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赎罪券
“凭什么,他凭什么用我母亲的名义,人都已经死了,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顾影忍不住嘶吼。
小护士不明所以,上前轻声安慰道:“有意义,当然有意义啊,刚刚你看到的那个小女孩不就有救了,要是没有基金会的捐赠,他们就只能回家等死……”
话音刚落,小护士就警惕地看了院长一眼,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话不该从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嘴里说出来,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医院也不可能无底线地救助病人,还是要靠他们自己或者社会慈善力量的帮助。
这些道理顾影当然懂,她也是这么过来的,为了母亲的病,她卖了老家的房子,借遍了可以借钱的亲戚……可她心里的坎就是过不去。
“顾影,我们先走吧,随他们去呗,反正最后福报都在阿姨身上呢……”郁子君的话让顾影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她拿了基金会的宣传手册匆匆离开了,她要去找陆寻,她想知道为什么?
从医院出来之后,郁子君拦不住顾影,但度无所苦,有些苦海只能自己一个人趟过去。顾影打车直接去了陆氏,直接到了陆寻的办公室。前台一看是她也不敢拦,就这么让她进到了陆寻的办公室。
晚上九点,陆寻还在办公室里跟叶臻的审计团队开会,大家都跟顾影打过照面,见她脸色铁青都以为出了什么急事,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还是叶臻先开口,“陆总,情况大概就是这样,那……那我们就先出去了。”陆寻点了点头,大家立马收拾东西鱼贯而出,生怕走慢了会被误伤。
陆寻还以为顾影是为了明夏在片场受伤的事情来兴师问罪,因此故作戏谑地倒了被红酒,“怎么,顾小姐是来问责的?”
“你承认了?”顾影不可置信地把徐萍爱心基金会的宣传小册子狠狠地摔在陆寻面前,“你到底为什么还要搞这么多事?”
陆寻明显愣住了,他没想到顾影这么快就发现基金会的存在。他喝了一口红酒,故作镇静,“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欣然接受就行。”
“陆寻你以为成立一个爱心基金会就是你的赎罪券吗?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减轻你的罪孽吗?你以为这么做就能心安理得吗?我告诉你,永远,不能!不管是你还是陆微,要永永远远地受到舆论的谴责和良心的折磨。”
“我说过很多次了,和陆微无关,不要再提她了。”陆寻几乎是暴怒,用力地扯过顾影的手,“你以前不会这么刻薄的。”
“嘶……”顾影受伤的手吃痛,豆大的泪水滚落了下来,紧紧地咬着嘴唇却一声不吭,殷殷的血迹从纱布下面渗出来,伤口裂开了。
“你,你的手受伤了,怎么不说呢?”陆寻立马按了对讲让人送急救箱进来。这时,凌娜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听同事汇报顾影来了的时候,她就预感到大事不妙,因此一直在外面守着。
顾影显然不买账,狠心把手从陆寻手里抽出来,三两下把纱布全扯下来了,“陆寻你看,这是我昨天不小心弄伤的,很痛,但是远远不及你伤我的痛。”
话音刚落,她用力把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豁开,那场面过于血腥,连凌纳都吓得动弹不得,不敢上前。
“顾影,你干什么,你疯了!”陆寻捏住了顾影那只受伤的手,裂开的伤口正在往下滴血,顺着两人紧紧握住的手,纠缠不清,滴到地毯上变成脏污。
顾影的眼睛里渗出恨意,像刀子一样锐利,“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就像这样,不断地把我的伤口撕开,再撕开,最后让我流血而亡,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陆寻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情急之下单手扯了领带把两人的手紧紧缠到一起,另一只手圈住顾影让她动弹不得,对着凌纳怒吼,“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药箱拿过来。”
凌秘书如梦初醒,“哦哦哦。”
顾影还在不断地挣扎着,她今天原本就在医院跑了一天,再加上情绪起伏过大,声嘶力竭之下,人已经力竭虚脱。陆寻感受到怀里的人渐渐瘫软下去,连忙松了怀抱查看,一旁的凌娜脸上写满焦灼,“陆总,送医院吧,万一出点什么事。”
一路上,陆寻就这么紧紧地把人圈在怀里,血迹已经干了,在手上袖子上留下狰狞的污迹。透过后视镜,凌纳看到陆寻在灯光昏暗处,偷偷吻了顾影的头发,眼底尽是孤绝和心疼。
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到了医院的急诊科,手上的伤口只是看着吓人但问题不大,护士做了简单的清创就开始包扎,比较棘手的是顾影一直昏迷不醒。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醒?”陆寻把医生叫到一边,检查也做了,吊瓶也打上了,但人就这么一直晕着总也不醒。
医生无奈回答:“病人是情绪起伏过大引起的昏厥,留院观察一晚吧。”
陆寻静静地在病房里陪着顾影,这是两人分手后难得的相处时光。她安安静静地躺着,他安安稳稳地陪着,剔除时光洪流中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时间恬淡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顾影的时候,那是在华东大学的校园,作为志愿者的顾影穿不惯高跟鞋,华丽丽地在陆寻面前摔了。幸好他眼疾手快地捞了一把,顾影才没有在大家面前出洋相。
就是那惊鸿一瞥,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光洁的额头,眉目的神情,甚至微笑的弧度和鬓边的碎发都像。陆寻的心像被什么击中,一个声音响起,“完了,陆寻你坠入爱河了。”
后来的事情,陆寻不愿意再回想下去,于他而言,那是一个错误的开端酿成了今天的苦果,一切的后果都应该由他承担。于顾影而言,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欺骗和无妄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