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空袭

从第一批导弹飞出，就只有十分钟时间，李正坤带着充满恐惧的欧妮迅速离开房间，来到一楼以前关押他的牢房前。牢门大开，曾经数次禁锢李正坤的大铁瓮摆在屋中央，李正坤抱起欧妮，将她扔进瓮中，拧紧盖子。

欧妮大恐，在酒里不断扑腾，用手和头拼命抓顶缸盖，李正坤拍拍缸盖，转身离开，来寻黑头鬼和郝风。

鬼犯和狱警都奔到外面去了，偌大的监狱空空荡荡，一个鬼影也没有，海风从铁窗吹进来的轻微声响，将屋里衬托得分外安静。哪里有黑头鬼和郝风的半点影子，二鬼肯定早随着鬼犯跑到大门外去了！

外面鬼影憧憧，摩肩接踵，二鬼淹没在鬼流之中，也难以寻找，李正坤决定放弃找他们，先化着黑风窜出监狱再说。

忽从一楼巷道里奔出一个鬼，身材高大，全身乌黑，上来一把就抱住李正坤：“兄弟，我就说你不会死吧！可找到你了。哈哈哈。”正是黑头鬼。

李正坤又感动又惭愧，机会来临时，黑头鬼并未放弃他独自逃命，可他刚才正准备放弃寻找黑头鬼，两相比较，黑头鬼比他更重情义。

“郝老鬼呢？”为掩饰尴尬，李正坤忙挣脱黑头鬼高大的怀抱，故作急切地问。

“嗨——”黑头鬼一撇嘴，“早跑没影儿了。”

一团风突然飘来：“谁跑没影儿了，我楼上楼下到处寻找李正坤，所有牢房全是空的，没想到他自己却跑出来了。”风影站定，正是唐鬼郝风。

黑头鬼反应倒也快，撇嘴秒变裂嘴，乐道：“你这老鬼倒麻溜，我才寻了一层楼，你却三层楼都寻完了。”

李正坤一抱拳：“感谢两位老哥挂念着小弟。炸岛的导弹很快就会飞到，我们必须赶快离开此地。”

黑头鬼和郝风都吃了一惊：“怪不得警察和犯鬼全跑了，原来是要炸岛！”

时间紧急，速度快才能求生，郝风能快如风，李正坤能化着风，逃离监狱都没有问题，可黑头鬼与他们相比却行动笨拙，跟不上他们的节奏。黑头鬼着急万分。

李正坤便让郝风先跑，他和黑头鬼随后就来。窗外已隐隐传来导弹疾飞的破空之音，容不得半点耽搁，郝风只得一跺脚，如风般往监狱大门外奔去。黑头鬼满脸无奈，让李正坤快跑，不用管他。李正坤往上一跃，化着一股黑风，拥着黑头鬼往大门外奔跑。

刚跑出大门，正前方的天空中，一排密集的导弹拖着明亮的尾巴呼啸而来，要想再跑过广场，奔去下面的海边已是不可能，李正坤只得急转身往旁边的高墙奔来。

来到墙下，托着黑头鬼升上墙头，越过电网，飞过悬崖，拼命往海面上飞。甫离崖壁，导弹已击中监狱，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强大的气浪将李正坤和黑头鬼一下子推出去好几百米远。

导弹爆炸时，李正坤和黑头鬼虽离得近，但早已窜至空中，前方没有任何阻碍，爆炸气浪袭来，就象推着笨重的气球，将他们推得远远的，反而因祸得福，使二鬼得以迅速脱离爆炸中心。

李正坤仍不敢停留，托着黑头鬼继续窜出很远，大概到三千多米的地方，方才停下来，降落到海面上。

第一波导弹已彻底炸毁监狱房屋，只剩下一个瓦砾狼藉、四处冒烟的光秃秃的小岛；监狱旁边的简易机场也被摧毁，跑道被炸成几截，弹洞遍布，面目全非。

李正坤深感震撼，才第一波导弹雨，就将庞大坚固的钢筋水泥建筑群夷为平地，海面飘满建材和家具残屑，浮尸满眼，血流海红，阴美国强大到令鬼都恐怖的军事实力，陡然间在他脑子里立体真实、血腥可信起来！

黑头鬼也看得呆了，浮在海面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波导弹又呼啸而至，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烟尘四溢，浪涛水柱高卷，虽离得几公里远，李正坤和黑头鬼却感到身边的海水都在震动，迫面的气浪使得呼吸都觉困难；几分钟后，爆炸掀起的滔天巨浪袭来，将二鬼掀至几米高的浪顶，又跌至波谷。

待到风浪平静，再看约克斯岛，恍若做梦，原本瓦砾遍布的尖耸小岛，只剩下一片离水面约有两米高、平展展的黑礁石，似乎被一把快刀生生削去一半。

尚未从惊讶和荒诞中醒过神来，第三波导弹又袭来，密集的导弹如四面而落的箭雨，围成一个大圈，从空中俯冲而下，插入残存小岛的边沿，轰然大爆，炸飞的礁石象子弹一样四散射出，飞落到几十公里外的海面；掀起的海浪更是胜过第二波，山一般耸起，山一般落下。

飞石袭来时，李正坤和黑头鬼赶紧潜入水中，方才躲过子弹一般的飞石。如果被击中，身体定被击穿。待到从水中探出头来，却发现身在半空，原来被高耸的海浪冲到峰顶，尚未来得及恐慌，海浪又如山一般跌至谷底，巨大的水流直将二鬼冲到海床之上，且继续压迫着他们，使得二鬼半晌不能直腰。

潜流过后，李正坤和黑头鬼才直起身，浮上海面，刚才还剩有一层礁石的小岛，绝大多数、包括机场都已炸沉海底，只有约半个足球场般大的礁石仍不屈地挺立着，似在负隅顽抗。

黑头鬼傻笑道：“还是不能完全炸沉！——呵呵——”

笑声未完，一枚导弹呼啸而至，从顶上垂直而落，不偏不倚正好击中礁石中心。随着一声巨响，烟光水浪过后，残存的礁石无影无踪。

黑头鬼大张的嘴填满海水，脸上揶揄的神情一扫而光，代之以彻底的慑服！

一座建有机场的高耸小岛，就这样被从海面上抹掉，毫不留痕迹；再看平静下来的海面，因多次成为爆炸中心，波浪往外扩散，原堆挤在垓心的残渣及断肢全漂到外面，最中心的水面反而干净清爽，就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李正坤和黑头鬼身边也漂满断肢残骸、内脏颅骨，血流遍布，已将海水染成红浪，见之心惊。

李正坤急切地在水中残骸和垃圾中寻找，黑头鬼问找什么，李正坤让他快帮着找一个大铁瓮，里面装着女鬼欧妮，希望铁瓮没被厉害无比的导弹炸成粉末。

正寻找，又一枚导弹飞至，垂直钻入水中爆炸，掀起的巨大海浪又将李正坤和黑头鬼掀上波顶。

李正坤破口大骂：“顾奇章顺，你两个王八蛋，有完没完！”

从半空里掉入海中，直坠海底，等到再浮上水面，一切都已风平浪静。应该再没有导弹了，李正坤和黑头鬼重新开始寻找大铁瓮。

突然，前面海水翻涌，声响巨大，似乎在海底潜藏着什么怪物。二鬼正惊疑，陡然从海水里跃出一个黑乎乎、水淋淋的船体，横在他们面前。

舱门开启，顾奇和章顺站在门口，大叫道：“快往这边来！”

李正坤惊喜交加，没想到顾、章二鬼不但没被炸死，还弄到这样一艘船，赶紧带着黑头鬼飞身而来，上得船来。

当初，顾奇和章顺按下导弹发射键，李正坤带着欧妮离开房间，顾、章二鬼决定放弃仓皇逃命，保持军人尊严，从容就义，跟着约克斯岛一起沉入海底。顾奇倒上一杯酒，沉郁地缓缓品着，用这种方式跟世界告别；章顺一刻离不得电脑，在牢里憋了几十年，现虽已将导弹发出，也不需要再查看岛上设施设备，但仍习惯性地在电脑上漫无目的地四处浏览，以打发鬼生涯中最后几分钟时间。

章顺突然在一个角落里打开一个毫不起眼儿的小程序，发现在岛体船坞里放着一架小型潜艇，逼问福特，福特说是他的专属潜艇，供平素进海游玩之用，还有电梯可直达船坞。竟还有这等事，运气简直不要太好！章顺和顾奇赶紧奔出福特房间，乘专用电梯到达船坞，进入潜艇，逃出了约克斯岛。

听完顾、章二鬼的讲述，黑头鬼喜笑颜开，砸嘴道：“当真是上天垂怜！”

李正坤却脸色难看，骂顾、章二鬼没提早发现专属潜艇的秘密，要不他也不会将欧妮塞进大铁瓮，弄得现在生死不明！

顾奇和章顺赶紧安慰他，大铁瓮是特殊精钢打造，除非使用核爆炸，否则损坏不了，只不过因其太小，又没有定位系统，而反复的大爆炸又搅乱了海流，寻找起来需要费些时间而已，但只要仔细找，一定能找得到。

李正坤无法，只得命他们开着潜艇，在海面上四处乱转，寻找大铁瓮。嘱咐同时也找一找唐鬼郝风。

转了几圈没找到，只得往远处开，到更大范围里寻找。突然遇到一伙鬼，大约有四五百名，其中有鬼犯，有狱警，还有守岛部队士兵，都是在大爆炸中幸存下来的鬼魂，飘浮在茫茫大海上，不知何往。见到潜艇，几百鬼魂呼啦啦围上来，拼命拍打舱门和舷窗，试图揪出里面的鬼来。

很多鬼魂爬到潜艇上面，鬼身摞鬼身，越来越多，越来越重，竟将小型潜艇压进水中。顾奇和章顺只得加大马力，往海水深处潜航，才终于甩掉爬附在艇上的鬼魂。

离开一里之地后，李正坤命上浮，打开舱门，化着黑风回到鬼魂群所在海面，于空中现出半身。众鬼惊讶不已，东方鬼以为是神仙显圣，西方鬼以为是上帝现身。有许多鬼魂甚至倒身下拜，跪在海面上，嘴里念念有词，态度虔诚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