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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章 正面碰撞

“不甘心就要战斗,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云生来义愤填膺,痛心疾首,“组织上培养一个干部多不容易,却被彭芝平这样的邪恶势力毁掉,个人奋斗多么艰难,却被彭芝平这样的阴毒狂人废了,从公从私,我们都应坚决拔除彭芝平这颗毒瘤!否则,我们还能算着全心全意为人民谋利益的共产党员吗!”

“我还能算着共产党员吗?”邓柱铭问。

云生来摇摇头:“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你肯定会被开除党籍,但是,是你对不起党,不是党对不起你,虽然你被开除,但你还是应该心向着党。”

邓柱铭哭着点头:“是我对不起党,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你,云书记……”

云生来止住他:“现在可不是忏悔的时候,忏悔要等到战斗结束,分出胜负之后。我现在送你回去,你要振作起来,立即投入最后的战斗!”云生来将车掉头,往邓柱铭家所在的街区开去。

临下车时,邓柱铭忽然问道:“云书记,这个安排是你的意思,还是老爷的意思?”

“是我们两个人的意思。”

云生来离去后,邓柱铭呆立在小区门口,想起李正坤曾对他讲过的话,此时才知道李正坤早就料想到如此结局,心中不觉又恨又悔又生气。他设想,这辈子要是没碰上李正坤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起伏波折,虽然自己大概率不会跟彭芝平、彭炳然、焦荣里这些人斗法,但他们也不会来干涉他的生活,极有可能憋憋屈屈、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到老了,想起来也许会感到惭愧,但总强于象现在这样事业、尊严全都失去!

历史没有如果,邓柱铭无力回天,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回到家里,找出偷偷备份的花花会所中的洗洽场所和跟彭芝平、彭炳然等人一起吃饭喝酒的视频,又写了一大篇自传式忏悔录,一同发到网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邓柱铭的曝光视频和自传式忏悔在网上掀起惊天巨浪,人们没有想到,小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芹圃县,居然隐藏着如此匪夷所思、黑暗香艳、风流恐怖的官场奇观,连高层都被惊动,作了极为严厉的批示,乌环省立即派出调查组,来到芹圃县展开调查处理。芹圃县县委书记李天星这回差点没真疯了!

原本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邓柱铭不雅视频的事按了下去,眼看着网上的热度越来越弱,他已开始思考如何处理邓柱铭,却没想到邓柱铭这个王八蛋还嫌事情不够大,居然自己跑到网上去发视频,还写下忏悔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得清楚明白,好象生怕上级领导和全国人民不知道这家丑内情似的。如此一来,原本已消下去的网络风暴,再次疯狂掀起,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各大网站、平台不顾一切地转播转载,网红、蹭流量的直播者,全都如打了鸡血一般,百般演绎,不计真假;全国各大媒体也蜂涌来到芹圃采访,弄得宣传部门应接不暇,头疼不已;很多专家学者也以此为案例,在网上和电视上,滔滔讲述,胡说八道。一时之间,芹圃县几乎变成全国最黑暗、最荒唐的地方。

李天星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没当时就将邓柱铭抓起来!他立即打电话给谢贵斌,马上把邓柱铭给我看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乱说乱动。谢贵斌问什么理由,李天星说你自己去想。谢贵斌想了想,将邓柱铭请到公安局,以保护他安全为由,将他软禁在公安局大楼里,轮番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手机也婉转收缴,更无电脑可上网,只能看电视。

邓柱铭问我犯了什么罪,你要将我关起来?谢贵斌说如果将你放出去,我担心你成为芹圃县的过街老鼠。

谢贵斌这话倒还真不是吓唬他,俗话说,胳膊折了往袖子里撅,邓柱铭这一闹,将芹圃县的家丑闹得全国皆知,使芹圃县遭受极大污名化,芹圃县人倍感压力。虽然大家都痛恨腐败,但花花会所里的官员并非芹圃县的主流,县委、纪委将其一网打尽,清除即可,可现在弄得臭名远扬,全县人民都感到脸上无光,被别人另眼相看,因此,提起曝光人邓柱铭,人们也是切齿痛恨:为什么不按正常渠道向组织反应问题,偏要走此极端路线!

事情闹得这么大,完全超出云生来的预料,开始害怕和后悔。他打电话责备李正坤,李正坤却兴奋难捺,说这件事就要象现在这样,闹得尽人皆知,才好收尾。放下电话,云生来跌脚发誓,以后对李正坤的话绝不能言听计从,必须权衡利弊再作决定,否则就会象这次一样,弄得自己骑虎难下,如芒在背,李天星要是知道是他让邓柱铭往网上发的视频,估计会吃了他!而老对手赵炷国要是知道了,可能自己在芹圃县的政治生涯便宣告结束。

云生来在焦虑恐惧之中也看到一点机会,邓柱铭发的视频中,有跟彭炳然和彭芝平在花花会所吃喝的内容,彭炳然已涉黑被抓,而彭芝平跟花花会所老板乌槐花的关系,也在芹圃县官场上几乎是公开的秘密,纪委正好借着视频曝光事件正面接触彭芝平,就算不能将彭芝平拿下,至少也向社会传达出彭芝平有可能涉腐的信息,给予对方阵营以警告和打击。

云生来立即做出安排部署,命专案组先秘密控制乌槐花,连夜开展突审,不管有无突破,第二天一早便传唤彭芝平到纪委。

两阵对垒,时间就是胜利,胜利就是生命,云生来想抢抓先机,彭芝平老辣周密,自然也早已想到这一层,并且对彭芝平来讲,已到命悬一线的生死时刻,如果失败,他及他所率领的彭氏宗族势力,将面临灭顶之灾。因此,邓柱铭的视频刚在网上一铺开,不待全面发酵,彭芝平就敏感地抓住问题的关键,命乌槐花悄然逃奔省城,躲了起来。

等到纪委的办案人员奉命赶到花花会所,会所大门洞开,但除开两名值班服务员外,并无第三人,老板乌槐花也不知所踪。两个服务员上个月才应聘进花花会所帮厨,对于会所的业务尚未弄清,更别说运行内情,面对办案人员的查问,基本一问三不知。老板乌槐花的手机打不通。

云生来接到报告,心中格登一声,彭芝平这条老狐狸果然老谋深算,跑到了自己前头。但纪委的人既然到了花花会所,便意味着跟彭芝平摊牌,双方进入短兵相接的生死之斗,云生来岂会放过视频曝光引发的短暂战机,虽然没有拿到乌槐花的口供,花花会所的技师、大堂等知情者也全都逃跑藏匿,有些被动,但云生来决定孤独一掷,命到花花会所的办案人员立即转道芹圃县交通运输局,将局长彭芝平带到纪委。

专案组人员到达彭芝平办公室,彭芝平正坐在办公桌后端着金龙茶杯悠闲地喝茶,见到纪委的人,笑道:来啦,我正等着哩。然后叫来办公室主任,吩咐看好自己的办公室,不出二十四小时,自己就回来了。

彭芝平被带到纪委,云生来安排得力人员立即开展突击审讯,希望能撬开他的嘴。

十几个小时过去,调查人员换了三轮,不论问什么问题,彭芝平都一言不发,有办案人员恨不能扇他两耳光。云生来坐不住了,决定亲自上阵,跟彭芝平正面碰撞。

进入调查室,彭芝平定定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呆呆地盯着面前的地面,似乎灵魂已逃离躯体,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有点类似于高僧打坐,云生来重重咳嗽一声,彭芝平仍是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

云生来坐于案后,抬起手掌在桌上用力一拍,喝道:“彭芝平,不要负隅顽抗了,我们既然找上你,肯定知道你的事情,你还是主动向组织上坦白,求得组织谅解,争取宽大处理。如果你心存幻想,非得要一条道走到黑,那你只是在跟自己过不去,给自己再增加一条对抗组织审查的罪责罢了。你也不要企图熬时间,我们有的是时间,你休想熬得过去。”

彭芝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神情仍是无惊无扰,似乎云生来的话不过是放屁。云生来理解了办案人员的心理,真恨不能奔过去揣他两脚,看他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当然,云生来不会这样做,对于彭芝平这样的**湖和老油条,不能按惯常套路,必须另辟蹊径,才有奏效的可能。刚才不过是热身,云生来也没奢望有效果,接下来才开始触及灵魂的对话。

“老彭啊,你我打个赌如何?”

彭芝平仍然无动于衷,象没听见一样,但眉峰略微动了动。云生来坐在桌子后面,正对着几米开外的彭芝平,彭芝平坐的地方光线很强,他面部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云生来的眼睛。

云生来夸张地举起手腕看看手表:“我们的人已出发往省城赶去,大概明天早上返回,将带回一个人,你猜是谁?”

彭芝平还是一动不动,但云生来敢肯定,他只是在强装镇定,继续说道:“你以为让乌槐花躲到省城去,就是针失大海,难于找寻了?可你忘了,如今是信息化时代,天眼密布,普通人要找人也许很难,但办案机关要找人,却轻易而举。乌槐花躲在省城永辉区青树街道甘南大道……你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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