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二人之死
而他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却正常得让人有些意外。
说话,吃饭,会哭会笑。
和脏哑巴住在一块儿,平日里会跑去帮村子里的人干点活,换取吃食,来喂给自己和脏哑巴。
村子里有人问过他究竟脏哑巴是什么关系,之前又遇到了什么,怎么就脑子坏了,可这孩子什么都不说。
有人猜测,这小孩说不准是脏哑巴以前在外头和哪个女人搞出来的。
平日里调皮捣蛋的小孩们原本就欺负惯了脏哑巴,所以也去欺负我这小孩儿。
可那小孩长得还挺高的,大家欺负不过,反而你来我往几回,叫他成了村子里的孩子王,都管他叫野哥哥。
村子里的小孩儿大都大多都不上学,跑来跑去,有人带着一块玩儿也不错。
何况,这小娃子平日里给你帮忙打下手,手脚还挺利索,所以村民都还挺喜欢他。
“但我老觉得那小孩手脚不干净,和那个脏哑巴一样。”村长说到这儿,低下眼睛看了一眼桌子。
看他这副眼神闪躲的样子,想必后头这些话就是重头戏了。
我向他问道:“难不成他偷过你东西?你为什么这么说?”
村长脸上显得有些窘迫,摆了摆手,“倒是没偷过我的东西……但他隔三差五就会往城里头跑,一天之内又跑回来,每次回来身上都会多几个子儿,然后拿这些个钱和我换吃的。”
像是为了坚定自己的想法,他提高了声调。
“就他这么一个平日里什么活都不会做的哑巴,怎么会去一趟城里就搞到钱了?八成是在街上摸人家的钱包。”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原先在那乞丐住的窝里头有一盏煤油灯。
现在想来,那煤油灯的样子,看起来颇为精巧,若他当真只是一个乞丐,不可能会用上这样的物件。
但什么人会在偷了钱之后,花大价钱去买一盏煤油灯?
我有点儿想不明白,所以没有回话,只管让村长继续讲。
村长这时候却忽然不愿意了。
“我都讲到这儿了,你们大致应该猜出来外头的东西究竟是啥了吧?有完没完?”
正好讲到了最重要的部分,他却忽然不打算继续了,这明显有鬼,我哪里能同意?
小鱼儿比我还着急,甚至有些不悦。
“怎么不讲?你现在说的这些都只是前情,我们想知道那野哥哥是怎么死的,你可是一个字都还没提呢。”
我瞧见村长沉下的脸色。
“还能是怎么死的?就是一个小屁孩儿,某一天和村里小孩玩儿的时候不小心在河边失足,一直跟着他到处跑的大黄狗也追了下去,然后全都死了呗。”
我和小鱼儿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怀疑。
但要真是这样,倒也说得通。
处子本就力气旺盛,死于意外,还有犬兽一同遭殃,两条命加在一块儿,阴气重,成了一方怨鬼,夜里出来作祟。
对得上。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那小孩儿死了,你说的那个脏哑巴又在哪里?我们今天在村子里没见到他。”
被问到这话,村长忽然变得眼神闪躲,含糊其辞起来。
“这我怎么清楚,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呗,平时他们就行踪诡异,说不准这会儿又跑去城里偷钱了。”
看他这表情,肯定是说谎了。
但我们知道的消息太少,再往后,不管怎么问来问去,村长都不愿意再和我们细讲。
他只是一昧的抱怨。
说那小孩忘恩负义,平时自己还卖给他们不少吃的,居然死后还敢上门来报仇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我和小鱼儿嫌他烦,再加上师父也听得心不在焉,就此作罢。
到此为止,我们已经和他讲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话。
时候也差不多该休息了,我和小鱼儿提了灯笼,先将师父和神婆子分别送回了自己的客房,而后才去到我俩的房间。
关上门窗。
外头时不时传来诡异的脚步,再加上时不时响起小孩的笑声,我们两个都被搞得心神不宁,压根睡不着觉。
趁着青色的灯笼还没熄灭,我俩一个躺在床上,一个打着地铺,在微弱的灯光中瞪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小鱼儿躺在床上,白天他把村子跑了个遍,比我要累,所以我主动把床让了出来。
他在床上翘着个二郎腿,手抱着脑袋。
“我觉得那村长肯定有话没说完。这种人,一旦讲到涉及自己的东西,肯定就没个实话。”
我躺在地铺上,咂两下嘴:“你这就当废话,要不然原先师父干嘛费那么多口舌?”
小鱼儿继续道:“而且我还觉得他向咱们隐瞒的事儿,和那个什么野哥哥有关系。”
说着他放慢了语速:“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并不是失足落下去的,是那村长动的手?”
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反正都是瞎猜,我也跟着乱胡讲了两句。
“要真是这样,倒也说得通。你看,我们来的时候,圈子里的人明显只是听他的话办事而已。他一个不用出渔的地主,愿意花大价钱把神婆子请过来……依我看,那只怨魂说不定是想找他报仇。”
小鱼儿哼了一声。
“真烦,要我说,冤有头债有主,干脆叫他去跟外面那只鬼碰一碰,等外面那冤鬼心里的气消了,不是自然就万事大吉了吗?”
话音刚落,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门外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笑声。
那声音特别近,肯定就在门口。
我和小鱼儿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过了又好一会儿,门口响起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和小鱼儿才松了口气。
“言多必失,师父说的你全都忘了?人家就在门口呢,咱在这儿议论他算个啥,快点安静,睡了吧。”
我小声嘟囔两句,顺便翻了个身,合上眼就打算睡觉。
然而,就是这一翻身,我忽然意识到,我旁边好像还躺着个人。
准确的说,他不是躺在我边上,而是躺在小鱼儿的床脚底下。只因我是打的地铺,转身之时,正好和他瞪得溜圆的眼珠子对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