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突围

一张圆胖的鬼脸出现在李正坤眼前，虽因光线很暗十分模糊，但李正坤还是一眼认出正是郝风。

李正坤忽地站起：“你怎么进来的？难道我这重重关口都白设了？”

郝风轻描淡写地道：“你布下的这些关口守卫，对别的鬼来说也许有用，对我来说犹如无物。”

李正坤想起来，郝风名如其鬼，可象风一样飘来飘去，就象个鬼影一样无声无息，迅疾如电，手下那些鬼兵别说拦他，恐怕看都没看见，他就窜进了大楼，不觉摇摇头，复又坐了下来。

郝风挨着他坐下：“看你这意思，是打算跟汤姆先生死拚到底？”

李正坤不知郝风来意，自不敢以腹心相托，避开他的话头，打趣道：“你恐怕是偷跑出来的吧，当心回去挨罚。呵呵呵。”

郝风也笑道：“我是县尉出身，哪里有热闹纠纷，我就想去一探究竟，控制不住，再者我老婆已被我哄睡下，我风驰电掣般来探上一回，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我老婆哪里知道。”

“你已来探了，快快请回吧。”

“嘿嘿，赶我？看来你信不过我呀。”

李正坤没有接言，似乎对郝风的话不置可否，郝风乃千年老鬼，自然对他心中所虑所想一清二楚，见话不投机，只得起身告辞，临走前叹道：“乡下小鬼儿，不知世界变化之速也！”话音尚在耳边飘荡，鬼影却早已远去。

第二天，李正坤还在酣睡，被急急摇醒，是禇雄儿：“哥，我们被包围了！”

李正坤忙跃身而起，来到楼顶，天色已经大亮，只见大楼四周已被持枪白鬼围得水泄不通，大楼正面还停着两辆重型坦克，蓝幽幽的炮口正对着大楼；在坦克旁边用沙袋围起一个半圆，约有人高，里面隐隐站着几个高大的白鬼，用望远镜在往楼上窥看。

李正坤倒吸一口凉气，这阵势只在以前做人时在电影里见过，完全是现代战争的架势，只要对面指挥官一声令下，两门坦克炮双管齐鸣，身下这座残破的小楼便会被立即轰塌！如果带兵硬往外冲，又会立即变成外面数千白鬼枪下之鬼！

无论是等还是冲，结局都是一样，死路一条！己方是瓮中之鳖，对方稳操胜券，可对方为何引而不发？李正坤直起身来，冲下面喊道：“请汤姆先生答话。”

一声尖利的呼啸之音划过耳衅，一颗子弹几乎擦着李正坤鬃角掠过，吓得旁边的禇雄儿急忙跃身挡在李正坤前面，李正坤推开他，面不改色，笑道：“躲在工事后放冷枪算什么英雄好汉！”

一个白鬼从半圆型工事里走出来，冲李正坤道：“你是从平都山来的指挥官吗？”

那白鬼死龄约五十岁，身高有两米之巨，身形魁梧，长着金色的头发，脸庞上有隆起的鼻梁，深陷的眼窝，眼窝里嵌着狡诈的褐色眼珠，乃是典型的西方白色人种。当然死后就是典型的阴间白鬼形象。

李正坤料他便是汤姆，面色一凛，义正词严：“我乃是无常殿鬼队长李正坤，奉无常爷将令，来天堂镇带回尔等丧生火海之新鬼生魂。请问你是汤姆先生吗？”

“我就是汤姆。”白鬼道，“我们已经独立，不再受阴京平都山管辖。我们双方签订一个条约，划定管辖边界，各不相侵。”

“哈哈哈——”李正坤仰天大笑，“汤姆先生高抬在下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鬼队长，哪有资格跟你签订什么条约。”

“你既没有权利，我可以放你回去，让你们那边说了算的官员前来。”

汤姆的傲慢深深刺激了李正坤的神经，他起初原想着跟汤姆虚与委蛇，暗中观察战场形势，看能否找到突围的突破口，不料陡然被汤姆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语激怒，胸中大义激荡，愤怒拔地而起，不能自抑，遂大喝道：“人死变鬼，奔赴黄泉，过鬼门关，翻阴阳界，经司殿判审，进入轮回，乃是万古不变阴之铁律！尔等白鬼，仗一时之利，妄生不良，竟想颠覆法统，分裂土地疆域，与中原辖治相抗衡，蛊惑人心鬼意，与中原正统相抵牾！劝尔早收此心，免得天威震怒，天兵骤临，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汤姆气得直翻白眼，恼恨地道：“不知死活的鬼东西，看不将你们轰为齑粉！”

“汤姆，你看过《三国演义》吗？”

“什么鬼东西，没看过！”汤姆很不耐烦。

“某于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不过探囊取物耳。今天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

李正坤一语未完，陡然往上一跃，化着一道黑风，呼啸着窜下楼来，向傻愣愣站在原地的汤姆扑去。

见汤姆还呆立不动，李正坤心头暗喜，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老子先拿了汤姆，再逼他下令白鬼退兵。

正得意，忽从半圆形工事里窜出一道风影，与李正坤几乎同样迅疾，迎头撞上来，一把拦腰抱住了李正坤。李正坤死挣不脱，现了原身，待看清来者，不禁气急交加，一时不能成语：“你——你——”

抱住他的乃是老鬼郝风，双臂紧箍着他，劝道：“小鬼儿，别较劲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一想手下弟兄，难道你愿意让他们身形不全，永远摞骨异邦他域？”

李正坤气极，却不知以何言语骂他，最后只憋出两个字：“汉奸！”

“我早已加入汤姆先生的独立鬼国，此举正是为国尽忠，何来‘奸’字一说。小鬼儿，看你是故人，我才劝汤姆先生与你好说，要不早已开炮，将你们在睡梦中轰成渣了。”

有郝风保驾，李正坤知道自己要凭着黑风的迅疾偷袭汤姆已不可得，但也不愿就此束手被擒，脑子一转，计上心来，假意叹道：“既如此，让我回去跟弟兄们商议商议如何？”

郝风附在他耳边道：“回去就择机逃吧，汤姆先生未见得跟你讲诚信。”

李正坤趁他不备，复化着黑风离去，郝风亦不追，对汤姆道：“李正坤要回去跟鬼兵们商议，请汤姆先生给他一点时间。”

汤姆抬腕看看手表：“一个小时之后他不答应，就开炮轰击。”

郝风对已站于楼顶的李正坤喊道：“小鬼儿，汤姆先生限你一个小时之内答复，否则开炮。”

李正坤指着汤姆道：“汤姆，郝风老鬼刚才跟我说，你不会守诚信，让我想法逃走。你阵营里有此奸细，恐怕未战先败。哈哈，你好自为之吧。”

言罢下了楼顶，召集禇雄儿及骨干鬼兵安排部署，命禇雄儿带领所有鬼兵往大楼后面拚死突围，他来对付大楼前面两尊坦克炮；将伤兵仍放在楼中，只要他们能够突围出去，白鬼们追击不及，哪还会来大楼里搜寻，伤兵们安置在大楼内，应该很安全。

众鬼领命，分头行动。

禇雄儿带着小黑鬼行动不变，便将他安置在伤兵中间，让受伤不重的伤兵照顾，然后带着全体鬼兵下楼，来到大楼后面伏下。李正坤与禇雄儿约定，只要大楼正面枪声一起，禇雄儿就带着兵拚死往外冲，冲破楼后面白鬼包围圈后，就引着白鬼去追，在城里转圈，一边寻机歼敌。

李正坤拔出青吉宝剑，蹑足来到大楼正面，化着黑风从窗口冲出，往左边的坦克扑来。

郝风虽被李正坤摆道点水，但汤姆心头跟明镜一样，李正坤会变风，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他这个上将首级，只有郝风能挡住李正坤。如果失去郝风，就失去保护，汤姆当然不会因李正坤一句话就自断臂膀，他不但不相信李正坤的话，还表现出对郝风的极大信任，让郝风担任自己的贴身警卫，以防止李正坤偷袭。郝风劫后余生，对如此明主感激涕零，怎敢不尽心保护，便一步不离地跟在汤姆身边。

李正坤冲出来时，郝风早已看见，浑身一紧，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扑来的黑风，随时准备扑上去阻拦。可黑风突然拐了个弯，向一架坦克扑去，在郝风还没明白过来时，坦克粗大的炮管就火星四溅，围绕着炮管的黑风中有一把亮闪闪的刀在猛斫，三五下后，硕大的炮管竟然生生断裂，嗒然掉地，成了一截两头见亮的可笑的水管。

郝风醒悟过来，李正坤这次出击，目标不是“上将”汤姆，而是坦克炮管，也不知他手里的刀是什么材质，竟能斫断粗大的精钢炮管。郝风想去保护另一个坦克炮管，可又担心离开汤姆身边，汤姆被李正坤袭击，心中犹疑着拿不定主意。汤姆也没有主意，所以也没有对郝风下命令，郝风便一直呆在保镖的岗位上。

李正坤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郝风投鼠忌器，分身乏术，他就可以从容砍断两根坦克炮管，只要炮没有了，白鬼的嚣张气焰便去一大半。

但白鬼的反应出于李正坤意料，在他砍左边坦克炮管时，坦克下的白鬼枪手立即举枪射击，刹那间枪声大作，密集的弹雨让李正坤不得不在得手后呼啸着离开，可要想再往右边坦克窜去，已是不可能，因为右边的白鬼枪手被左边动静惊动，早已齐刷刷举枪对着炮管，李正坤要是扑上去，立时会被打成筛子。右边坦克手反应也很快，枪声一响，便向着大楼开炮，两发炮弹飞出，准确命中目标，转瞬将大楼轰塌半边。

大楼后面也响起密集枪声，李正坤知道是禇雄儿带队在突围，只是从这前面的情形看起来，白鬼枪手训练有素，反应迅捷，表现出极强的现代军事素质，而举着刀矛的阴鬼士兵，估计只能成为白鬼士兵攒射的活靶子！

李正坤不觉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