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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章 假道学

包振堂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因全身骨断,不能起身,又疼痛难忍,此时再想起乐武的话来,只感到模糊而遥远,就象做了个春秋大梦。

但在他心里,突然佩服起李正坤来:好小子,有手段,够毒辣!

自古成大事者,除开大智大勇之外,都有着惊天气魄和雷霆手段,不会拘泥于细枝末节,或者鼠目寸光,也绝无妇人之仁,杀伐决断、不讲情面,往往令跟随者胆寒,又敬又怕,不敢生出二心。李正坤已渐露出这方面的端倪。

半个月后,李正坤又出身来到图书馆,见包振堂还趴在地上,呻吟不止,仰看他的眼光里含着恐惧和敬畏。

他拿出白粉,撒在包振堂身上,包振堂所断之骨立时接续还原,疼痛消散。

包振堂从地上爬起,跪到地上,恭敬叩首:“拜见老爷!”

李正坤面色冷冷:“去吧,见了无常爷,就说是我让你离开的。”

包振常再次磕头:“老爷息怒,从今往后,老夫跟定你左右,再不敢生妄心!”

“我已去见过乐武,乐武惜你之才,又担心你进入轮回不能如意,才生出你为奴期满聘你入幕的想法,倒也属常情常理。只是小小一个城隍衙门,恐难盛你大才,你若再委屈几年,待我学业完成归位,我推荐你去包王府,求包王爷酌才录用,赐你一个好去处,你看怎样?”

包振堂流泪磕头如捣:“老夫哪里也不去,只跟定老爷身后,老爷若不信,请赐快刀一把,我愿剖肝沥胆,以证忠心!”

李正坤心头不觉好笑:好好待你,你却总想着要走,打你一顿,你倒死心踏地,赶都赶不走,这他妈不是又贱又矫情么!

自此之后,包振堂被彻底收服,侍李正坤为主,再无妄念他心。

桑大四面告示一贴,野鬼游魂再也不敢进入学校,校园里风静水宁,一片畅和。

常莫阆也已痊愈,又站上讲台,向学生讲述历史;上课之余,枯坐书斋,研究历史迷题;得暇时,或开设讲座,或带着学生考察历史遗迹,或去考古现场——但不论去哪里,都会带着两个学生:李正坤和左文秀。

李正坤也在常莫阆引导下,在左文秀规劝和监督下,在包振堂劝谏下,认真学习历史。一头扎下去,才恍然发现:中国历史之悠久博大,精深复杂,简直让他头晕目眩,应接不暇,而历史的精彩绝伦,又使他欲罢不能。历史似乎天然具有强大的吸引力,驱使着李正坤深研下去。一旦有所感悟和发现,他便会手舞足蹈,快乐之极。

体会到历史的魅力之后,他常对左文秀道:左妹妹,我深悔入行之晚啊!

呵呵呵。

转眼暑假来临,左文秀喊李正坤跟她回老家,她父母多次打电话,李正坤春节那次去,没呆两天,走得太匆忙,这次让无论如何去多住些日子,他们也好多尽一些地主之谊;常莫阆又要办讲座,也给李正坤安排了任务。

李正坤一概推却,他要到鄂王山去接受鄂王爷教导。

他来到上次的公墓,对守公墓的老头说,愿帮他干点活儿。老头儿说公墓有什么活干,看着大门就行。李正坤便给老头一万块钱,说自己是殡葬专业大学生,学墓牌设计,暑期到墓园里来实习一下,请老头儿拿上钱,爱上哪儿上哪儿,两个月后再回来。

老头儿乐开了花儿,敢情天下还有这好事,裂嘴道:“你多实习几个月吧,再给我一万。”

李正坤说:可以呀,下个假期吧。

通过向守公墓的老头儿行贿,李正坤名正言顺在公墓门房住下来,因公墓位置很偏,几乎无人相扰,白天夜晚皆可出身到鄂王府拜见鄂王爷,学习兵法和枪法、箭法。鄂王岳飞对他倾囊以授,岳云、张宪常陪他切磋,因此,暑假时间虽短,李正坤武艺、兵法却都大有进益。

开学回到桑大,一进校门,就见一人满脸寒霜地站在路边,正是左文秀。

左文秀将李正坤拉到旁边花园深处,责骂道:“整整一个暑假,你到哪去了?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是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这个左文秀倒也刁钻,一语道破实质,李正坤暑假干的事,还真不能见人。实情不能对她讲,但李正坤也不想净编瞎话骗她,因为左文秀会反复追问,穷追不舍,若一不小心漏馅儿,还得绞尽脑汁圆回来,不累死也得烦死,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我病了,什么也干不了。”

这一招果然管用,左文秀的恼怒之色立马变成关心之情:“我看你脸色不好,晦暗灰白,一副病容,你生了什么病?到医院检查过吗?要不要紧……”

“暂时还死不了。”

“李正坤,你个没良心的,人家一个暑假都在想念你、担心你,你却消失得如同死了一般!刚见面,你不安慰我,又说这样的气话。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打住!你的话我有两点不能苟同:一是我没有说要死,我说的是暂时死不了,你不用忙着表态要殉情;二是你以前可答应过我,我如果死了,你不会跟随。言犹在耳,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啦?”

左文秀跌脚哭道:“听你的话音,对我没有半点情分,难道这两个月来,你一点也没有想我!见面就吵架,拿话气我,李正坤,你心好狠!”

“他李正坤就是那样的人,你今天才明白!”花台后面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将两人都吓一大跳。

一个人从花台后转出来,却是昌小缦。她独自坐在花园里,看见李正坤和左文秀走进来,便摒息藏在花台后面。

左文秀忙拭去眼泪:“小缦,怎么是你?你干什么,躲在后面听别人说私房话?”

昌小缦面孔冷冷:“我对你们的私房话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是非常赞同你刚才对李正坤的评价,他这个人就是冷血残忍!你左文秀虽然自认为对他牵挂担忧,付出满满,但他李正坤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他身边美女如云,妖精成串,差你一个相貌平平的左文秀不成?无论你对他有多么痴情,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空劳牵挂而已!”

她的一番话说明李正坤在她心中的形象极为不堪,不光骂李正坤,还捎带上诸娜和费洁。左文秀从她话语之中知道她对李正坤的恨意一点没有消散,把她父亲的死那笔账牢牢地记在李正坤头上。

左文秀本是责怪李正坤,现在“外敌”出现,自然一致对外,便对昌小缦道:“我们不过是恋人之间的甜蜜争吵,哪说哪忘,不会当真。小缦,你可能对正坤有些误会,他其实是愿意真心帮助别人,敢做敢当、重情重义的男子汉。”

“哟哟哟——”昌小缦叫起来,“还没结婚哩,就这么向着‘夫婿’。只可惜他未见得就是你的乘龙快婿,他跟姓费和姓诸的两个女妖精关系非同一般,你跟她们一比,无貌无财,李正坤平什么对你死心塌地?他搂着你,不过是那两个女妖精不在身边,用你作为勉强的替代品而已,你还真以为他会娶你?做梦吧!”

“小缦,你说话怎么变得这么恶毒?”左文秀气得浑身发抖。

李正坤觉得再这样下去,两人非打起来不可。左文秀也许赶不上昌小缦刁蛮刻薄,但左文秀绝非省油的灯,又身材丰满,皮实强健,惹急了抓住昌小缦撕打,身材苗条的昌小缦绝非对手,定然吃亏。

忙对左文秀道:“你先回宿舍,我劝劝小缦。”

“劝什么劝,你莫不是想乘机留下来私会她!”左文秀也急了,哪肯离去。

昌小缦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你这张油腻腻、脏兮兮的饭票,我可看不上眼。你要真送我,我两下撕了它!”

左文秀原本还有些让着她,听了这两句话,只觉血直冲头顶,脑袋嗡地一声大了。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在左文秀心中,说她貌丑尚可接受,影射她贫穷、低贱,万难原谅。

她几乎是一跳而起,向着满脸鄙视的昌小缦冲去。左文秀从小在农村长大,干农活儿、做家务样样在行,练就一副好体魄,要是被她抓住昌小缦,昌小缦非被撕裂不可。

昌小缦见她情形,也知她是真急了,也清楚自己跟她的体能差距,心中不禁非常恐惧。她一个文静的城市女孩儿,骂人固然有过,但打架实在未曾经历,面对象斗鸡一般冲过来的左文秀,一时惶然无措。

李正坤是何等人,一望便知“战场”形势对昌小缦至为不利,赶紧一个箭步横在左文秀前面,劝道:“文秀,小缦骤然失去父亲,话虽无理,心情可以原谅,你不要恃强凌弱,先回宿舍去吧,我跟小缦谈谈。”

“你让开!”左文秀喝道。

李正坤一把抱住她:“不可造次!你要真想跟她打一架也行,不过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等明天我到学校体育馆租个场地,搭个拳击台,再喊老安老石老崔他们来到当观众,你们到台上痛痛快快打一场,分出个胜负如何?”

“你——”左文秀提膝轻击李正坤,正中裆部。

李正坤放开她,弯腰蹲下,假意疼痛:“你要谋害亲夫,不对,是谋害亲夫之弟啊!”

左文秀不禁扑哧一笑,跺跺脚,叹息一声,扭身离去。

昌小缦满脸绯红,骂道:“打情骂俏,恬不知耻!”

李正坤站起身来,见她眼中满含愤怒和不屑,似乎对他们的亲昵玩闹十分厌恶,心道:瞧她那神情,比左妹妹还假道学!

又想:左文秀原先假道学,后来变得真性情,不知这昌小缦会不会也是如此?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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