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想赖账?
我前脚刚迈进门,就听到呼呼呼的风声,左眼眼角余光看见一只扫把从房间门内飞出来,十分精准地朝我扑过来。
我吓一跳,赶紧闪出去。
扫把啪地打在门框上。
接着有个人骂骂咧咧走出来。
“短命鬼哦,谁让你进我家的,我一个老太婆家,有啥好偷的!别惦记我这点东西,都是雅雅的!”
接着我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脚老太太,佝偻着身子,从房里冲出来。
她虽然苍老佝偻,动作却很麻利。
瘦筋筋的,满脸是皱纹,嘴也瘪着,怒冲冲地盯着我。
我一脑门黑线,谁敢跟这样的小老太太对线?
赶紧道歉吧。
“对不起啊奶奶,我是方雅的……”
我话音未落,方雅在雨伞里开始闹腾。
“你是我男朋友李尧,快说!”
“我不是……”
这必须得否认啊!
哥们儿还单身呢,谁愿意做鬼的男朋友?
就算是假的也不行!
“什么不是?!你个臭小子,滚出去!”
老太太追出来,捡起扫把打我。
我赶紧逃到院门口,冲她喊:“奶奶,我是方雅生前的男朋友!”
老太太愣住,放下扫把:“雅雅?她来啦?”
看样子她人老了,耳朵也聋了。
看着挺让人心酸的。
“奶奶,我们进去说话吧。”
这一回她没打我,转身进了屋。
我也跟进去,她坐在八仙桌旁,我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方便随时逃跑。
坐下之后,她又想起什么。
“啊呀,家里来客人了,得给倒茶。”
又起身,步履蹒跚地走进厨房。
我忙跟过去:“奶奶,不用了,我不渴。”
“要喝茶!来客不喝茶,显得主人家没礼貌!”
老太太絮絮叨叨,小脚蹒跚进去给我倒茶。
我不放心,跟了进去。
茶叶放在罐子里,罐子放在菜厨最高一层,她得踮起脚才够得到。
我怕她摔倒,或者把茶叶罐打翻,想去帮忙,她却倔强地推开我。
“去去去,你是客人,我是主人。”
我哭笑不得,只好在一旁看着她慢慢泡茶。
怀里的雨伞动了动,我听到方雅在抽泣。
突然有点同情她们。
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道这倔强的老太太,当初是怎么挺过来的。
刚才我还看见,墙上挂着两张黑白照,一张是一个老头,另一张就是方雅。
“我想出来。”
方雅说。
我低声道:“出来可以,别乱跑。”
嗖!
我眼前一花,方雅迫不及待地钻出来。
她飘到奶奶跟前站着,默默凝视她。
老太太泡茶的手,分明是哆嗦了一下,嘀咕道:“怎么冷起来啦!”
“嗯,冬天了嘛,是冷的。”我说。
“好了,去喝茶吧。”
她泡好茶,我们回到客厅,方雅也跟回来。
一老一少相顾无言,我尴尬地喝着飘满茶叶梗子的粗茶。
“你说,你是谁?”
“我是方雅的男朋友,生前的……”
我说。
老太太愣了一下,呵呵地笑了。
我也不知道她笑什么,坐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还带了点伴手礼。
当然这也是在方雅的监督下买的,两箱纯牛奶,两袋核桃粉,一些水果。
我把这些往老太太脚边一放,她立刻说:“我一个老婆子吃不下这些,你拿走吧。”
“没事,留着慢慢吃,一时半会也坏不了。”
而方雅,就在屋子里转悠。
她每到一处,就充满眷恋。
说实在的,这屋子的风格和她极其不搭,但我能感受到她对这里的爱。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爸爸妈妈在青州打工,后来还在城里生下弟弟妹妹。一直以来我都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只有他们爱我。”
原来是个留守儿童,同情一下。
她和梅子一样,都有着不完美的童年。
其实想一想,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不过男孩神经大条一些,而我的格外大。
“我一年难得见一次父母,见面的时候,他们也总批评我,还责备爷爷奶奶太溺爱我,把我养的很坏。”
“我不喜欢他们,爷爷去世的时候,他们回来骂我不懂事。我就跟他们顶嘴,他们居然在办完丧事第二天就气呼呼地走了,还说不会供我读书。”
“那段时间我真是郁闷极了,青春期,十八岁,是奶奶陪着我,告诉我就算父母不给我读书,她也早就给我攒好了读书的钱。”
“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幸,但又很幸运?”
其实我想说,方雅你真的很不懂事。
既然奶奶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要自暴自弃?
她养你供你不容易,你为什么不珍惜?
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叫老人怎么办?
但这些话我都憋在肚子里。
“后来奶奶也病了,你没发现吗?她有点痴呆,我就想早点赚钱,就去夜场卖酒,卖着卖着就认识很多朋友,呵呵……”
祖孙俩一人占据了我一个耳朵,我也算被折磨了一下午。
无论如何,这一幕算是完美落幕。
临走前,我跟老太太道别,她忽然指着我的伞说:“小伙子,这伞能遮阴吗?”
我愣了一下:“能。”
“那就好,你们慢点走啊。”
我心里一震,盯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早就浑浊发黄。
我以为她看出点什么,可她却嘿嘿一笑:“我要吃早茶去了……”
早茶?现在可是下午三点半,哎,真的痴呆了。
我摇头叹息,偷偷留下两百元钱在桌上,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我问方雅:“你打算怎么付账给我?”
方雅默不作声。
嗯,赖账的节奏!
擦!
在火车站站前广场,经过一个通告栏的时候,她忽然喊我停下。
我就停下了:“干嘛?”
“你看看。”
她说。
我就开始看通告栏。
上边无非就是一些派出所贴的注意事项,还有遗失启事等。
其中有一个认尸告示挺扎眼的,说是本地水塘里,打捞起一具女尸,已经泡发了,寻找家属。
“你让我看啥?”我问方雅。
“就是这个。”她说。
“你认识?”
“不。”
“那你让我看这个干啥?”
“你记住她。”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