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烧栅而去

黑头鬼来到栅门前，李正坤命枪手射住对方阵脚，让栅门开一道缝，放黑头鬼进来。

两鬼相见，黑头鬼笑道：“兄弟，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李正坤道：“黑头哥，如果你知道这谷中大当家的来历，恐怕会更加惊喜。”

黑头鬼喜道：“什么来历？”

“稍后便知。”

下午时分，李世如来到谷口，身后跟着大队伍，手中还牵着一鬼，黑头鬼定睛一看，惊得差点掉脱眼珠，忽呜呜大哭：“正坤兄弟，你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大哥的天使！从今往后，只要你在阴间，我们永远都是不分彼此的好兄弟，如果你投胎转世，哥哥我在阴间保佑你，等着你再回来团聚。”

李正山被李世如牵在手里，象只狗一样，弯躬曲背，十分难堪，又因寒铁链奇冷无比，脖颈、头发皆已结霜，浑身如坠冰窟，颤抖不已。

黑头鬼扬起黑鞭狠狠甩了他十几鞭，将他抽倒在地，咬牙骂道：“不识抬举的贱种，当初让你看管众鬼，你却组织鬼魂越禁逃逸，辜负了黑爷一片信任，可老天有眼，你最终还是落到黑爷手里，看我一路上怎么折磨你！”

除开哀嚎，李正山连求饶的话都不敢出口，看黑头鬼的情形，似乎恨不能现在就架起油锅炸了他，他怕求饶效果适得其反，干脆只嚎不说话。

黑头鬼又要抽李世如，李正坤忙止住，说能带出冷月谷鬼魂，全靠李世如，一路之上还需借他威望，押住众鬼，顺利抵达无常殿。

李正坤将名册交于黑头鬼，黑头鬼按册叫来临时队长，当面确认，又将此去无常殿，路途之上所需注意事项交代清楚，只要他们尽忠守职，将全体鬼魂不少一名带至无常大殿，他会向无常爷求情，给他们记功，功非相抵，他们所负之罪至少能减一等，换得一个好的投胎去处。众临时鬼队和欢欣鼓舞，纷纷表示效忠黑头队长，押送手下鬼魂一个都不少地到达无常殿。

滕明已召拢守栅诸鬼，讲明全体出谷，去无常殿投胎转世，诸鬼见事已如此，回天无力，虽不知这个新冒出的大当家是什么来路，但见原来的大当家被擒，二当家对新大当家服贴如小弟，他等几十个鬼魂能翻起什么风浪，只能随大流，纷纷表示服从新大当家调遣。

李正坤大喜，将守栅诸鬼编入各队，就命敞开栅门，全体队伍跟他出谷。

卫虎等衙役在栅外溜溜等了一天，还以为黑头鬼已被里面的鬼魂丢在油锅里炸了，却在天快黑时，终于见紧闭的栅门轰然大开，黑头鬼跟李正坤带着浩浩荡荡的鬼队伍鱼贯而出，于暮色中站定，就象是出征归来的英雄。

卫虎瞠目结舌，脸色泛红，看着闹嚷喧赫的对方队伍，再看己方这百把号衙役，兵力对比不足十比一，不觉为自己下令攻打冷月谷的草率举动深感惶恐，而黑头鬼和李正坤也在他眼里变得威猛高大，不得不佩服。

李正坤跟黑头鬼并排而行，旁边是李世如和滕明，李世如牵着李正山，来到卫虎面前，卫虎不敢正视。

李正坤传命烧掉栅门，瞬间火势冲天而起，照亮夜空，闹嚷的队伍安静下来，似乎在向曾经保卫过他们的栅门做最后的致敬；卫虎等衙役亦不敢出声，都默站一旁，陪着上千鬼魂向他们的巢穴告别。

虽已入夜，李正坤不愿在此停留，跟黑头鬼商议连夜开走，离开此地，免得横生枝节。此去将过黄泉路，上望乡台，翻阴阳大界，过鬼门关，最后到达无常殿，路途遥远艰辛，黑头鬼不敢大意，因为手下无兵无差，卫虎等衙役战斗力又太弱，而且缺乏押送大队鬼魂的经验，唯一能够依靠和信任的只有李正坤，因此对他言听计从，立即将卫虎等百来名衙役分为三组，于队伍前中后三段关照督促，点起灯笼火把，连夜出山而来。

至天明走出山口，来到大路，卫虎与黑头鬼发生了争执，黑头鬼要径往无常殿，卫虎却要求先往本地城隍衙门，由本地城隍问案录状，造册登记，然后具文解往无常殿。

李正坤自然站在黑头鬼这边，并且认为去本地城隍衙门先过一遍堂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卫虎可能经过一夜山中“行军”，回过味来，要找回当差役的尊严，竟瞠目喝斥李正坤，李正坤尚未说话，身边滕明眼一瞪，骂道：“我们向无常殿自首，又不是向城隍衙门，你们能作什么主，赶紧滚蛋，惹恼了老子们，打得你们满地爬！”

众鬼亦奋拳鼓噪，卫虎等见此阵势，哪敢再用强，只得在众鬼的嘘声中灰溜溜地跑掉了。有李正坤带李世如、滕明押住众鬼，虽只剩下黑头鬼一个鬼差，黑头鬼也丝毫不担心，卫虎等脓包衙役走了也好，免得啰皂。黑头鬼跟李正坤等，押着庞大的鬼队伍，投黄泉路而来。

行了几个日夜，眼看快到黄泉路，队伍中虽偶有争吵打斗，但总体秩序良好，也没有鬼魂试图逃逸。眼见得李正坤调度管理有方，众鬼也都服膺，黑头鬼半开玩笑地说，李正坤天生是块当差的料，等到无常殿，他要向二位无常爷推荐，求免去李正坤之罪，就留在无常殿当差，如此两兄弟也可常年在一起。

二鬼正说笑，忽听一声炮响，从大道两边涌出几百名盔甲鲜亮、仗剑执矛的鬼兵，将队伍迎头截住，领头一鬼红袍白脸，颌下长须，正是新东城隍贝荃。

自李正坤在驿馆被劫，贝荃连夜赶到无常殿搬请救兵，狄存法也接到他书信，亲自前来无常殿督促，黑白无常哪敢怠慢，立即发兵前往，贝荃请求随军而行，黑白无常亦照准；半路接到卫虎书信，贝荃跟带队军官商议，就在黄泉路前守株待兔，等着李正坤前来自投罗网。

黑头鬼见是无常殿鬼兵，忙上前与军官相见，军官早听贝荃说了李正坤罪状，先入为主，又奉二常严令，哪里听黑头鬼一个小小队长啰哩啰嗦，喝命他站过一边，命甲士齐出，将李正坤、李世如、滕明拿下，双臂反剪捆绑，推至面前。

贝荃阴阴笑道：“李正坤，你巧言佞色，最善伪装托大，虽能蒙骗一时，最终还是难逃恢恢法网。呵呵呵。”

见首领被擒，冷月谷众鬼纷纷拥上前来，鬼兵喝止不住，军官下令弹压，鬼兵挥矛出剑，砍翻捅倒十几个鬼，方才止住队伍汹湧之势。众鬼瞪目视着鬼兵，情状甚是不服，只是群龙无首，手中又无兵器，不敢擅动。

李正坤忖度，贝荃阴险狡诈，既先到无常殿，定然恶鬼先告状，从这带队军官不听黑头鬼解释来看，贝荃早已预先铺排，将他妖魔化，如果任由贝荃捆绑着押回无常殿，岂不坐实贝荃所污，百口莫辩。老子绝不能任由宰割！

李正坤心中有了主意，对贝荃道：“既然再次被你拿下，我也无话可说，只有随你去无常殿，早非曲直自由无常爷禀公审判。但我背后这支庞大的队伍，乃是冷月谷中强盗，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为了保证他们能够顺利走到无常殿，我和黑头爷费尽心思，才带到这里，我不希望临了再出什么状况，前功尽弃，罪上加罪。想来贝大人跟这位军爷，也跟我想法一致。能否请贝大人召集我们任命的临时队长前来，跟他们讲清楚我之罪与他们的自首并不相干，勿使队伍惊慌，只管安静随军前行，一个不少地到达无常殿。”

贝荃捻须沉吟，李正坤的话滴水不漏，看似亦为他和军官着想，但正因如此，才绝不能相信，李正坤肯定藏有巨大阴谋，只是到底有什么谋划打算，他一时想不出来。

带队军官却点头赞同李正坤之言，也不征求贝荃高见，便传令提各临时鬼队长前来，听取军令。贝荃脸色一灰，心里骂道：“一介武夫，头脑简单，被李正坤卖了都不知道！”贝荃只是随军而行，军官尊重他，或给他面子，他能左右一二，不理睬他，他便什么都不是，纵使看穿李正坤心思，也只能干着急。

不一刻，各临时鬼队长带到，共有三十三名，个个年青力壮，膀大腰圆，都自觉站到李正坤、李世如、滕明身后，眼光生厉躁动，怒视着军官和贝荃，似在两军阵前。贝荃暗叫不好，许要坏事。

被李世如牵着的李正山忽然强挣着直起腰，尽力张开因冰冻而僵硬的嘴，哑着嗓子叫道：“两位大人千万不要听李正坤胡说八道，他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李世如照着他腰上猛踹一脚，喝道：“趴下！不准说话！”

李正山被踹倒在地，嘴里呼痛，却并没停止说话：“大人，我本是冷月谷大当家，李正坤来后，三言两语便夺了我的位置，他太会扇动众鬼之心，你们万不可相信，否则后悔莫及。”

李正山的话完全符合贝荃的心意，又听说李正山本是大当家，贝荃推测到驿站劫李正坤的定是此鬼，这说明二李之间有着天大的深仇，否则不会如此不计后果地来劫官囚。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贝荃相信李正山的话，并将这意思告之军官，请他三思而行，不要上李正坤的当。

军官似乎这才注意到李正山身上绑着的是无常殿寒铁链，一伙山谷强盗哪来无常殿宝物，定有曲折来历，不由对贝荃的话认真思索，觉得非常有道理，眼光中渐渐流露出对李正坤的怀疑，忽大喝一声：“来呀！”

一队甲士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