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定护着你
苏玖玖提刀飞身，手中长刀若一只银龙，与那道如毒蛇侵蚀一般气脉对上之时——
轰！
天地间传来发出足以使人振聋发聩的巨大声响。
“师姐——”
“苏道友——”
苏玖玖隐约听见戚言还有孟见夏和百里玥的声音，但她已经腾不出力气去回应，眼前怀璞的气脉周围裹着层层法咒，一步一步向前移动，就像吐着信子的猎食者，时刻在找寻机会吞噬苏玖玖，
苏玖玖咬牙，体内的气脉也已经耗空，仿佛是没有余力再突破进阶了……
忽然之间，花船之上那一个个逝去生命的画面、铁矿之中被奴役的人们，还有师弟以及怀玉师叔一直以来所受到的屈辱……一幅幅画面不断的闪过她的脑海。
如今最大的真凶就在眼前，若不能为她们讨回公道的话，她的刀就算一往无前又有什么用呢。
她的刀是为了世间公正一往无前，答应州宁府百姓的公道还没有真正讨回呢！
无名刀似是感应到了什么，霎时火光大盛，苏玖玖再次动用体内所省无几的气脉，再次使出千雨破天诀，无名刀发出一声低沉的刀鸣，苏玖玖只觉忽然某条经脉被打通，周围的景象、声音、气味变得如此清晰。
这次，这次千雨破天诀不再是如雨点般落下，只见空中火光大盛，一道道火石疯狂的砸向那条扭曲的“大蛇”，火石所过之处“大蛇”的身躯在这狂轰乱炸之中断的七零八落。
“师姐这是破段了！”孟见夏高兴的跳起来，看向戚言。
戚言一直紧绷的身体稍松懈一点，眼睛依旧跟着空中那道红色身影，生怕落下她一个动作。
“不……还没完。”怀玉摇摇头， 他看向不远处自始至终都安静无言的白衣少年。
他的头微微仰着，如一个风平浪静的沉澈湖泊，平静的看着空中之战。
怀玉知道，这里能与自曝之后的怀璞一站的，只有这个人。
怀璞黑色的眼球逐渐吞噬了所剩无几的眼白，他在失去理智之前，他唯一告诉自己的便是杀光这里的所有人，然后抓紧剩余的时间去完成那件事，那件他为之付出一切的事。
他发出痛苦却又畅快的嘶吼，“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身边法阵闪着刺目的光，十三段修士的气脉毫无保留的喷涌而出，一瞬间天地间所有生命在这滔天威压之下暗淡下来来。
修真界仅存的几位前辈修为一人在这世间足以撼天动地，何况是自爆了气脉。
所有无量谷的弟子都惊的出来看。
“师父……”池二池三望着天上此刻已经疯魔的怀璞，他们摇头悲泣的唤着。
就在方才，他们听到了师父亲口认下了那位白阳剑宗所说的一切，他们不知道师父为何要这样做，比起这个，更令他们无法接受的是，在他们心中一直当作罪无可赦之人的怀玉，原来是……最无辜的。
他二人双臂无力的耷拉着，想到自己对那一对师徒往日所做的一切，师父看样子是回不来了，若是怀玉掌权，他又该怎样对待他们这些“怀璞余孽”。
他们想不到，也不敢想。
苏玖玖被怀璞突如其来的爆发波及，顿时被震飞出去，先前刚刚凝固的伤口又震裂开来，血再次顺着伤口汨汨的渗出血来。
她第一时间想站稳身子，但她一动，两瓣伤口就像在互相摩擦一般磨的她生疼，她的身体不断下落，然而怀璞却顺着一阵血腥气直直冲向苏玖玖。
她举起刀，若是怀璞凑上来就一刀捅了他，若捅不到她就捅了自己，绝不死在怀璞这畜生手下！
忽然，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停止下落，并且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里，大概是因为破了段的缘故，她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在一片坠落的风中声中，苏玖玖听到他说：
“举着刀是想做什么？”
苏玖玖只听一声巨响，怀璞凶猛的攻势被打断，而她未受分毫波及。她看到谢衿飞扬的青玉色发带在身后蒙照着一层淡淡金光，煞是好看。
“不……不干什么。”她慌乱答道。
听谢衿这语气，她哪敢说说实话。
双脚刚沾地，苏玖玖连忙跳下来，背对着谢衿，脸红一片。
“肚子不疼了？”
“疼……”苏玖玖如实答道。
“师姐！”孟见夏一路小跑赶过来，紧紧搂住苏玖玖，竟是哭了起来：“我好想你啊…..”
苏玖玖“撕”一声，忍着腹间剧痛，不知所措的拍拍孟见夏后背，道：“我……我亦是……”
孟见夏抽抽嗒嗒的松开苏玖玖，忽然低头看见自己藕裙腰间沾染一大滩血，孟见夏面色一怔，猛的抬头看着苏玖玖：“师姐你……”
苏玖玖连忙捂上她的嘴，道：“切莫声张，死不了。”
被谢衿击退的怀璞此时又缠上来，他眼中漆黑一片，心中有声音不断传来。
一定要杀了那个穿红衣的姑娘……
他手中再次结起法阵，只见她身侧穿白衣刚刚打退他的男子微微侧身，将她完全护在身后。
当真可笑，既然如此，刚好两个一起除掉，除掉他，其他人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声似是脚步声的巨大声响，震的地面随着步伐不断颤抖。
“咚！咚！咚！”宛如索命的修罗。
苏玖玖一行人循声望去，顿时愣在原地。
只见一个黑色的机械傀儡一步步自远方而来，高大的身躯打下一片阴影，它灵巧的跨过层层障碍，当看清傀儡之中坐着的人时孟见夏的嘴张的溜圆：
“林羽……”
她又移目看向稳稳坐在林羽身边的火红色身影：“纪姜？！”
纪姜嘴角依旧是挂着懒散的笑，熟练的操作着这庞然大物。
林羽远远便看见了孟见夏，见她一脸活见鬼的表情看着自己，他一脸尴尬的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那个那个女人就是你最在意的吧。”一旁的纪姜忽然说道。
林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长得是还算凑合，不过比起我来是差点，看我怎么把她踩成肉泥…..”
“你敢！”
纪姜轻笑两声：“不踩不踩，你伤心我比你更伤心。”他抬头看着空中的怀璞，那个将他拖入深渊的伪君子，他歪头欣赏了一番，道：“他这个样子莫不是已经疯了吧，那杀他还有什么意思。”
“疯不疯都得死。”
纪姜转头看向林羽：“我的林教头什么时候竟然杀心这么重了，那我便为你去了他的头。”
纪姜拖着松松垮垮鞋，猛的一踩，只见傀儡脚下生起法阵，眼中由绿变红，随后直直向怀璞射出一束血红色光束。
怀玉与池冽师徒在看见这个傀儡的一刹那眼里就冒了光。
“当真是天才啊……”怀玉激动道：“我要收他为徒！”
池冽无语：“你觉他还需要你教？”
怀玉：“……”
怀璞被打的措手不及，护身法阵被打破，胸前被射出一个血窟窿。
众人惊呼，想不到这个东西威力这么大。
怀璞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的大洞，正不断的流着血，他伸手试了一把，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
“血……”
他大笑起来，他眯起眼仰头对着天，道：“为什么让我知晓这一切，为什么是我要做这一切。我原本可以受万人敬仰，却落的如此下场。”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玉，脸上是释然的笑，冲怀玉做了一个手势，随即不知在身体之上点了什么穴位，怀玉脸色大变，一把扑倒身侧池冽口中大喊：“保命！”
纪姜在看见怀璞的手势之后轻哼了一声，道：“挺有种的。”
“什么意思？”林羽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林教头……你相信轮回么。”纪姜看着林羽，凤眸微光流转：“那日他在河都城墙之上遇到了一个人，那人从不多言，却将其他人牢牢护在身后，其实他的故事在那一刻便有了结局。”
说着他一把揪起林羽将他从傀儡之中扔了出去。
林羽瞳孔不断放大，他听到纪姜在他耳边轻声道：“若是有来世，护着他，可以吗？”
“好”字还没来得说出口便见纪姜驱使傀儡向怀璞而去。
“不。”林羽口中喃喃，他抬手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谢衿亦看到怀璞的手势亦是微微变了脸色，抬手的手悬在空中犹豫了一瞬便再次敷上抹额，忽然听到一声巨响，谢衿眼神动了动。
其余人被这声巨响引得的抬头看去——
火光漫天，爆炸不止一次，燃起的火和傀儡的零件最后像绚烂的烟花一般散落。
“可惜了……”怀玉喃喃。
林羽在空中不断下沉，看着这满天的“烟花”，脑中忽然浮现他那日一改往恹恹的神情，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问他是不是拿他当朋友。
他应该说是的，他早都是了。
下一世，定护着你。
………
“新历十七年八月，无量谷谷主怀璞坏事做尽，恶有恶报，与同为大恶人的河都城主纪姜同归于尽，话说这俩人多少还有点暧昧关系，听说这纪姜因啊因生得漂亮小时候被……”
清垣镇一个戏楼子里，说书人站在台上正滔滔不绝的的讲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以博得关注。
一个身着黑色劲服的男子跨上台去，将正唾沫点子满天飞的说书人一脚踹下台。
说书的像个土豆一样立刻滚下了台。
那人本就硬朗的脸此刻冷就像一个棺材板子一样，冷冷道：
“再嘴碎我就打烂你的嘴。”
说书人龇牙咧嘴爬起，摸摸脑后见流了血，便开始鬼哭狼嚎起来，余光在看到眼前人以后立马噤了声，颤颤巍巍道：
“林三爷，我再也不敢了。”
说着他“啪啪”的扇着自己的嘴。
其余地与那个叫林三爷的一起前来吃茶的客人也是不耐的转身出了茶楼。
店里客人在他们走后纷纷低声议论起来：“听说怀璞死的时候这帮小孩就在场，他们几个生生逼得怀璞自爆了气脉。”
“他们什么人啊。”
“据说是来自四大门派的弟子，心气儿高着呢，四处游历，做了不少好事。”
“年轻就是好哇，我要是还年轻我也和他们一起行侠仗义，惩奸除恶！”
“非也……人毕竟是修士，与我们这些普通人终究还是不一样。”
“也是……话说，他们怎么来了我们清垣镇了？”
那人四下张望，警惕的小声说道：
“还不是为了赤虹谷那几个无头尸……”
──────无量谷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