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光明（牛）

兴许是因为今天打了人，林芷茵没有等多久楚祺渊就出来了。

出来时看到她，目光即刻暗下来。

“楚……”

她正想叫他，他已径自从她面前走过，不曾看她一眼。

林芷茵的眼睛又有点酸了。

她吸了吸鼻子，默默跟上去。

前头传来男生的声音，冷的摄人：“回去。”

“我们一起回家。”

他重复：“回去。”

林芷茵停下脚步，望着那个背影。

前面的人却没有停，也许根本不知道她已经停下来了，只顾着走自己的。

她突然觉得好委屈，几步跑上去，挡在他面前：“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楚祺渊的面孔出奇的冷。

明显梳洗过了，脸上没有灰尘，看上去白净了许多。

“回你自己家。”

“你为什么要这样？”她忍了又忍，眼睛都忍红了，“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凶我！”

她知道他骄傲，所以不问他做工地的原因，只想陪他让他不孤单，可是他只会凶她，赶她。

楚祺渊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我只是想陪着你，不让你辛苦，为什么——”

“你懂什么！”他打断她的话，情绪似乎正在失控，“别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

可他还是觉得她自以为是。

林芷茵不明白，她死命憋着才让眼泪不流出来：“所以你不喜欢我，一直想和我分手对不对？”

男生站在风中，捏紧了拳。

等了片刻，他只回了三个字：“你回去。”

呵。

林芷茵觉得又气又好笑。

她站的直直的，而后一步上前，往他的小腿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下似乎早在楚祺渊的意料之中，他没叫没躲，只是皱了皱眉。

林芷茵已经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其实她跑的不快，如果那人想追很快就能追上来。

可是没有。

他果然又没有挽留她。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她走的越来越慢，冷冰的风刮在她的脸上，她几乎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凉。

楚祺渊根本就不喜欢她，所以连哄也懒得哄。

因为盯着地上，林芷茵第一时间看见了那道长长的影子。

她的心一跳，惊喜抬眸：“楚——”

眼前的人桃花眼微挑，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夹着烟，懒懒的靠在车上看她。

她的眼眶有点红，见到人后没说话，重新低下头。

那边传来细微的叹息声。

墨夜将烟扔在地上踩熄，而后走到她面前，弯腰看她。

浅浅的烟味迎面而来，林芷茵干巴巴的问：“干吗？”

“看看我家小孩冷不冷。”声音莫名的温柔，他脱下自己的围巾，一圈一圈耐心的围在她的脖子上，“看来是冻坏了。”

她把半张脸都塞在围巾里，声音哑哑的：“你怎么还在这？”

他直起腰，打开车门：“夜里不安全，得看着你和男朋友走了我才安心。”

可是楚祺渊就没想到不安全。

只会赶她回家。

林芷茵的心情又肉眼可见的低了，垂着小脑袋默不作声。

墨夜无奈的摸了摸眉心：“茵茵想让哥哥站多久？”

她抬眼看他。

那男人漫不经心的笑：“你也知道吧，哥哥老了，不能站太久，我们上车聊好不好？”

她重新低头，慢悠悠的说：“……那我尊老爱幼。”

墨夜愣了下，又笑：“嗯，茵茵乖。”

最后林芷茵乖乖上车。

墨夜开了暖气，车上比外头舒服多了，她也逐渐冷静下来。

其实楚祺渊会赶她走原因也猜得到。

他那样自负骄傲，却被她见到落魄的一面。

这一世的他不再高高在上，所以将偏执变成了隐忍。

喜欢大概是喜欢她的，但可能没那么深，所以才会一次次将她推开。

墨夜边开车边用眼角余光看她，小姑娘看起来难过极了，一直盯着窗外，眼睛里也没了光。

他单手伸到后座，拿了刚刚买来的东西，正想交给她，便听见她淡淡的说。

“墨哥哥，能麻烦你送我去旧区吗？”

他的动作顿了下，看她。

只见她轻轻扯出一抹笑，说：“他现在肯定不开心，我想去找他。”

“……”墨夜叹了口气，将纸袋放进她怀里，“你还没吃东西，先吃。”

她摇头。

墨夜便将车停在路边。

林芷茵这才转头看他。

他径自拿出三明治和热牛奶，塞到她手里：“吃。”

林芷茵顿了顿，最后终于咬了口三明治，发现竟然是三文鱼味的。

很合口味。

见她吃了，墨夜才松了口气，重新开车。

旁边传来女孩极轻的一声：“谢谢。”

他散漫的笑：“不客气。”

其实从林芷茵转来X大学的第一天，楚祺渊就知道了这个女孩。

站在篮球外的少女很明艳，唇红齿白，黑白分明的眼睛专注的盯着一处。

她大概不知道，周边常常有男生对她投来钦慕的目光。

那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将她囚禁在一个房间里，为她戴上脚镣。

她哭喊着想逃跑，于是他将她按在床上，一遍又一遍进入她，身体的最深处，仿佛只有这样才觉得她是属于他的。

那些哭和笑只为他一个人。

等他醒来后发现自己满头大汗。

看了眼自己身处的狭小房间，然后自讽一笑。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是后来，她跑到他面前递水，为他教训别人，让他干渴的人生一点点活过来。

他越来越渴望她，深怕有一天自己会变成梦中那样。

但是……他不配。

配不上她。

旧区的路灯仍没有修好，一闪一闪的。

他走的极慢，双眼几乎没有焦距。

当路灯亮起来的时候。

他的脚步彻底僵住。

路灯下，小姑娘靠在那垂着头，手指紧紧捏着衣角，感觉到有人她才抬眸，眼睛红彤彤的。

楚祺渊的心便狠狠撞了下，捏紧背包袋子。

他慢慢走过去。

“楚祺渊。”可能是因为哭过，女孩的声音有点哑，说，“我回来了。”

他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另一只放在裤兜里的手已经捏出了青筋。

她仰头，盯着他时眼里都是光：“你和我道歉。”

周边是寂静的。

他垂头看她时，路灯刚好暗下来。

女孩又说一遍：“和我道歉。”

灯光再次亮起，他看见她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

那眼泪的味道他尝过，很咸，不喜欢。

“啪。”

背包被楚祺渊扔在地上。

他一步上前将林芷茵扯进自己怀里，沙哑道：“对不起。”

“我错了。”

他将头埋进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重复：“对不起。”

“对不起。”

他抱住她的瞬间，林芷茵的心便软了下来：“我不想和你吵架。”

“……恩。”

“你以后能不能别赶我走了？”

“恩。”

“别再惹我生气。”

“恩。”

“也别再让我心疼。”

那些话梗在他的喉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抱紧她，吐出一个字：“恩。”

林芷茵。

你给我的是光明，但是那光芒太过炫目，让我更加看清自己，是那般卑劣，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