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知情识趣
明明屋里温暖如春，林茹烟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往上升腾，甚而把整个屋子的气氛都给冻住了。
她没擦干的头发还湿漉漉地披散在脑后，这会儿正滴答滴答地滴落着水珠。
有一颗水珠落入颈间，沁凉沁凉，林茹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嗯？”柳烬蹙蹙眉，“怎么了？”
林茹烟才要摇头，石榴忽然道：“大人！婢子所言千真万确，夫人不知道要背着您做什么，她觉得婢子在明德堂碍手碍脚，所以设下了毒计，要把婢子赶走！”
柳烬没看石榴一眼，继续盯着林茹烟：“是么？”
脸上的表情说不清道不明，但林茹烟却觉得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
就好像柳烬只是在跟她说一些家常，眼前的事情不过是平平常常的一件小事。
恍惚之间，林茹烟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柳烬和她就像爹爹和娘亲、哥哥和嫂嫂，像所有平常的夫妻那样。
念头一起，林茹烟又赶紧把这点念想给压在了心底。
她和柳烬？怎么可能呢。
“大人，”林茹烟恢复了理智，屈膝行礼，“茹烟并没有设下毒计赶走石榴，这一切不过是顺理成章罢了，石榴自己也早就不想在明德堂待下去了，既然如此，那就好聚好散吧。”
“你胡说！”
石榴有了依仗，说起话来底气更足了：“明明是你故意给我下了个套，现在在大人跟前，你怎么不敢承认了？”
林茹烟抿嘴笑道：“好吧，就算是我给下了套，那也得你自己愿意钻才成啊，你要是不愿意钻，难道我还要强按着你的头，叫你钻这个套不成？”
石榴登时变了脸色：“林茹烟，你强词夺理！”
“放肆！”林茹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忽地呵斥了一声，把石榴都给镇住了。
“石榴，我知道你是大人得用的人，但在大人跟前再怎么得脸，你也要看清楚自己的身份，要分得清尊卑上下，我是这柳府的女主人，我的名字岂是你一个小小丫鬟能叫的？”
石榴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道：“你算什么夫人！大人在这里，你就不要装了。”
林茹烟立马看向柳烬：“大人，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夫人？”
她本来就生得貌美，若不说话，只要一个眼神，便足以能叫人心生怜惜。
如今这话语里带了委屈和质问，还有一丝理直气壮，柳烬纵使生气，也都被这一句话给搅乱了。
何况，他本来就没有生林茹烟的气。
他的夫人，哪怕是个挂名的夫人，也不是一个小小婢女可以质疑的。
“自然是。”
柳烬点点头，一只手鬼使神差一般，抚上了林茹烟的脸颊，下意识地慢慢摩挲着。
一屋子的丫鬟立马都垂下了头。
林茹烟也觉得脸颊热热的，却依旧不肯低头，非要在柳烬这里讨个说法。
“大人既然说我是大人的夫人，是这柳府的夫人，那石榴一个小小的婢女今日冒犯我，大人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说法？”
从柳烬亲口说林茹烟是他的夫人那一刻开始，石榴就绝望地瘫倒在地。
原来她痴痴念了一场，终究比不过这贱人的美貌。
如今听林茹烟口口声声要柳烬处置她，石榴一双美目满是幽怨，怔怔地望着柳烬。
只盼着柳烬能够低头看她一眼，然而柳烬却始终不曾看她。
“你是我的夫人，这府中的中馈我已经交给了你，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已，难道还要我亲自来处置么？”
林茹烟便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柳烬会为了石榴跟她翻脸，那她这些日子的苦心经营便都白费了。
“那妾身就自己处置石榴了。”
林茹烟破天荒地冲着柳烬甜甜一笑，正要行礼，手却被柳烬给拉住了：“你这手怎么冰凉冰凉的？”
柳烬蹙着眉头看着她湿漉漉的长发，道：“才沐浴过了，就这么顶着一头湿发，衣服也不加一件？还是医者呢，这么不自爱。”
话尾缀了一声轻笑，像是在嘲笑林茹烟一般。
林茹烟才软和下来的心立马又硬起来，她红着脸却倔强地道：“大人放心，茹烟自己的身体茹烟自己最清楚，绝对不会给大人拖后腿的。”
她才不要被柳烬看不起，也不允许柳烬嘲笑林家的医术。
“如今天气转凉，大人自己也要多多保重身体，妾身吩咐厨房给大人炖着药膳补汤，大人可一定要记得喝，切莫太过操劳，而糟践坏了自己的身子骨。”
柳烬抿嘴笑了，这小丫头，竟然还挺记仇。
他嘴角的笑容闪得很快，林茹烟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哼，这人看着挺凶，其实阴阳怪气的，谁也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
反正今日给了她足够的体面，她就暂且不跟他计较了。
“若是大人无事的话，那茹烟就要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就不陪着大人闲聊了。”
林茹烟转身就走，柳烬却伸手勾住了她的衣带：“去哪里？忙什么呢？今日正好我不忙，你陪陪我。”
林茹烟耳根子迅速蹿红，想要挣扎，奈何衣带就在柳烬手中，稍稍挣扎，就要出丑，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朝着荔枝眨眼睛求助。
一向机灵的荔枝立马心领神会，拉着樱桃和芭蕉就出去了，临走还不忘把跪在地上的石榴给拖走，顺手体贴地把房门给关上了。
樱桃是个直肠子，不知道荔枝为什么这般做，还惦记着石榴要怎么处置：“你拉我做什么呀？夫人还没说怎么处置石榴呢。”
气得荔枝直拧她的脸颊：“石榴就在这里，她还能跑了不成？什么时候处置不行呀？你是不是个猪脑子，没见大人跟夫人有事吗……”
说话声音渐行渐远，很快，外头就归于宁静。
林茹烟欲哭无泪，荔枝才是个猪脑子呢！她明明是想让荔枝帮她想个法子，支走柳烬的，荔枝倒好，自己先走了。
屋内只有林茹烟和柳烬二人，柳烬便松了林茹烟的衣带，笑道：“你还挺知情识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