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9章 放人

王刚来给江涛送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因为看到江涛正在办公室里忙的热火朝天，王刚没敢直接进去打扰他，毕竟江涛那破脾气王刚也清楚，别马屁拍不好再拍在马腿上。

王刚就这样一直坐在办公区静静看着江涛的办公室，因为办公室四周都是玻璃隔断，所以王刚可以清楚看到江涛的一举一动。

这就好像监视一个犯人似的，或者上司监视下属一般，王刚感觉这样特别带劲。

江涛一会忙着往白板上贴相片，一会又忙着在白板上写着什么，一会把相片又拿下来重新分组，一会又自言自语的来回走动，偶尔会翻开卷宗查阅着什么。

说来江涛的表情变化那就更厉害了，一会眉头深锁，一会又忽然笑了，一会跺跺脚，一会敲敲桌角，王刚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江涛疯了，幸好自己没进去。

直到江涛背靠着桌角，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随后，江涛走出办公室。

当江涛见到还在办公区里闲坐的王刚时，江涛先是一愣，随后问了句：“吴静她们呢？”

“咳咳，吴科长说太晚了，反正也没啥重要事，回去休息了。”王刚说完，赶紧把准备好的饭菜递给江涛，不过这时候饭菜都已经凉了。

江涛微微蹙起眉头，自己有了这么重大的发现，本想找人分享这种快乐的，但是吴静居然回去了。

也好，自己的想法还没有得到证实，不过，江涛预感，这一次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江涛拿着饭菜，叫上王刚，两个人又一次去了审讯室。

坐在审讯室旁边的观察室里，江涛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审讯室里接连打哈欠的几个人，审讯熬了这么久，被审讯人员只字不提倒也常见，但是熬到这个时候，还能够如此淡定的却也少见。

此时捋清楚很多脉络，虽然谈不上茅塞顿开，但是有些地方，江涛也想明白不少，与其在这里跟他们耗着，倒不如寻找新的突破口。

如今警方手里最缺少的，就是证据。

只要犯罪，就不可能没有证据，只是，江涛他们一直急着破案，一再追着现有的线索去找，结果被一个圈套-套进了另一个圈套里，如果江涛估算不错，他们已经制定了自己的节奏和作案顺序，只要打破他们的节奏，那么慌乱的只能是他们，而不是警方。

不过江涛没打算早点把老赵叫出来，看他在里面熬着也挺好，正好可以先吃口饭，一边吃饭一边观察楚天江的反应。

终于，江涛狼吞虎咽吃下最后一口饭，他拿起传话筒，按下按健：“赵队，别审了，我有新的想法，咱们办公室里聊。”

……

“什么，把人放了？”老赵暴跳如雷，恨不得一巴掌劈死江涛。

此时在办公室里，还有几个大队队长和专案组成员，大家都是一脸懵。

仅凭江涛刚刚整理出的犯罪侧写，就要把人放了，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实际上，江涛在刚刚整理这些的时候，就已经很肯定以及笃定的认为，楚天江完全有理由复仇，而且，他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棋子，所以，江涛才会提出先放了楚天江。

但是，江涛还没有把原因全部说出来的时候，老赵就已经暴动了。

也不怪老赵，实际上江涛自己也是刚刚开始萌发这种想法的。

所谓放长线钓大鱼，楚天江就是这个鱼饵，只要刑警队的人二十四小时监视住楚天江，难道害怕他跑了不成？

但是对于老赵而言，放了楚天江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关键的问题是，楚天江究竟是不是厉害关键还不知道，就这么盲目放了，一旦误判，这么多天的努力就白费了，而自己，也会背上一口大黑锅。

办公室里的争执持续了很久，平息的也很快。

老赵坐在沙发上，拿起水杯猛喝两口，压一压心中的火气。

其余人都没怎么发言，倒也不是没有话语权，只是目前而言，楚天江是很重要的突破口，老赵看中，谁敢替江涛说话，可如果向着江涛说话，万一出了差错，这后果太严重了，没人敢抗。

大家都沉默着，这时候，沉默是金，所有人都懂得这个道理。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江涛没办法得到老赵全力支持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支持小江的决定，放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了，整齐划一的看了过去，门口，苏局身材挺拔，一副英雄救场的架势，一双眼不容置疑的打量着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就这么定了！”

苏局亲自主持大局，楚天江在十分钟后因为证据不足，被提前释放。

市局门口，江涛亲自提走了楚天江和车再宇，两个人在市局门口站了一会，冻得有些哆嗦，江涛递过来一根烟：“抽根烟。”

两个人也不客套，接过烟点上，用力吸一口。

“你们可够损的。”楚天江眯起眼有些不高兴的打量着江涛。

江涛与楚天江之间，曾经打过交道，江涛跟着师傅吴辉办案的时候，好几次都要把楚天江送进监狱里去，当时也是因为证据不足，把楚天江给释放了，那时候，也是江涛去提走的楚天江。

这一次也一样，楚天江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是在市局门口，他还不敢放肆，只能过过嘴瘾。

江涛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吸一口，装作不明白的模样笑了笑：“你小子什么意思呀，我亲自把你给放了，还放出错了？”

“要不然咱们再回去，反正外面冷，审讯室里暖和，咱们再多坐一会？”江涛故意用挑衅的口吻笑了笑。

车再宇赶紧打个哈哈，拦在两个人的中间：“江队，您可别误会呀，我江哥可不是这个意思，他这也是熬的有些烦躁，您多理解。”

“一边去，别跟我套近乎。”江涛狠狠瞪一眼车再宇，车再宇讨了个没趣，呸口痰，不爽的退到一边。

江涛仍旧玩味的看着楚天江。

楚天江也同样挑衅似的看着江涛，最终，楚天江哑着嗓子笑了：“当年扫黑除恶的时候，好像也是你把我放的，对，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也是证据不足，我说呀，你们拿着纳税人的钱，干点什么不好，老和我们这些良民叫什么号呀！”

“有没有问题你自己清楚，放心，我们会盯死你的，小心别让我们抓到什么把柄！”江涛用手指了指楚天江。

楚天江这时候已经把烟头扔掉，用力踩了踩：“谁TM的敢惹我，就像这烟头，我一定弄死他！”

随后楚天江带着车再宇大摇大摆向着市局外面走去，这个时间，还能打到出租车，在快要走到市局院外的时候，楚天江背对着江涛竖起中指：“老子等着你！”

始终在不远处看着的苏局突然笑了：“无知者无畏，他这么嚣张，迟早要为自己的嚣张买单。”

苏局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进了市局大楼。

一旁剩下的人都是一脸懵逼，更多的人都不太清楚，这都后半夜了，苏局不是应该下班了吗？

只有老赵此刻仍旧带着几分困惑，但是人已经放了，他之前纠结的事情也就不再纠结了，此刻见江涛和楚天江叫号，老赵微微眯起眼，他很清楚，江涛这是故意在激怒楚天江。

随后，楚天江走了，江涛一个人走了回来。

江涛刚走到市局大楼门口，便呵斥众人赶紧回去休息，除了备勤人员，除了已经跟去的一大队警员，其余人解散。

老赵把脸凑到江涛跟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你什么时候找到的苏局？”

“只是去审讯室之前打了一个电话而已。”江涛说的很平淡。

老赵蹙起的眉头跳了跳：“就是一个电话，就能让苏局支持你？”

“你不信？要不然我给吴书-记打一个电话，你看他支不支持我。”江涛嘻嘻一笑，自顾自进楼去了。

只留下老赵仍旧眯着眼思考着，江涛所谓新的线索，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早上十点，专案会再一次把所有人聚集在会议室里，这一次不像昨晚那样随意，江涛把自己的几块白板带到了会议室里。

老赵经过半宿的休息，此刻人也精神了不少，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办案，老赵也没再纠结昨晚释放楚天江的事情。

江涛把昨晚自己的分析简单的给大家做了陈述，释放楚天江的原因主要有两点，第一点，在刘志河与人合谋杀害陶筱娟的案子中，黑色轿车车主，也就是曾经出现的嫌疑人齐春发开着的那辆车与楚天江有直接关系，其二，华子峰被害的时候，出现的两台车，每个车的车主都与楚天江关系密切，这足以证明，楚天江与这几起案子有直接关系。

当然，直接证据并不充足，利用这点证据来撬开楚天江的嘴，更是难上加难，与其用这些不足以控制楚天江的证据来坚持二十四小时，倒不如让楚天江出去，只要楚天江在外面，就一定会露出马脚，而警方，也会在二十小时内监视楚天江的一举一动。

其次，这个齐春发，江涛通过走访，在于阳的口供里了解到此人，从参军以后，便没有他的任何记录，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鸭舌帽男子，而他多次出现在犯罪现场，这只有一点可以说明，他多次参与其中，通过朱友亮与楚天江的关系，再通过朱友亮与齐春发的关系，不难猜出，楚天江与齐春发之间必然认识，而且熟悉，两个人合谋作案的概率很高，但是证据不足，楚天江不会承认与齐春发认识，所以，这是放弃审讯楚天江的一个重要原因。

其三，犯罪嫌疑人崔涛也已经进入警方视野，对崔涛的全面调查也即将展开，必须在调查崔涛的同时，避免崔涛因为警方的过分调查而仓促逃跑，或者销毁证据，必须稳住此人。

随后，江涛简单的把自己白板上有关两个阵营的猜测介绍了一遍，这两个阵营之间的起因，是五年前的车祸案，如今，一方回来复仇，一方成了待宰的羔羊。

但是江涛分析了很久认为，无论这伙凶手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们绝不会放过砧板上的肉，从陶筱娟被害到华子峰遇害，总总迹象来看，他们计划周祥，而且，布置周密，这足以证明，一切都是他们预先设计好的，如果打乱他们的节奏，他们的后续计划都会随着改变，这样，他们就会露出马脚，从暗处转到明处来。

其次，他们已经杀死了华子峰以及妻子王淑华，那么下一步他们会杀死谁，他们不会就此收手，江涛提议，对所有可能有危险的人实施二十四小时保护，防止再有命案发生。

最后，江涛提出了两点疑问，第一，当年楚天江在车祸案中一口咬定陶峰几人是故意撞人，而且，当时完全可以走另一条路，因为出事的路段并不经常走车，所以孩子们经常在那里玩耍，但是第二天，楚天江改口了，而这个车祸案也因为法院调解很快平息，背后，一定有原因，第二，当年车祸案以后，陶峰妻子芈婧的哥哥，芈庄也神秘失踪了，是被害还是出了其它状况，现在不得而知，时间已经过去五年，但是这背后的原因，十有八九和当年的车祸案有关，找出芈庄，找出真相，对破案至关重要。

江涛的思路得到了大家伙的认可，虽然江涛把之前的破案方向和思路做了部分调整，但是思路和线索似乎真的更加清晰了。

老赵此刻也非常满意江涛给出的分析，如果昨晚和楚天江耗下去，最多也就是楚天江不承认一切，如果楚天江不承认，警方手里证据不足，那么最终的结果，只能释放楚天江。

但是眼下，楚天江在明，而警方在暗，局势一变，或许真的可以打乱那伙凶手的节奏。

想到此，老赵满意的点点头，心中暗暗感叹：‘老吴，你的徒弟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