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旧人
这声音我忘不了,跟十多年前一样冰冷。
看着破屋的灯火,我的背脊发凉,犹豫不决,进还是不进?
如果这个声音是十多年前的那个东西,现在点灯,让我想到一句话。
“鬼点灯迎客,鬼熄灯留客。”
师父说过,路过荒废的老屋,突然点亮灯火,表明里面的东西不好惹,最好别进去。
看见远处的废旧老屋有灯火,走近了却熄灭,表示里面留了人。
而里面的人可能已经断气,救人得慎重。
片刻后,我打算先试探一番。
“我拜访白掌事!”
“进来说话,在外头说不清。”
“白掌事在家吗?”我贴近大门说道。
不进门,总可以透过门缝看里面的情况。
“在家,你且进来就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我透过门缝,看见一盏油灯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一个女子背对着门。
说话的就是她了。
而上首香案供着一面杏黄色打底,八卦图案的小旗。
“偷偷摸摸作甚,且进来说话。”
大门吱呀吱呀的打开,我差点扑进门,有惊无险的稳住脚跟,反手脱掉了左手的手套。
“李氏鬼手!”
那女人的声音有了起伏,但听不出喜怒。
那女人缓缓的转过头,我刚看到一个侧脸,觉得有些熟悉,感觉右肩被突袭。
难道她出手了,要拍我的阳火!
人有三团火,分别在两肩与头顶,一旦熄灭或变弱,就神魂不稳,普通人就疯疯癫癫,浑浑噩噩。
术门之人却实力大减!
我来不及转身,青紫色的手就往后掏,而眼前打开的大门,砰的声关闭,已经看不到那女人的样子。
“天一,你跑这里做什么!”
听到奶奶的声音,我急忙收回左手,扭身看到奶奶在我三步之内。
“你是不是忘了那年的事!”
奶奶的话音里全是责备,拽着我就要走。
“奶奶,我找白掌事,不是进破屋。”我一边解释,一边回头看破屋里透出的灯光。
奶奶的步子一顿,指着破屋子,很不高兴的说道:“骗奶奶是不是?谁告诉你白掌事晚上在家?你没看见里头黑灯瞎火的。”
不对啊,分明点灯了,奶奶这是睁眼说瞎话,还是看不到灯光……
然而,再看破屋子,灯灭了!
我一时间不晓得说什么,耳边全是奶奶的警告,不准我靠近破屋子。
“找白掌事做什么?”
到家了,奶奶端出热腾腾的韭菜鸡蛋饺子,问道。
“听说他给爷爷治丧的,我去感谢一番。”我扯谎道,免得奶奶担心。
“是该感谢,你爷爷的丧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守灵也是。”
奶奶叹口气,又警告一句,“别进破屋子,白天也不行。白掌事不住那里,想请他治丧,留个字条在门口,他就会过去,有事不能来或外出,他会在门口竖牌子。”
这么神秘的人,不像普通的白掌事。
我吃饺子的手停顿了一下,说道:“村里人说他住那里啊,怎么又不住了?”
“都是瞎猜的。”奶奶摆摆手,“趁热吃,吃了早点休息,明天得准备你爷爷头七要烧的东西,你别乱跑啊。”
我没在说话,埋头吃饺子,心里却琢磨这破屋子的女人与那个白掌事。
第二天,奶奶做了早饭,赶着村里的驴车去车站坐公交,进镇买头七用的东西,叫我留家里,别乱跑。
我哪里待的住,昨晚想了一宿,还是得去趟破屋,至少联系上白掌事。
于是写了张纸条,约白掌事明天在玉米地见面。
可是到了破屋子,门口竖着块牌子,“出门治丧,三日后返家,有事留纸条,无事勿扰,进门后果自负。”
这可真是巧了,昨儿听说白掌事的神秘,今日就出门了。
我无奈的笑了笑,把纸条子塞进门缝,也想再看看里面的情况。
不想还没做什么,龟子扛着锄头拦住我。
“李天一!”龟子横眉竖眼,语气不太好,“你爷爷的头不在这里!赶紧滚!”
两家断了往来后,我们也就昨天说过几句话。
虽然龟子的语气不好,但我听不出恶意。
“听赖子皮说白掌事给我爷爷治丧,找他问点事。”我说道。
龟子打量我一眼,“赖子皮给你说什么了?不想说也可以,但不要信赖子皮的话,你不是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
经过昨晚的事,我深有感触。
“如果你想知道治丧的经过,我可以告诉你。”龟子顿了顿,手在锄头把上摩挲,说道。
龟子在害怕,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以前做了啥事,被他爸抓住就这样。
“看我做什么?想问就跟我走!”
龟子转身往玉米地走。
早晨的玉米地,一个人都没有,龟子随便挑块田埂坐下,锄头放在左边,却没离开手,摩挲个不停。
“我相上了个姑娘,隔壁村的,那个小时候白白净净,扎马尾的,穿黄色花裙子的姑娘。”
龟子打开话腔,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你呢?有媳妇没有?听出去打工的人说,外面的男人都交女朋友。”
我摇摇头。
常年跟着师父游历,居无定所,认识的人不少,却算不上朋友,更别说处对象。
“所以,你的爷爷头,找的到就快点找,不行就往后推推,我不想结婚的时候出事,不吉利。”
龟子的语气笃定。
“你什么意思?”
我本来很高兴听到他结婚的消息,但是话里透露出的意思叫人很不爽。
“找你爷爷的头,一定会出事,不吉利。”龟子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道,“赖子皮那样的人,肯定不敢多说,怕没了命,就叫你问白掌事。”
“却没说白掌事不住破屋子,要是没那块牌子,你就进去了,这回可没人给你顶!”
“你想说赖子皮害我?”我说道。
龟子笑了下,“我不知道,但他不敢说治丧时发生的事!”
“什么事?”
“很多事,从你爷爷死就开始了,来了很多外地人,不是白掌事坐镇,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难道是爷爷的仇家?
我竖起耳朵,期待从龟子这里找到眉目。
“我也不能说太多,都发过誓言。”龟子站起身,脸的笑更深了,“只能给你透露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