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小子

李正坤笑道：“你不是自己回答了吗？”

“自己回答了，难道是因为我正直……”云生来有些迷糊。

“你正直吗？你可以扪心自问一下。呵呵。”

“虽非一尘不染，还算是正直清廉吧，要不然我一个无背景无后台的普通农家子弟，能干到...级？”

“其它不用多说，有此一条就够了，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或者说是我想帮助你的原因。”

“你说得对，你去找赵炷国帮你不更好吗，为什么盯上我这个没钱没背景的小人物？”

“你这就是赌气了。但如果我掺合进来，结局恐怕就不一样了。我能帮你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成功上位，你要是我，你去找谁？哈哈哈——说你反应慢，你还生气，我真不是看不起你，而是实话实说。时间长一点，你就知道我的脾气禀性和办事风格，会慢慢适应的，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在明面上我是你的司机，我会做好司机的角色，但你也要知道，我并非真是服侍你、看你眼色、听你命令的司机，而你的合作伙伴，甚至可以说是你的仕途上的恩人。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赵炷国祖父中奖的事么，你也跟他一样，被我选中，你也中了头奖，就跟你家祖坟冒青烟差不多。你就偷着乐吧，小子！”

云生来双眼难睁，只对后两个字提出抗议：“不能使用‘小子’这样带有侮辱性的称呼。”

“你理解为侮辱性，在我看来却是爱称。我也懒得跟你解释为什么，你既然反感，我不这样称呼便是。还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天都快亮了，我也要回家了，翠瑛还在家等着我哩。嘿嘿。”

“没有了，事情我会安排人办的。”

“好，到底是聪明人，也不算太费口舌。我就等着走马上任，为云副县长服务啦。”

二人走出包房，云生来惊讶地发现邓柱铭居然还坐在大厅里等着，时间已快凌晨四点，茶楼值班经理和特意留下的一个服务员，都在沙发上睡着了，邓柱铭也满面倦色。

云生来问邓柱铭为什么还没回去？邓柱铭说怕还有事，不敢走，再说他们谈事，他提供服务，也不能擅离。云生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李正坤对邓柱铭施了什么魔法，竟让他如此服帖用心？

在云生来亲自过问下，事情办得异常顺利，十天之后，李正坤便到了云生来身边，成为他长期租用车辆的固定司机。

眨眼春节便至，又一眨眼，春节已过，到了阳春三月。

李正坤给云生来开车，除了疏于服务，技术一般，倒是没生什么事，让云生来一直悬着的心稍微踏实了一点。但李正坤当初信誓旦旦说的替他谋划运作升职一事，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这让云生来颇觉压抑和愠怒，倒不是因为升不了...，而是不能将他当猴耍，因为太他妈侮辱智商！

这天，云生来下乡检查工作，车上就他跟司机李正坤。

车辆出了县城，云生来刚要开口说话，李正坤抢先说道：“不用问，事情已办妥，估计不日将有好消息。”

云生来惊悚而惊喜：“什么时候办的，你一直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呀？”

“春节假期。”

“哦——春节倒是放了几天假，可此等大事，短短几天就能搞定？你忽悠我吧？”

“小子，你什么脑子，这种事情只要办到点子上，也许一个电话就能办成，还需要多长时间，难不成死缠硬磨，守在上级领导家里不成。哈哈哈，真笨得可爱，怪不得你老升不了...”

“你——”又叫‘小子’，云生来很是气恼，想斥责李正坤一通，可想到这几个月来，李正坤在有人的时候倒也没犯过什么官场、礼节忌讳，现在车里没有外人，他想逞一逞口舌之快，就随着他吧；再则有一次他听邓柱铭提起李正坤，竟突兀地称了一声‘老爷’，把他吓了一大跳，暗自庆幸李正坤还没这样要求他。想到这里，便忍着不快，不再言语。

云生来想了很多，找了很多正常晋升的理由，但他最终不得不承升，都他妈是扯蛋，迷底可能只有李正坤才知道。

芹辅县如期换届，常务副...长赵炷国升任...长，副...长云生来升任...委常委。

除了高兴，云生来还跟做梦似的，耳边老响起李正坤曾说过的一句话：遇上我，你就是中了头奖！这句话之后，又莫名增加了一句：小子！

云生来破天荒没有对这两个字感到憋屈和生气，甚至还有一丝亲切感。这充分说明，权力对人的奴化和异化多么厉害，自诩清高正直的云生来，面对权力也只能膜拜趋附，缴了人格独立的械。

云生来到纪委监委正式上任后，一天晚上，在家里摆下一桌酒宴，请来李正坤。他已提早将家里人打发出去，想单独和李正坤谈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云生来切入正题：“正坤，请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找的什么人，帮助我进入...委？”

“怎么，想去感谢人家？”

“哈哈哈——你虽说过我反应慢，但你也说过我很聪明，我不会去感谢那个什么‘人家’，我要感谢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李正坤。我只是想知道这么棘手的事情，你是怎么办成的，要不然我心里不踏实啊。”

“有什么不踏实的，拿官儿让你当就当呗，你不是想当更大的官儿么。要是当得好，还能往上升。呵呵呵。”

见他不愿说，云生来本不想勉强，既然双方合作，李正坤已助他完成上升，那么接下来，他就该替李正坤办事了，帮他洗清被人冒名顶替上大学的冤屈。但是，云生来有很大的顾虑，

因此，云生来认为必须弄清事情缘委，倘若真是李正坤帮他运作，方有今日之结果，那不说他们是合作的双方，他有完成承诺的义务，单是从冒名顶替这个案子上来讲，也该还李正坤及其余被冒名顶替者一个公道，否则，寒门学子何以安心苦读，人民群众何以相信党委政府的公平公正！

但如果并非李正坤运作，他进常委做纪委书记是正常组织晋升，则此事又得另外考虑。芹圃只是一个小县城，关系复杂，牵连深广，行事必须万分小心。虽说冒名顶替有些可恶，但背后兴许别有隐情，又牵涉芹圃县众多官员，俗话说，法不治众，前任纪委书记可能就是考虑到这方面的原因，才将此案长拖不决，最后不了了之，如果他一上任就翻出这旧案来，与众人为敌，岂不成为芹圃县官场的众矢之的，如何安身立足！

李正坤见云生来神情焦灼，欲言又止，便知他心中熬煎，如果不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估计他办起事来，也会拖泥带水、犹豫失机，反为不便，便对他道：“小子，你不要瞎捉摸了，我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