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不会说话
小男孩的声音带着空灵，像是从远处传来，他没有转头，也没有回答蓝九云的问题，他换了一个问题反问蓝九云：“捉妖师，你们认为的好与坏又是正确的吗？”
“你们认定的厄兽和瑞兽的标准，真的是正确的吗？”
大蛇转过头，双眼带着怜悯：“所谓的好坏，不过是你们认为妖兽对你们是否有利才形成的标准。”
“那么妖兽是真的如此吗？”
“你们向来不懂妖兽。”
蓝九云轻轻地给大蛇梳头，她似乎没有被大蛇的话语动摇。
她叹了一口气，把话题转了回来：“给我讲讲你和那位少女的事情吧，你也不想带着遗憾死去。”
大蛇看着蓝九云，觉得这个捉妖师和之前的捉妖师完全不一样。
他看不透。
最后他轻笑了一声，嘴里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你真奇怪。”
蓝九云耸了耸肩，没有出言否认。
大蛇重新坐好，他讲起了他和少女的故事。
……
少女是被卖到这里的。
她家里以前是做珠宝生意的，生意还不错。
家里虽然没有到那种特别有钱的地步，但是让少女一辈子衣食无忧是完全可以的。
大蛇回忆到这里突然说：“她人很好，很善良又活泼。”
“对任何生物都充满善意。”
大蛇和少女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在这个贫瘠的山村，是在车水马龙的都市。
他刚刚苏醒，醒来的地方正好是少女家的后花园。
那个时候他什么能力都没有，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红色小蛇，少女家里的阿姨在打扫院子的时候发现了小蛇，正准备喊人来打死。
少女阻止了。
大蛇停顿了一下，眯了眯眼睛，双手比划了一下大小，回忆道：“她那个时候年纪还很小，大概……”
“是人类的三四岁。”
她放生了大蛇。
那个时候大蛇还不知道自己会和她有那么多的交集，只是留下了几颗玉石作为感谢，就离开了那里。
后来他就去了一座无名的山。
那里风景优美，远离尘世，他可以尽情的在那座山上盘旋休眠，可以睡在自己的玉石珠宝上，日子过得也还算惬意。
在他休眠的过程中，他的能力也恢复了。
以至于他熟睡的过程中掉下了不少的玉石珍宝。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也算得上是妖兽对人类的馈赠。
大蛇甚至单纯的觉得这个地方的人类，就算捡到了这些玉石珠宝也无所谓，这就当他送给他们的礼物。
他如此天真，认为所有的人类都和小女孩一样，知道适可而止，满怀善意。
但是人心是不会被满足的。
人的贪恋是深渊，里面是永无止境的欲望。
不会有人会知足，他们开始了索取。
悲剧也正式开始了。
李大娃用山里的玉石珠宝“吃”下了少女的家族企业，把她搞得家破人亡。
甚至用硫酸破坏了少女的声带，让人欺负她，最后将她丢在了这个无人问津的偏远山村，让人羞辱。
少女也想过要逃跑的。
可是李二残忍，打起人来都不眨眼。
她当然想跑，可是……
她跑了就会有其他的女孩子再次嫁给李二，她们也会遭受毒打。
自己已经在地狱里了，就不要再让其他的女孩子再进来了。
少女放弃了逃跑，有时候还会帮助这个村子里其他女孩子逃跑。
可是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她的所作所为还是被发现了。
李二发现后，活生生的把她打死了！
把她挂在院子里的那棵枯树上，一下又一下用那鞭子把少女打死了。
大蛇忘不了那天。
那天本应该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可是一声声呜咽，和支离破碎的喊声响彻了整个夏季。
最后它们都归于平静，再也不曾响起。
像是蝉鸣最后的绝唱，她唤醒了夏季，又死于夏末。
大蛇的情绪有些波动，脸上都浮现了一些黑红色的鳞片。
他黑色的眼眸染上了猩红，身后也凭空出现了一条黑红色的巨大的蛇尾巴。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接着说道：“然后我吃了她的灵魂。”
“她因为死前遭受了磨难，灵魂痛苦又绝望，本来应该很好吃的，但是……”
大蛇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知不觉红色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声音有些哽咽：“她居然还想要救人！”
“她还想要救那些女孩子，所以她向我献祭了自己。”
蓝九云心情有些沉重。
献祭灵魂后，那位少女连投胎都不行了。
她彻底消失了。
大蛇：“我接受了她的献祭，用她的血液浇灌了玉石珠宝，想要向捉妖师们求救。”
“我等啊等，等了一年，两年，三年……”
“没有人来，没有人救她们。”
“越来越多死去的少女用自己的灵魂献祭，她们已经出不去了，也不想更多的受害者进来。”
“红色越来越多，她们的鲜血终于染红了山村，迎来了你们。”
蓝九云没有问为什么大蛇不去攻击这个山村。
在大蛇进入这个无名山村，盘旋在山村旁的大山上的那一刻，他和这里的村民就有了因果关系。
他伤害不了这些村民，所以他也救不了那些少女。
他用梦境引诱蓝九云他们的到来，把这里的血海深仇揭露一角。
想要为那些少女申冤。
想要她们的灵魂得到解脱，让那些人类付出应有的代价。
而大蛇也付出了他的代价。
引诱村民自鲨，他会被妖兽的兽神杀死，妖兽是不可以参与人类之间的事情。
他吃掉了人类的灵魂，已经是厄兽了。
这是蓝九云第一次看见由妖兽变成厄兽的例子。
大蛇的脸上是黑色的暗纹，他的身材也恢复了正常人身的模样。
大概二十岁，长相清秀，身后一条黑红色的大尾巴，身上却穿着一身浅色系的衣服。
蓝九云觉得那身衣服有些眼熟，好像是他和少女第一次见面时，少女穿着的青色裙子的颜色。
和那位少女应是很般配。
大蛇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中拿起了一片粉色的玉石，毫不犹豫的送进了自己的胸膛。
他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蓝九云。
“她们终于等来了你们。”
“要让真相大白，还她们公道。”
梦境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