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再访李府
苏玖玖落落大方的走上前，浅笑道：“好久不见，李家家主，或者说无头尸案的凶手？”
李宏毅手中把玩的佛珠响声骤停，目光渐渐从谢衿抽离落在苏玖玖的身上，缓缓开口道：“你是如何得知是我？”
“作为家主就是不一样，我以为你要否认呢。”苏玖玖走至李宏毅身前，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寻了个自己寻了个座位。
她不想在堂下站着面对李宏毅，搞得像被审问的犯人一样。
谢衿依旧在一旁站着，苏玖玖递给他几次眼神让他在自己身旁坐下，谢衿仿佛没有看见，反倒是走缓缓挪步站在苏玖玖与李宏毅之间，将他二人无形隔开。
但在苏玖玖视角看来，谢衿就是在和他抬杠，让他陪自己做他就要站着，还遮住了她看李宏毅的视线。
她无奈的小声说道：“不坐就往边里站点昂。”苏玖玖伸手把谢衿扒拉到一边。
“在死去的赤虹谷弟子身上发现了类似野熊抓痕，杀他们是不是很不容易。”
李宏毅气定神闲，道：“那你觉得，他们是否该杀？”
苏玖玖并未回答，反问道：“那李梁与李姝呢？他二人虽不是你亲生，终究是以父子的身份在李府生活了二十多年，你觉得他们该死吗？”
见李宏毅不语，苏玖玖继而道：“你在李若死的那日白天，看到了白少洋将玉佩和书信给了李梁与李姝，得知他们与逐日教有染，便先杀了李姝，但李梁后来被李氏不知藏到哪里，直到那天你跟着李氏发现了密道，在李氏转身走后，便杀了李梁.....”
苏玖玖将她的猜测一股脑说出。
“但没过多久白少洋回来了，你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只能先行离开，第二日得知李梁死讯，要求跟来，也是你第一个要求查看尸体，表面上你是为了确认身份，其实也是为了那封书信和玉佩吧。”
李宏毅眼中掠过一丝遗憾之色，沉默一阵才道：“是啊，他们本应该安安稳稳在我李府活下去，可他们为何要随了他那亲生父亲入邪教。”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佛珠。
他微微闭眼，仿佛又回到了那日迷迷糊糊的样子。
苏玖玖感觉李宏毅对李梁兄妹二人不无感情，但面对他二人时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下刀又快又狠。
“他们我是看着长大的，子不教，父之过，但我也不知自己究竟算不算得上他二人的父亲。”
李宏毅幽幽道。
“算，为何不算，他们既叫你一声父亲，那便是。”苏玖玖肯定道。
李宏毅心中只觉一阵酸涩，他知道的，是他多这后院所有人的淡漠导致了这一切。
他知道林氏心中对他有怨恨，才成了现在这副淡漠愁容的样子，他也知晓对于梅香、李氏都是只因自己的执念才将她二人纳入后院，但这些年他都从未上心。
这几年他当真做了许多错事。
可他作为李家家主，他所杀的每一个人都是问心无愧。
若是他哪一日突然身死，愿她们可以怀着对自己怨恨，毫无牵挂与留恋离去便好。
苏玖玖看他的表情似有松动，便道：“为什么杀逐日教教徒？”
“为什么杀？邪教教徒自是该一个不留，我作为李家家主，惩恶扬善有什么问题吗？”
李宏毅眯起眼，露出危险的气息。
苏玖玖当然不信他这冠冕堂皇的鬼话，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李宏毅眼神微冷看向苏玖玖，大堂之内气氛陡然变得危险起来，谢衿警觉的向苏玖玖一侧靠了靠。
苏玖玖对于这种事，问话向来都是开门见山，从不拐弯抹角，她也知道这样会带来危险，但下山历练了这么久，她还是学不会话中话，学不会打哑谜。
李宏毅打量一番二人，心中盘算许久，约莫二人敢只身来到这李府定是修为不凡，眼中的危险之气逐渐散去，转而和善许多，道：“我若是说了，那我这一大家子，怎么活命？”
苏玖玖狡黠一笑，“那你便是承认了你身后有人咯。”
李宏毅一时语塞，想不到竟是被一个小姑娘摆了一道，便硬着头皮道：“没错。”
苏玖玖起身，潇洒的拍了拍身上的衣袍，道：“行了，你不说我心中也有数了，今日就到这吧，先行告辞了。”
见苏玖玖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李宏毅暗自不爽，面色逐渐难看起来。
就在此时，先前那个引路小厮的声音急匆匆传来。
“林少当家的，老爷说今天不见客，您容我禀报一声，林少当家！”
“啊——”
只听小厮惨叫一声。
“滚！”
一个浑厚的男声喝道。
“我要看看李狗熊躲在自己的狗窝里在做什么？”
正要出门的苏玖玖只道是免费的瓜不吃天理难容，默默拉着谢衿退避三舍。
只见李宏毅缓缓从椅子上站起，盯着门口。
过了一会林家少当家林邑气冲冲的跨步而入，见了正对面的李宏毅，指着他的鼻子怒喝道：“你要是有种，就让你那贱妻李氏给我外甥偿命！我今日就将我妹子接走！”
原来是为了林氏母子而来。
李宏毅见原本要走的苏玖玖不走了，便挥手示意他二人离开。
林邑这才看见这大堂之上还有两人，似乎还是修士。
苏玖玖一听是人家的家事，也没了心思，便准备走。
“二位留步，我没什么好怕的，该怕的是那位李狗熊，二位就留下来顺便做个见证。”
苏玖玖：“......”
早知道就走快点了。
李宏毅拇指上的戒指光芒流转，这是准备在唤兽。
林邑冷哼一声，手指上的戒指也发着光。
苏玖玖看着两人，这是准备干架了？
她莫名觉得有点兴奋，这是第一次看驭兽家族的人打架，两兽之争一定非常带劲。
只是她没记错的的话这林家的兽不是水里游的么，面对李家可谓是毫无优势，为什么看起来自信满满的。
“杀害若儿的李梁已经死了，林氏你要接便接走吧。”
李宏毅大了林邑一个辈分，林邑动手不管输赢都是不好看，思及至此，李宏毅微微叹气，道：“你还想怎样。”
李宏毅明显不是那么想与林邑打，但是林邑想要的不是这个。
她想要李氏也偿命。
“我前面已经说了，把李氏交出来，你放心我不会要了她的命，不过就是我妹子缺了婢子。”
林氏在院中听说阿兄来了，连忙赶到李氏会客堂，听到了林邑所言，自然也听到了李宏毅说的，同意林邑将她接走。
她心头一紧，红着眼眶进了门，轻唤一声：“阿兄。”
林邑没想到自家妹妹来了，便柔声道：“妹子，阿兄为你讨个说法，省的让他们李家觉得我们林家是好欺负的，当初娶你的时候说的信誓旦旦，早知他这样对你还有若儿我就将你们接回家......”
“哪来那么多早知道。”林氏捏着帕子，脸色苍白如纸，眼泪自眼角落下。
苏玖玖看林氏几日未见似乎又清瘦了不少。
“阿兄，我们走吧。”林氏转身就走。
“妹子！”林邑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李宏毅，便连忙朝林氏追去。
李宏毅亲眼看着林氏出了门，随即瘫坐在椅子上，单手扶额，揉搓着眼角。
大堂登时变得安静。
过了半晌，李宏毅抬头，见苏玖玖二人还在原地，气息飘浮不定道：“你们怎么还没走？”
苏玖玖立在原地，悠悠开口，“其实你也蛮惨的，孟正阳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兢兢业业，连家都不上......”
李宏毅愣了一瞬，继而哑声道：“三大驭兽世家的家训有一条便是永远终于赤虹谷，辅佐谷主，中古时期我等受赤虹谷庇护良多，可他们白家、林家.....自新历年以来，忘祖背宗，他们怎样我管不着，但我李家人永不可能做这种事！”
苏玖玖心中逐渐了然。
他忠的不是孟正阳或是某个人，也不是赤虹谷，忠的是祖训，是作为世家子弟的骄傲。
苏玖玖谈谈道：“孟正阳狠起来连自己的弟子都会让你铲除，你不怕有一天会落在你头上。”
李宏毅笑了一声，道：“你不了解谷主， 外人说他搜刮百姓钱财，苛捐杂税，但你看清垣镇百姓是否安居乐业，一片祥和？”
苏玖玖仔细回想了一番，的确，刚来赤虹谷的时候便觉这边酒肆茶馆戏楼颇多，大家有这个闲时间享受，便证明大部分百姓过的不会差，至少可以吃饱穿暖，才有心思想着去玩。
“我自是听说，白阳剑宗隐于山中，如非急要之事，很少过问我们凡间，水云阁倒是在水月洞天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开酒楼，卖符咒，赚的都是凡人的钱，无量谷更不用说，那才是真正的搜刮与压迫.......但你去问问清垣镇百姓，他们居住用的房子还有路都是谁出钱修的，还有这些酒肆，地里的庄稼在农忙之时，都是谁在帮忙。”
李宏毅摇头苦笑，“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
苏玖玖听的微微愣神，没有想到赤虹谷作为修真门派，竟然为百姓做了这么多事。
原来修士不仅仅是在危急时刻的挺身而出，也可以像如此这般细水长流。
苏玖玖站起身，准备离开，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再呆着也没意思。
李宏毅看着二人背影，她知道这两个半大的修士都是好孩子才愿意说这些给他们听。
但愿他们可以帮助赤虹谷度过这次危机......
........
“师姐，师姐！”孟见夏在苏玖玖耳边叫道。
苏玖玖自打从李府回来便经常发呆。
孟见夏只道是被勾了魂，叫了几声不应就算了。
苏玖玖这两日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
白阳剑宗这种出世的做法真的是对的么。
这次下山试炼，她实在是攒了太多疑问，她心中原本坚持的、认定的似乎都在动摇。
她有点想回宗门，将自己的疑惑与不解通通告诉师父与师尊。
“师姐！”耳边炸雷一般响起孟见夏的声音。
苏玖玖下了一大跳，蹙眉转头问：“怎么了，叫魂呢？”
孟见夏不悦的撅撅嘴，“我都叫你好几次了，是你不应我的，本想着算了，但这件事比较重要。”
苏玖玖挂上和谢衿一样的冷漠脸：“什么事？”
“你猜？”
“防患未然先生知道是谁了？”
“不不不，”孟见夏贴上苏玖玖的耳朵，小声道：“林羽说他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