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纸人

刘刚推开卧室的门，我跟着他走了进去。

床上靠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碎花的家居服，怀里抱着被子包裹着的某物，正用手拍打着怀里的东西，她在哼歌。

我听了一下，发现她哼唱的是哄孩子睡觉的歌谣，只是在这种场景下，有些诡异。

我们的到来惊醒了她，她如同穷途末路的母狼般，怨恨的盯着我们。

“你们要做什么？又要害我的女儿吗？”她嘶吼道，声音像是金属划过玻璃板刺耳。

她的身体一动，被子包裹着的东西就露了出来，果真是一个纸人，我看了一眼，心里就是一动，那纸人果真就像是我画的那一个。

师父不是把它毁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再仔细一看，又有些不一样，我画出来的纸人，远没有这么惟妙惟肖，因为那被子里的纸人的脸，显然跟刘娜娜更加相似了。

刘刚悄悄退到我身后，道：“小师傅你看，她早晨还好好的，一定是那玩意儿害的！”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心里也很害怕，但是看刘刚这样，心里就有些鄙视他，你一个大男人，体型都顶我两个了，竟然好意思往我身后躲？

我想了想道：“这个纸人长的，似乎跟您女儿有些像。”

“你胡说什么？这个怪物怎么会像我女儿？你快些想办法把它弄走！”刘刚惊恐的冲我大吼道。

我心说，这分明就很像，你自己不承认就不像了吗？而且……

我看向那个纸人，发现她的姿势有异，身体侧着，脸眷恋般的依靠在她的妈妈怀里，这太像个活人了。

我两次见到她，她都没有伤害我，说明她并非会害无辜的人，如今看来，她也完全没有吓自己的妈妈的意思，只是故意吓刘刚。

说明刘刚在她生前一定做了些什么事，让她死后都无法安宁，借纸人的身体回来报仇？这个刘刚，还真是嘴硬，到如今都不承认自己做过什么。

我沉吟了一会儿，对那个纸人道：“刘娜娜，是你吗？你还记得吗？”

那纸人眼珠子一动，看向了我，嘴角似乎弯了弯，这一笑就更像那个甜美可爱的小女孩了。

这下我确定了，她就是刘娜娜！

“啊！你看，它还会动，它是怪物，你快把它弄走！”刘刚从身后抓着我的肩膀，力气大的指甲都陷入了我的皮肤中，疼的我龇牙咧嘴，连忙躲开。

我道：“刘先生，你要是害怕，就先出去吧，让我跟她聊聊行吗？”

刘刚眼神闪烁不定，开始犹豫，最终他还是决定先出去，离开前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冰冷的像蛇，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咔哒”门被关上，我听见脚步声似乎走开了。

床上的女人，也就是娜娜的妈妈突然下床，一下子跪在我面前，我急忙闪开，伸手拉住她：“阿姨，您这是做什么？您快起来！”

她是装的，我进来时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因为她那怨毒的眼神，并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刘刚。

“小师傅，我的女儿她是被害死的，您不要收她，都是刘刚，都是刘刚的！娜娜她只是舍不得我，回来看看我罢了，您放过她吧。”

我解释道：“阿姨，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抓娜娜的，我和她是朋友，只是来看看她。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娜娜的妈妈狐疑的看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话的真假，我任由她打量，平静的看着她。我本来就不是来抓娜娜的，话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师父让我来干嘛，既然不知道，那我就随心而为了。

“大哥哥，对不起，吓到你了。”

床上的纸人突然坐了起来，轻飘飘的走到我面前，抬头看我，那惨白的脸上，依旧带着天真可爱的笑容。

我看着有些心酸，便直接开口问道：“我有些笨，有些话你不跟我明说，我是猜不到的，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吗？”

我知道这样问，可能太过于直白，可我并不知道如何委婉。

刘娜娜附身的纸人靠在她妈妈怀里，用手碰了碰她妈妈的脸，那纸做的手立即就被浸湿了，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只好默默的收回。

她说：“我是病死的。”

我问道：“真的是病死的？不是你爸……”随即意识到这样问太失礼了，如果不是刘刚害的，那我这样问相当于在挑拨了，只好闭嘴。

她妈妈恶狠狠道：“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把你一个人丢在山上，你也不会发高烧，如果不是他送你到医院不及时，你就不会……就是他，就是他害的你！”

刘娜娜道：“他早就想我死了，只是在等一个不用亲自动手的机会罢了，那天，刚好是一个机会。”

她不过十二岁，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来她心里是明白的，明白这个爸爸并非真正疼她，那她这些年活的，该有多痛苦啊。

刘娜娜说，那天天气很好，刘刚带着她和妈妈一同到山上挖野菜，她那天其实有些不舒服的，但是刘刚说妈妈心情不好，陪她去山上散心，她只好去了。

去的时候天还好好的，谁知突然就下了雨，她的身体根本无法淋雨的。

刘娜娜记得，刘刚在雨中看向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恐怖，她一时间忘记了跑。

“娜娜，快上车！”妈妈在旁边喊她，她应了一声，想绕过刘刚朝妈妈跑去，可是刘刚一把牵住了她。

“山上路滑，我背着你走吧。”刘刚的表情阴恻恻的，声音却异常温柔。

刘娜娜道：“不、不用，我可以自己走的。”或许是本能直觉，她有些害怕，想要躲开刘刚。

刘刚这些年伪装的太好了，以至于连妈妈都相信他是真的疼爱这个女儿，便也跟着喊道：“娜娜，让爸爸背着吧，这路太滑了。”

刘娜娜只好听话，她想，妈妈在呢，不会有事的。

雨越下越大，刘刚道：“孩子他妈，别走了，雨太大，这样走太危险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躲，雨小了再走。”

他说的合情合理，但是娜娜的妈妈担心的看着女儿，再不走，她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刘刚见状继续道：“娜娜淋雨身体撑不住的，先找地方避雨，我包里有毯子，包起来暖一暖。”

娜娜的妈妈这才同意。

就是那个我前几天和刘娜娜一起避雨的那块大石头下面，一家三口也在那下面避雨的。

雨下个不停，娜娜的妈妈吃了些东西，接过刘刚递过来的温水，自己喝了一些，又喂了刘娜娜吃了药，然后听着雨声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