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回程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师弟与师妹他们。”苏玖玖一边走着一边低头思考，她眼睛一亮，一把拽着谢衿的长袖，道：
“你记得之前我们去外事府，面具男说的，师弟在的地方远在天边尽在眼前.....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衿没有立刻回答她，双目低垂似是在思考。
“当时是我太着急了，对他拔了刀，给他溜了，”苏玖玖回想起那日便气不打一处来，她愤愤道：“不然我们再去找他，大不了与他干一架，问个清楚，他说这些云里雾里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衿侧目随意瞥了一眼她，苏玖玖被这个清凉的眼神看的心中发虚，口中嗫喏道：“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们再想想。”
谢衿心中微叹，道：“我们先回河都镇，我觉得师弟不在无量谷。”
苏玖玖猛然想到：“难道他说的意思便是师弟其实之前一直离我们都很近，就在河都镇，只是我们没察觉？”
谢衿摇摇头，不确定道，“有这个可能，但不知他所指的近在眼前，究竟是有多近，也有可能就在他的外事府。”
苏玖玖一听，顿时又泄了气：“那我们来州宁府做了什么呢。”
从想到师弟与师妹失踪之事，她便一直低着头。她从一开始的着急上火，到如今的失落，为了找她的宝贝师弟师妹，又是拔刀，又是做噩梦的，这段时间她着实遭了点罪。
谢衿心头不忍，温声开口道：“至少我们知道怀玉将死之事并不简单，还有......”
他垂眸看了一眼苏玖玖，说：“你知道了我的一个秘密。”
苏玖玖闻言疑惑抬头，谢衿目光一闪，她看到了一丝笑意一闪而过，她知他这是在安慰她。
“秘密呀.....”苏玖玖故意将尾音拖得长长的：“你是说你打算追一个女修没追到的事？”
谢衿干咳两声：“是也不是，只是有点在意。”
苏玖玖“切”了一声：“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怎么的，怕我传出去你一个剑宗天才还有追不到的女人？”
谢衿：？
怎么感觉越来越离谱了。
紧接着又听苏玖玖嫌弃道：“况且这算哪门子秘密，我还知道别的不少八卦呢，哪个不比你这有意思。”
谢衿：“展开说说？”
“害，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比如水云阁一个女修和赤虹谷好了，结果俩人有什么误会，女修带球跑了。还有无量谷有人因爱生恨生了心魔，黑化之后被怀璞解决了，听说他爱慕的还是我们白阳剑宗的人呢。”
谢衿：想不到我不谙世事这么多年，修真界现在竟有这种事。
苏玖玖见谢衿不讲话以为他不服气，摆摆手道：“不过你这个剑宗天才求爱失败也勉强算是吧，修真热搜榜上个前十也是没问题。”
谢衿：“这样啊，那我更不能轻易追爱了。”
苏玖玖毫不在意道：“随你意，回头人被别人追跑了，你就一个人哭吧。”
谢衿闻言原本温和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他冷冷道：“所以你也会被人一追就走？”
苏玖玖不可思议地说：“大师兄，你拿我当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这样？”
谢衿脸色稍微缓和。
“怎么也得三追，一追多不矜持。”
苏玖玖略带得意的伸手比划了个“三”。
谢衿：“......”
他只觉这三个手指十分刺目，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道：“回河都吧，说不准你的宝贝师弟还有师妹在等你呢。”
苏玖玖收起玩闹的心思“嗯”了一声，二人找了一块人少的地方御起剑。
地面越来越远，西部千沟万壑景象映入眼帘，迎面而来的风不断拂过着她的脸。
苏玖玖感觉清醒了不少，说：“怀玉不能死，若是届时还未查出个所以然来，我会去阻拦他。”
“嗯。”
“我和你一起。”
河都铁矿。
夜幕笼罩下的河都铁矿像一只漆黑的眼，接二连三外运送生铁的矿工，便像这只眼中不断流出的泪珠。
“快着点，今夜城主大人等着验货呢，你……干什么呢！本来就是老胳膊老腿的别人慢，还不用点力，等着我抽你啊。”
监工管事对这一个老头怒喝道。
正是先前举报戚言逃跑的老头，他成功检举戚言后，只得了一个星期的假便因人手不足又被抓了回来。
他本以为他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有工友时不时一起解解闷，结果人们知道他曾检举过人，都对他防着和防贼似的，不搭理他，活更是比之前还多。
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恨自己当时被鬼迷了心窍，脑子一热做出了那档子事。
眼下他正吃力的拉着一块生铁向坡上走去，冷不丁脚下一滑，生铁块一时间失了拉力，拽着他往下滑。
就在此时，一个年轻结实有力的手臂伸了出来，一把拉住脱缰的绳，还顺带拉了他一把，让他站稳了脚。
他惊魂未定，回头看了一眼，此坡甚陡，滚下去他的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了，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小伙子……谢……”
“谢”字还未说完，身下的半句卡在嗓里，他看到眼前的年轻人正是戚言。
十来天未见了，这个年轻人眼睛还是这么幽深，一副瞳仁黑黢黢的望着自己。
他还记着，那天这小子准备跑的时候回过头来认真的问自己条件是什么。
当时他只觉得他傻，这种世道还会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现在来看，傻的人倒是自己。
“谢谢……”他装作不认识弯腰拾起脚下的绳头，继续向上拉，便听到耳边响起少年低沉的声音：
“我信你只是因为你背不背叛我结果或许都一样，就像我此刻救你也只是因为你早晚都会死，让你多活一阵罢了。”
老头浑身一哆嗦：“小伙子……是我的错，是我脑瓜子糊涂…….”
戚言未等他说完，手臂一用力，拉着身后的生铁离开了。
他没空听那老头子的忏悔录，今夜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打算。
他抬头看着前面的几人——
那晚他拿着刀架在脖子上的壮汉，小八字胡，还有那个眉清目秀的青年。
一会他将代替壮汉去到最前面，押着装运车跟从车将货物送到交接地点，面具男的人应当在那里等着。
他与那三人互相递了个眼神，他将身后的生铁不动声色的与壮汉交换，最近他结实了不少，虽然身形与壮汉之间还是有些差距，但是趁着夜，挤在人群里谁也没有发现。
他将手中的生铁放进装运车中，其他负责押送的工人倒是热情的与他打着招呼，他也都自然的与之回应。
出发之前一旁的领事带着几分郑重道：“这批生铁本次由你们负责押送，给我记住了，不该听的别听，不该看的也别看，小心惹祸上身！”
“是。”大家七嘴八舌的应着。
常年的劳作使他们早已丧失了原本的生气，做什么事都是自顾自便好，即便都是一身腱子肉的主，但被奴役惯的虎，就算壮硕，也如牛一般，任人差遣。
领事接着又威胁了几句，无非就是不要想着逃跑，逃跑了还会被抓回来到时候更惨云云。
接着队伍便缓缓出发了。
最前面是纪姜的花轿，由八个人抬着，据说里面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戚言低着头，全程不语，推着一辆装运车跟在车队中，他将头发和别人一样在头顶绑成一个髻，穿的衣服也是提前换好的褐色的粗布衣裳，原先的衣服早都被打烂。
那是师姐送他的生辰礼，即便被打烂，他也舍不得丢。
戚言一路跟着车队出了河都镇，半路出了点意外。
有两个人结伴趁着大家伙儿休息之时跑了，于是现场乱作一团，又有几人想趁乱逃走，但是车队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跑了人很容易被发现，再加上附近都是一览无余的戈壁，那些逃跑的人均被抓了回来。
见逃跑无望，所有人都老实下来，乖乖的一个接一个的跟着队伍，运送货物。
到了一个平原谷底，眼前已有搭好的帐篷，亮着点点灯火，约莫是面具男手下负责接应的人。
戚言跟着停下，放下装运车，他的眼中只有最前面那个颜色明艳八抬大轿。
只见一身火红从轿中踩着人的脊背走了下来，他的目光一路紧跟，进了中间最大的圆顶帐篷。
“你们原地休息，天亮了就可以回去了。”领事不耐烦道：“看城主对你们多好，还给你们有吃有喝的。”
说罢领事开始分发水和干粮，夜已经很深了，大家晚上吃的早，再加上走了这么远的路，很多人确实已经饿了，接下食物和水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戚言咬了一口硬如板石的长饼，猛灌了一口水，他在找时机溜走，旁边人看他面容俊朗，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反而生了与他攀谈的心思。
“小兄弟，第一次来送货？”
戚言不想多言，随口“嗯”了一声。
“能来送货好哇，很多人想送还选不到他头上嘞。”
那人左右看着戚言的反应，见他无意与自己多聊便讪讪道：“也不知道城主和那和面具人在聊什么，每次都到天亮。”
戚言闻言侧头看着那人，那人从戚言的眼神中看出怀疑之色，便道：“真的，我都来好几回了。”
戚言没说话，又咬了一口饼，便合了衣靠在身后的石块上闭眼。
那人觉得自己自讨没趣，便捡了个空地躺下，不一会便扯起了鼾声。
………
夜半，鼾声四起，戚言睁开眼。
他站起身，跨过地上几个横七竖八的身体，一路绕过几波巡逻的看守，来到了圆顶帐篷一侧。
他在暗夜之中紧贴着帐篷，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声小一点，一动不动。
“怀玉将死，傀儡术已成禁术，你最好想想你该怎么办吧。”
戚言隐约听到一个沉闷的声音从帐篷传来，这个声音与那日花船上的声音相吻合。
是面具男。他濒气凝神，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你我二人都只是他的棋子罢了，我在明，你在暗，我是白棋，你是黑棋，你提醒我，而你与我又有什么分别呢。”
这是纪姜的声音。
只听纪姜轻笑一声，道：
“怀玉死不死，铁矿都不归他管，混了一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下场，等他死后你我再另做打算吧。”
戚言在外听的一清二楚。
“那个白阳剑宗的弟子在你那死了吗？”
“哎呦，这还真不知道，你扔进来的人，你自己去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