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二章 左文秀
安伦勐不愿接李正坤的言,说话也云山雾罩,不肯表露真心,李正坤只得单直入,道:“安老师,实不相瞒,我们可以帮你争取到处长的位置,但不知你的心意如何?如果你没有此心,当我没说,如果确有此志,也不必言声儿,喝一杯酒,接下来就等着好消息吧。”
安伦勐盯着他,又盯一眼石佩蛮,神色认真,举杯一仰脖,将杯中酒喝干,红着双眼道:“感谢两位小兄弟对我的理解,你们的好意我也心领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还得回到值班室工作,不能喝醉,尽快散了吧。”
李正坤让崔令色送安伦勐回学校,他跟石佩蛮还要喝几杯,石佩蛮命崔令色听令,崔令色便扶起安伦勐,送他回校。
来到餐馆外面,安伦勐挣脱崔令色:“我没有醉,更用不着搀扶,小崔同学,你赶紧回去,别让李正坤和石佩蛮喝得烂醉,怕出什么事,劝他们早点回寝室。”
安伦勐走后,李正坤对石佩蛮道:“老爷我帮你办的事做完了,接下来该你出力了。”
石佩蛮问出什么力?李正坤说帮安伦勐当上桑大保卫处处长。让石佩蛮找他爹——凤山市首富出面也好,还是石佩蛮自己找人送钱送物也好,总之在本学期结束之前,让安伦勐当上处长,否则,跟石佩蛮绝交!
石佩蛮说,酒桌上的话也能算数?绝交就绝交!
李正坤一把媷住他脖领子,威胁道:老爷我在安伦勐面前把话都说出去了,所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还他妈能收回来不成!你要不办好此事,老爷我又砸了你的法拉利,信不信!
石佩蛮挣扎不脱,累得气喘吁吁,只得求饶:好好,我依你。李正坤,你他妈是土匪吗,什么事都使用武力手段!
李正坤道:你说对了,老爷我来自山里,祖上就是土匪出身。
石佩蛮道:那你们家的钱也是做土匪抢来的?
李正坤道:差不多吧。
石佩蛮哭丧着脸,说后悔交上李正坤这样的朋友,说不定哪天会连累自己。李正坤说,这你倒不用担心,说不定当你受别人连累的时候,还会感谢有我这么一个朋友哩。
崔令色转来,不敢进屋,在门外留心听着屋里的动静,直到听见里面再次传出推杯把盏的声音,方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石佩蛮和李正坤搂肩搭背,正喝得入港,见崔令色进来,石佩蛮嚷道:刚才只顾着跟安老师说话,漏掉你小子,现在赶快把酒补上。
崔令色问补多少,石佩蛮说一瓶,崔令色便叫来一瓶白酒,拧开瓶盖,象喝矿泉一般,将整瓶白酒咕咕喝下。
按正常情况,崔令色当醉酒倒地,可崔令色只是眼红面赤,并无多大醉意。看来要当个好奴才,连酒量都得他妈的超出常人才行,否则,主子还没醉,奴才先倒了,主子要这奴才何用!呵呵。
直喝到半夜,餐馆都要打烊,李正坤和石佩蛮方才歪歪倒倒起身,相互搀扶着,崔令色早结了账,也在一边扶着石佩蛮,三人一起往学校走去。
来到东校门,大门早已关闭,只留有一扇小门,门后站了一人,李、石二人早已醉意极朦,认不出这人是谁,只有崔令色还算清醒,认得此人乃是安伦勐。
安伦勐让两个门口的保安协助崔令色将李正坤和石佩蛮送回各自的寝室,不敢用巡逻车送,怕二人在车上睡着,到了地点不下车,命挽扶着走路回去。呵呵。
目送着李正坤和石佩蛮脚步飘浮、嘴里不停说着含混不明的车轱辘话逐渐远去,又想起二人在桌上说的话,安伦勐再次心中感慨:有钱人家的孩子跟普通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什么话都敢说,恐怕什么事也都他妈敢做,但愿桑大这样的百年老校,能矫正他们身上的缺点,化去他们的狂妄和戾气,激发出他们内心的善念和身上的闪光品质,驾驭财富,帮助别人,服务社会。
对于李正坤在桌上所说要让他当处长的话,安伦勐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但这个青年学生能为他际遇的不公鸣不平,他还是深感欣慰,内心对李正坤颇生好感。呵呵。
令安伦勐没想到的是,在本学期即将结束的前一周,学校突然召开干部大会,宣布安伦勐升任保卫处处长,原来的处长调任学生处处长。虽仍是处长,但学生处与保卫处相比,有着天壤之别,因此,原处长离开时,盯着安伦勐咬牙切齿地道:这回你整了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一定找机会找补回来!
这位处长多年来一直打压安伦勐,安伦勐忍了很多年,原以为就这样在他手下屈才、窝囊一辈子算了,没承想咸鱼还能翻身,竟然赶走他,坐上处长宝座。虽说如此,安伦勐也没打算跟他彻底翻脸,没想到他却虎死不肯倒架,临走还想威胁自己一把,安伦勐决定不再给他面子,遂将头一扬,面露蔑视之色:你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找补了,如果还不老实,我让你连学生处处长都干不成,你信不信!
处长神情诧异,没料到以前在自己面前温顺如羊的安伦勐竟然会有如此刚硬的一面,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唇蠕动,错鄂瞪眼,最终却没有说出话来,掉头走了。
让他吃瘪,安伦勐感到心头象喝了蜜一样甜。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表过不提。
且说李正坤跟石佩蛮等人喝过酒的第二天,在学校的大道上突然碰上那天被石佩蛮撞了的女生。女生名叫左文秀,历史学院新生。
左文秀说自从那天李正坤仗义出手相助,她一直没有忘记他,但不知他姓名、所读学院,竟一直找寻不到他,只得经常在这条大道上走,希望能偶遇到他,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多月后,自己的诚心终于感动上天,在这里遇上了他。
弄得跟表白似的,李正坤不知接什么好。
左文秀却不管李正坤的尴尬,非得请他到外面的餐馆吃饭,以表谢意。李正坤不便生拒,正打腹稿怎么婉拒,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驶到面前,一个急刹停住,摇下车窗,是石佩蛮和形影不离跟着的小跟班崔令色。
学生不能开车进校园,可石佩蛮是谁,凤山市首富石冒逊之子,自然有资源、有办法,在保卫处办了通行证,可以自由进出学校。
石佩蛮坐在驾驶位上看着李正坤,不说话,只咂舌摇头,他的意思李正坤明白,是看不上左文秀,讥笑自己没眼光。崔令色什么时候都跟石佩蛮站在一起,只不过不象石佩蛮那么含蓄,叫道:李正坤,这个师妹儿配不上你。神情跟话语和他混混的身份极为匹配。
左文秀的脸色一下子变红,似乎羞赧不堪。
李正坤提起腿,对他们道:再不滚,就出脚了!
石佩蛮赶紧轰一脚油,绝尘而去,从车窗里扔出来二人的大笑声。
左文秀道:不好意思,让你在朋友们面前丢面子了。我知道自己不漂亮,也不是有钱人家子女,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真心实意想请你吃顿饭,你要是为难就算了。
如此一说,李正坤觉得要是再拒绝,自己就不是人了,答应了她的邀请。路上,对她道:你是堂堂桑大学生,也许不象石佩蛮那样有一个富豪的爹,但那不是你的错,千万不可妄自菲薄。
左文秀笑道:你答应跟我一起吃饭,可见不象他们那样看不起我,我很高兴。
李正坤无语相答,因为总觉得她说的跟他说的好象不是一回事。
吃饭时,左文秀跟李正坤说了很多话,她来自中西部偏南一个偏远小县城,家庭背景十分普通,父母都没正式工作,靠打零工挣钱糊口,还要供她和弟弟上学,她进校后,一直在寻找适合的工作机会,想靠勤工俭学自己供自己,减轻家里的负担……
李正坤不想打断她倾述的快感,但又觉得她说的这些实在索然无味,便对她道:小妹妹,要说苦,哥哥比你苦一千倍、一万倍!我也来自贫穷县城的小山村,高考成绩被人冒名顶替,父母冤死,村里逼着我到县城找顶替我的仇人,可我哪里敢去,在村后山崖上徘徊一晚,坠崖假死,被拉到县城殡仪馆放在冰棺里,差点被当成死尸烧掉……后来,流落建筑工地,又差点被仇人害死……小妹妹,哥哥可谓九死一生,吃尽人间之苦。好在一个远房亲戚县领导的帮助下,终于雪得耻辱,报了大仇,来到桑大上学。
左文秀惊得合不拢嘴:我听说你赔了石佩蛮好几百万,还以为你是富家子,没想到你也这么贫寒辛苦,不要紧,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根藤上的两个苦瓜,我们一起找工作,一起赚钱,一起吃苦受累,一起……
李正坤忙止住她:小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没必要考虑我,什么事都要带着我,我能想办法度过一切难关,这对我来讲,算不上什么事儿。
左文秀道:听了你的传奇经历,我就知道你能力强、运气好,我不为别的,就是想跟你一起面对生活的艰辛。
李正坤道:我不觉得生活艰辛。
左文秀不顾他的话,只顾自己说,她说有责任帮助他,让他别内疚,这一切都是她自甘自愿的。李正坤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还跟她说不清楚了。嘿嘿。
好不容易吃完饭,李正坤想立即逃之夭夭,又觉得这样做不太绅士,只得忍着她的絮叨陪着她走回学校,寻思在她说话的间隙抢个时机告别。走在校门后的大道上,为了无话找话,也为了岔开话题,李正坤说本想去读历史,却阴差阳错进了法学院,现在想转到历史学院却不行了云云。
身后忽响起一个声音:你想来便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