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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章 非得讲道理

彭炳然看得额头冒汗,这哪里是遗书,分明是用此恶毒手段,揭开彭芝平脸上已经薄如蝉翼的遮羞布。这女人毒啊,临死都要羞臊彭芝平一把。

彭炳然折起遗书,就要往自己兜里揣:“邓局,我婶娘胡说八道,这东西可不能落入别人之手啊。”

邓柱铭道:“彭队,遗书用两块石头压着,就摆在河堤人行道上,我们接警赶到现场时,遗书四周早已围满了人,很多人还在用手机拍摄。现在的自媒体状况你也清楚,估计这东西早传网上去了,能瞒得住吗?你还是把遗书还给我,程序一走完,我立即把遗书交给彭芝平局长。不过你放心,我会严格控制接触范围,不会让它扩散。我一到现场,立即便将遗书收在兜里,很多现场民警都没能看到。”

所言在理,彭炳然只得将遗书还给邓柱铭。他问到郁芳莉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虽说郁芳莉的遗书明白写着自杀,但彭芝平在工作中严厉不徇私,遭很多人忌恨,郁芳莉遭受奸人逼迫陷害也未可知。

邓柱铭说案情是否需要深入调查,或者是否别有隐情,目前不好说,但从现场勘察情况及初步尸检来看,应为自杀无疑。

聊了一阵,邓柱铭又回现场去了,彭炳然正打算给彭芝平打电话,彭芝平的电话却先找过来了。他已接到公安局通知,在县城的河里发现郁芳莉尸体和遗书,但他没到现场,安排了一个马仔到现场协助警方收尸。郁芳莉的死活,彭芝平并不十分在意,只是郁芳莉的遗书已在网上疯传,令他十分恼火,问彭炳然有没有什么办法止住这股势头。

彭炳然说这就回局里去找局长焦荣里,让公安局以案件调查需保密为由,立即向各大网站去函,要求停止转载并删贴,但效果如何,难以保障,因为大的门户网站有着能左右舆论的超强话语权,又是在外地,只要不违背法律,便奈何它们不得;本地本省的网站倒是好办,只需一个电话便能搞定。

彭芝平又惊又恼又怒,直骂郁芳莉是个败家的臭婆娘,死都死了还要骚一波,不把他害死也要羞死,真是家门不幸!

彭炳然除开不时无关痛痒地安慰他几句,只能保持倾听者的角色,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彭芝平陷入痛苦的麻烦之中,躺在县医院里的李正坤却如沐春风,心情好到几乎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任务。

他又被送到美女护士姐姐——葛翠瑛所在的科室,葛翠瑛虽对他冷若冰霜,但绕不开自己的工作职责,必须来给他扎吊针、换药。她戴着口罩、穿着轻绿色的护士服,在李正坤床边走来走去,李正坤看着她露在外面的莲耦一般的小手臂、穿着平底黑布鞋、套着薄薄肉色短丝袜的秀足,颇有些难以自持。

他乘间要拉她的手,被她严厉打开,并怒目而视;她离去后,他一遍遍加她微信,均入泥牛沉海;拨打她电话也不接,后来听筒中只传来忙音,他知她已将他拉黑。在大桥工地三个月,他加不上她微信,打电话她也不接,但所幸还未将他拉黑,还能向她发送短信,虽从未收到过回信,但李正坤相信她一定看了自己的信息。可如今被拉黑,短信便也发不了了。

李正坤岂会被这小小障碍所挫败,不是躺在医院里吗,便一遍一遍疯狂地按病床上的呼叫铃,要是来了别的护士,便大喊大叫,非得让葛翠瑛来,葛护士来了才肯罢休。借口当然千奇百怪,一会儿说吊针滴快了,心脏跳,一会儿说床太高了,想调低一点,溜得葛翠瑛恨不得将手中的输液瓶砸在他脑袋上。

葛翠瑛烦闷而气愤,无法摆脱李正坤的纠缠,只得暗暗流泪,同事们也帮不了她,只能对她表示同情;护士长劝她暂且忍一忍,等李正坤伤好出院,就彻底解脱了。

李正坤不知道葛翠瑛在偷偷哭鼻子,要是知道了,也许就不会那么讨厌了。葛翠瑛每次进病房来都是皱紧着眉头,显得很不高兴,李正坤知道她生自己的气,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副死缠烂打、无羞无臊的没长进样。呵呵。

李正坤和葛翠瑛,一个快乐、一个厌烦,一个觉得每天上班时间太长,一个觉得每天时光太短,就那么纠葛缠绕、磕绊往前,时光不觉半月有余。

李正坤的伤也一天天见好,其实他本也没多大伤,只是肺里呛了些水,身体被水里石头碰了十多处於青,外带从车窗爬出来时,腿、胳膊和背部被破碎的玻璃碴划了几道较深的口子,本来早就可以出院,但反正有交通局出钱,在医院里住着总比出去睡桥洞强,何况还有不愿割舍的护士姐姐葛翠瑛。

然而无可奈何花落去,伤总归要好,院必须得出,交通局也简单粗暴,直接停了医药费,钱一停,医院便翻脸,要赶李正坤出院,李正坤嚷着头昏,坚决不出,急得护士长要叫保安上来。葛翠瑛说她有办法,附在李正坤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李正坤就一蹦下床,不用追不用赶,自己走出了病房。

同事们看得目瞪口呆,很好奇葛翠瑛跟李正坤说的什么,可不管大家怎么问,葛翠瑛就是不肯说,众人只得讪笑,还是她有办法对付李正坤,以前大家还替她担心,原来都是多余的。

李正坤出了医院,径直来到河滨公园的桥洞里,待到晚上夜阑人静,离躯出身,来到奚群年等鬼魂中间。

奚群年等鬼从湾河带回韦勇,因桥洞不是太宽敞,嫌韦勇碍事,便在桥洞壁上打一颗长钉,将韦勇挂了起来。郁芳莉跳河自杀,魂魄甫一离身,刚刚浮上水面,就有好事者将她召到岸上,带到桥洞里来,指着桥洞壁上的韦勇问她认不认识?郁芳莉尚处在初为鬼魂的惊奇混沌之中,被众鬼拉扯前来,只见一幅白骨缠着树枝、头颅肿胀,高挂在桥壁之上,吓得差点没惊厥倒地,哪里还敢细看,只一个劲胡乱摇头,嚷说不认识。

众鬼起哄道,真是抽卵不认人,这上面挂的就是你为之殉情而死的小情人韦勇,你既追随他而来,怎见了面反倒说不认识?

郁芳莉这一惊比刚才更甚,麻起胆子仰面细看,果见骨架上肿胀的面目跟韦勇有几分相象,颤声说好象是他。众鬼情绪高涨,问要不要将他放下来,你们好相会,我们也有闹热看,还能得一个助鬼为乐的好名声。郁芳莉点头,众鬼便哄笑着将韦勇放下来。

郁芳莉却扬手重重扇了韦勇几个大耳刮子,又抬腿狠狠踢了几脚他的骨架,因震动内脏,韦勇痛得差点没闭气。众鬼笑呵呵地围着二鬼,有的鬼说郁芳莉这是恨韦勇抛下她独自一人奔赴黄泉;有鬼说打是亲骂是爱,自韦勇死后,郁芳莉好几天没能跟韦勇上床,想他了。

“放屁!”郁芳莉满面绯红,伸手戟指着韦勇骂道,“这小王八蛋污我清白,我恨不得杀了他!”

众鬼一时愣住了,没明白她的话。奚群年有些看不下去,替韦勇打不平:“明明是你勾引他,此时却说他污你清白,是不是怕到了阎王殿上被下油锅,才胡说八道,反咬别人一口!”

郁芳莉道:“老娘既然做下这种事,就不怕后果,活着不畏人言,死后不怕鬼缠,纵使到了阎王殿,上刀山下火海、跳油锅推肉磨,刀锯斧劈、剥皮抽筋、钉板炮烙,老娘都不会皱一皱眉头!只是这王八蛋,乘着老娘空虚怨恨,仗着年青体壮,诱我下水,污我人间清白之身,才使老娘死后下地狱,我不恨他恨谁!”

奚群年道:“这倒日怪,就算他诱惑你,只要你不点头,他能强迫你不成。再说你丈夫彭芝平那样的东西,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到家连正眼都不看一下你,更别说跟你鸳鸯戏水、共享鱼水之欢,你不为他守身,也没有谁会怪你,还说你跟韦勇这绿帽子给他戴得合适。再者说,韦勇不顾你年老色衰,主动献身,滋润了你干枯的井田,慰藉了你孤寂的心灵,你不感激他也就算了,怎还怨恨责怪于他,于情于理都讲不过去,大路不平旁人铲,我实在看不下去,非得说一说你,跟你讲一讲这个理不可。”

郁芳莉流泪道:“要讲理也可以。我老公彭芝平年青时长得英俊帅气,工作尽心尽责,成绩突出,上进心强,对我也呵护备至,有时因加班太晚,中途都要回家一趟,跟我说说话了再返回单位。凡认识我们的人,谁不说我们是容貌般配、琴瑟和谐、令人羡慕的模范夫妻?只是后来随着老彭的职务上升,工作更忙了,责任更重了,围着他转的狐狸精也更多了。狐狸精勾去了他的魂儿,使他离我越来越远。但我相信,随着岁月流逝,等我们都变老了,老彭再难花心荡漾,他总会回到我身边,跟我相濡以沫,重归于好。可事情就坏在这小王八蛋身上,别人都绕着我走,偏他往我跟前凑,大献殷勤,诱使我踏上邪路,再难回归!你说,他不可恨么!”

奚群年环视众鬼,众鬼也都张嘴错腭盯着他,似乎在等着他驳斥郁芳莉的精彩言论。可奚群年哪有什么精妙之言,只得指着郁芳莉摇摇头:“这是他妈个疯女人,心思总沉浸在过去,拒绝正视现实,承认自己的真实处境,一边脱了裤子跟情人**翻天,一边在心里说自己还爱着自己的老公,试问天下还有如此寡廉鲜耻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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