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战局诡谲
周朝先微微笑道:“直军可能再次炮击,得让兄弟们注意避炮!”
连部的勤务兵闻令前去通知。
“你对眼下战局有什么想法?”戴峻自顾点了支烟,又给周朝先丢了支,存了考校的心思,问了个不属于他们军职考虑的问题。
周朝先一屁股坐在弹药箱上,鼻子嗅了嗅香烟,哂笑道:“连长,我能有什么看法,守住阵地,仅此而已!”
戴峻指着他摇头一笑:“连里的军官,属你心思活泛,你对战局没点看法,哄鬼去吧,我想听听你最真实的想法!”
“这仗从头就打错了!”
周朝先语不惊人死不休。
戴峻示一愣,意周朝先继续说。
周朝先斟酌着语言,解释道:“我倒不是说,这仗不该打,而是打的太晚,也太被动了。”
既然起了头,周朝先没那么多避讳了,侃侃而谈道:“小徐玩政治有一套,可搞军事比吴佩孚差远了,人家在民国八年,从湖南撤防河南,就做好了和咱皖系开战的准备,半年时间,直系扩军一倍有多,而老段小徐坐视不见,等事到临头了才想着武力解决,这不是后知后觉么。枪杆子在手里,当行果断措施,趁直系兵力未集中时候,以边防军在直隶的优势兵力,先下手为强吃掉直军各部,如果早这样办了,何至于有今日的战事。”
戴峻听完脸色微变,正色道:“朝先,这话说给我听听也就罢了,到外面可不敢非议长官。”
“我知道轻重的!”
周朝先知道戴峻胆子不大,停住了嘴没有继续说。
......
战场另外一边,灰头土脸的直军第三师第六旅旅长张长生灰头土脸的见到奉军第二十七师师长,陆军中将张作相。
“张师长好!”
虽然不属于同一阵营,他与张作相一个直军一个奉军,相互之间并无统辖关系。但架不住张作相在奉军身份地位极高,他代理掌管的奉军二十七师,是东北王张作霖的起家部队,这一支部队的精锐程度,不亚于自己手底下的弟兄。
一个可以跟自己上司吴佩孚平起平坐的人,张长生可得罪不起。
他恭恭敬敬,领着还能动弹的军官,聚在一间三进三出的宅邸当中,看向同一张地图。
“第二混成旅怎么还有一个突出部?”张作相也不寒暄,直接指向战场上冒出来的一个阵地。
张长生连忙解释道:“张师长,我军正在进行战备,一个小时之后,就能进行炮击,预计在两个小时内,就能够拿下目标阵地。”
张作相从侍从面前接过教鞭,指在第二混成旅的指挥部所在,道:“张旅长,三个小时内,二十七师将接管左翼阵地,日落之前,必须拿下廊坊!吃掉第二混成旅。”
“遵命!”
张长生面色一凛,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奉军后发先至,都已经到了廊坊。自己却被第二混成旅挡在廊坊,不得寸进。
“最迟明日,二十八师也能抵达廊坊。”
这一次直奉合作,奉军是下了大本钱的,最精锐的第二十七师,第二十八师都将投入廊坊。
四五千的军队,足以淹没第二混成旅的防线。
.....
午后,火辣辣的阳光照耀在钢盔上,被炮火犁了一遍的战壕热气腾腾。
水战壕湿热,周朝先身先士卒,他的军装纽扣紧紧扣着,面容也是绷得紧紧的。
他心中同样燥热,被秋老虎折磨的欲仙欲死。
但军规不是玩笑,一支强军的根本就是纪律,自己都不能遵守纪律,如何能服众?
想到这里,他轻叹一口气,这古之名将根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做的,想要折磨其他人,就得先折磨自己。
午饭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送上了一线阵地,算算时间,直军的炮击马上就要开始。
从拿破仑时代开始,炮兵在战争当中的重要性一步步提升,发展到现在,步兵出击前,炮兵必然先行。
“咻!”
凄厉的破空声比炮击来得更快。
连绵不绝的刺耳声音掀翻泥土,曲射炮除非直接命中战壕,不然所造成的杀伤力已经不足。
周朝先更清楚,自己偷师的战壕,算是师从志愿军。面对这种强度的炮击,除非运气极差,防炮洞被炮弹直接命中,不然不会有多少伤亡。
不多时,亲临一线的周朝先从防炮洞当中窜了出来,“呸”的将满嘴的泥吐出来。
他也顾不得颜面,直接掏出手枪,挥舞道:“弟兄们,还击!”
经历数次炮击的一连官兵已经不需要周朝先提醒,就知道对面的直军玩的还是炮兵轰完步兵冲的套路。
他们将每连只有两挺的水冷马克沁推出战壕,铁黑色的枪管在阳光下反射,却没有吞吐火舌。
“不对劲儿!”
周朝先将脑袋探出战壕,眼见空旷的原野上面没有直军士兵的身影,便暗叫一声不好。
“防炮!”
他扯着嗓子,眼眶急的发红。眼看直军没有上来,他要是还不知道对面直军的路数,那才叫怪事!
“回来啊!”
周朝先一脸绝望,整个二排构建的阵地有百米左右,他一个人的喊声,根本不能让所有士兵都听到。
“咻! ”
凄厉的破空声来得比周朝先想象当中的更快,早就摸清楚对方路数的直军,打的就是最先修补阵地,构筑防御工事的精锐。
相反,一般的士兵这个时候即便有军官的催促,也才半信半疑的将脑袋探出战壕,全然没有反击的意思。
“轰!”
炮弹如雨点一样的砸在阵地上面。
周朝先被一排的排长推入防炮洞当中,眼睁睁的看全连仅有的两挺马克沁,被掀飞了一挺,变成满地的零件。
拼命抢救马克沁的机枪手,也消失在灰蒙蒙的土雾当中。
“吴佩孚!老子迟早杀了你!”
周朝先破口大骂,嘴巴却被铺天盖地的泥土塞满,他的声音也被炮声遮掩。
他强忍着恶心,将嘴里面的泥土全部吐了出去,又用双手遮住耳朵,在现在战争当中毫无尊严的颤抖,等待炮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