身,“跟着。”

陈娇娇愣了愣,不解的歪头。他去陈臻那,她跟着去干嘛。

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身影融在黑暗里,格外生冷。

声音也不复前两日那般,好像回到里她站在蛇池那日,甚至比那日还要疏离。

她咬了咬唇,还是乖乖跟上了。

走到外头借着灯火十五才看清她的脸,倒抽了口凉气也不敢多说。

闺房情趣,非礼勿视。

他劝告自己垂下头,往前走去。

陈娇娇跟在祁宴身后,他一次也没有回头,也没有多费口舌给她,即使再迟钝她也感觉出了不对。

走到合仙殿,陈臻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有一刻挂不住,但还是忍住上前,“陛下来了,您快坐。娇娇妹妹也来了啊,坐。”

陈臻拉着陈娇娇的手就打算叫她坐下。

陈娇娇也没躲,一副姐妹深情的样子。

“站起来。”

祁宴开口,房内突兀寂静。

陈娇娇还并未坐下,听到顿了顿直起身子。

在心中思量,他又怎么了,是生气她下午睡着了吗?

眼见两人关系似乎疏远多了,陈臻是最高兴的那一个,都不愿装摸做样说些好听的,径直坐在祁宴身边。

“陛下尝尝这个,听说陛下喜好甜的,我亲手做了桃花酥。”

陈娇娇随着沉香一左一右的站着,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个婢女,要伺候主子们用餐的。

她小声的叹了口气,也没人管的了她在心里吐槽。

他才不喜欢甜的呢,根本不会吃的。

可下一刻她就看到他动筷子,咬了口,并且脸上没有漏出勉强之意。

好吧,陈娇娇耸了下肩,安静的垂下头。

她在余光中,祁宴不管如何都能感受到她,心底那抹烦躁更甚。

他伸手敲了下杯子,“倒水。”

陈娇娇看过去,他的态度完全将她当成婢女,也不复之前。

她提起水壶倒上水,安静的垂手站在他右侧。

怪不得他,她本来就是这么个身份,是自己没有认清楚。

陈臻脸上的笑容就更是忍不住,捂唇咳嗽了两声,“妹妹脸上这是怎么了?和哪个太监婢子玩成这样?好不轻佻。”

脸?陈娇娇摸上自己的脸,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瞧着陈臻眼色奇怪,她走到镜子前才发现自己脸上被画了一半。

像个丢了一半脸的小猫,她鼓了鼓嘴,多半是他趁着她睡觉画的。

“不是什么好人,姐姐不必挂心。”

祁宴夹菜的手一滞,眉尾轻扬。

突然很想看过去,她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可他到底冷下脸,也没看她一眼。

“妹妹不可贪玩了,轻浮。画你之人也没个正形,在宫中不能如此........”

陈娇娇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噗一下笑出声,咬着下唇笑的手上的镯子叮咛响。

陈臻愣了片刻,打量了下她也偷瞥了眼面无表情的他,始终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姐姐教训的是,妹妹记住了!”

她在身后嬉笑,祁宴弯起手指扣了下桌面。

哒一声,陈娇娇收住了笑容。

陈臻也感觉到他的森冷,不敢再多话,安静的用膳。

陈娇娇在一边脑袋也没停下,她在想自己到底哪里又惹到他了,他怎么突然就变了。

桌上两人相继放下筷子。

“陛下,我陪您走走吧。就当是消食,后头的梅花也开了。”

陈臻笑着从沉香手里拿来袖炉,一边学着调皮的样子摆了个请。

刚比划出来,她就觉得自己东施效颦一样,好生奇怪。快速收了手,显得自己更加心虚了起来。

祁宴盯了下她,和她身后人,到底没说什么走了出去。

陈娇娇也不得不跟上,和沉香十五走在两人后头。

陈臻故意又从荷花池绕了一大圈,十五从何舒明那听到点旧事,知道来龙去脉。

现在也忍不住在心里鄙夷,这故意的未免太过明显。

陈娇娇自然知道她是什么心思,无奈的跟着绕。

背着手和十五渐渐走进,“打听个事呗,我又做错什么了吗,陛下看着像是生我气了。”

十五茫然的摇头,“公主不知道,臣更不可能知道。”

“你下午的时候在这吗,我真的.........”

话还没多说两句,就发现前面两人停了下来。他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停在他们两身上。

十五的反应比陈娇娇快些,迅速拉开距离,一副什么都没发生欲盖弥彰的样子。

陈娇娇恨铁不成钢皱了皱鼻子,这孩子一看从小就老实,没干过坏事。

陈臻没发现三人间的眼神,犹自翘着兰花指捻起一支梅花凑近闻着,摆了许久动作。

沉香咳嗽了声,她才发现根本没人在看她。

她气的瞪了眼陈娇娇,小声和沉香耳语了句。

沉香会意的小步离开,没人发现。

“陛下,往前走还有一整片梅园呢,您来看看吧。”

祁宴随着她的目的很简单,他没想好。

不仅是对她,还有对自己。

曾经想好的现在也不确定了起来,他就当边走边想,心思也不在任何人身上。

他身边的陈臻眼睛却四下滴流的转,看到不远处洁白的东西,她满意的笑了下,等不及的加快脚步。

“啊!”

她的尖叫划破长夜,吓的陈娇娇抖了下,抬头发现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正巧从陈臻脚前飞快闪过。

陈臻捂住心口,一副心疾犯了的样子,往祁宴那倒去,“陛下,有,有东西,我.......”

祁宴皱了下眉,侧身让开,他刚刚没仔细看到底是什么。

可那个小东西停了下来,似乎闻到熟悉的味道。

“肥肥?”

等看清后,陈娇娇不确定的小声唤了句。

白猫喵喵叫了两声,冲着她跑来,在她的脚边打滚,露出肚皮,似乎很想念她。

“真的是你啊!肥肥,我好想你啊,你跑到哪里去了。”

陈娇娇惊喜的蹲下,摸了摸它的下巴。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她也有找过它,可完全找不到。

现在见到,它以往洁白干净的毛发,现在稀疏发黄,瞧着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心疼的一下下摸它。

“公主!”

沉香的呼喊,让大家的视线回到陈臻身上。

她此刻脸色泛白,扶着沉香的手还扯出微笑,“我没事,娇娇的小猫终于找到了。我还记得它以前可粘人了,出去总是陛下抱着。”

陈娇娇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爱带着肥肥出去玩,可玩疯了就想不起来它,那时候只得他抱着。

可现在.......

她抬起头,眼眸有些躲闪的看了他一眼。

他俯视着她,没有任何表情。

许久,祁宴开口,他想好了。

“朕命你找这只猫,你找到现在?”

十五一下子跪下,“是臣疏忽了,请陛下责罚。”

“自请二十板,去吧。”

陈娇娇咬住下唇,愣愣的看着十五毫不犹豫的站起说了句是。

是要打他板子吗。

她手上犹豫的摸着肥肥,不知道该不该求个情。

“既然多次惊了人,杀了。”

“啊?!”

陈臻抢在陈娇娇前面开口,拖着虚弱的身子就要跪下,“陛下,这只猫于娇娇而言就是家人啊,您这么做怕是会伤了娇娇的心。求您收回成命吧,陛下!”

陈娇娇瞳孔颤抖,他一次也没看过来,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还是她说几句好听的就算了。

祁宴皱眉,不耐的扬手。

身边的护卫应了声,走过来就要夺走陈娇娇手中的猫。

陈娇娇猛的抱住它,蹲姿顺势跪在雪地里。

这一次她板正的跪下,也是头一次跪人。

“陛下,您能不能原谅肥肥这么一次。”

祁宴瞥了她一眼,眼眸沉沉中看不出情绪,“不行。”

“肥肥亲人断然不会伤人的。”

“是啊陛下,我.......”

“你闭嘴!”陈娇娇提高声音,在空荡的雪地里油然多了抹强势。

她本就是不服低的性子,也不乐意压着了,“得了便宜就闭上嘴,省的祸从口出。肥肥认得我的长欢殿,如果它真在宫中流浪,为何不去找我。而是两次三番在这惊了你。”

“妹妹!你胡说什么,我又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那它脖子上为何会有被绳索拴着的痕迹。”

陈娇娇伸手拨开肥肥颈部的白毛,抬起认真的给祁宴看。

她小脸严肃诚恳,努力向他证明自己,祁宴垂眼看了下又偏开。

陈臻脸色由红到青,“你,你污蔑,它惊了我难道是我自己做的吗?”

“哎姐姐说对了。它后脚这根长针,难道不是你所为吗?陈臻,这根长针日后我不钉在你腿上,算我陈娇娇白活了。”

她的轻笑声荡开,在场的格外都清楚的见到了曾经名动朝野的温宁公主。

她十岁那年生辰宴,大开宫门,普天同庆,在场的大半还是见过她的。

站在宫殿之上,烟花绽开在女孩的笑颜里,美的惊心,叫人仰望着忘却呼吸。

她向下洒着金豆子,笑容明艳,眼神公平的分在每一个人身上。

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向上伸手,却不是接那金豆子,是图她多看两眼。

那一日深深的刻在多少人心头。

今日,就算她跪着,入尘埃,还能叫人想起。

祁宴没说话,等到她期盼信任的眼神重新回到他身上,他开口,“作为婢女顶撞主子,其一该罚。二,无任何证据,污蔑主子,该罚。三,杀了那只猫。”

陈娇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还叫没有证据,她还算污蔑吗。

她都明晃晃摆在他面前了。

“陛下是什么意思,就算这事是她的所作所为,您也包庇了是吗?”

“对。”

陈娇娇扯了下唇角,笑容中有几分苦涩。

天色渐晚,外头愈发寒了,她的裙摆已经被打湿,膝盖透着彻骨的冰冷。

心中却更加寒冷。

“陛下罚我吧,您别杀它,我接受您任何惩罚。”

她再次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却平静中带着失望的讽刺。

祁宴墨黑色的瞳孔骤缩,深渊般吞噬,背在身后的手紧握。

“好。那你便跪在这,朕什么时候叫你起来,你再起来。”

说完他拂袖而去,听到身后她大声的应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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