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题金榜
“我要见李研。”宁安急切地跑到裕王的屋里,跟裕王怒吼着。
裕王正在看书,也不看宁安是怎样的急切,只顾翻着书。
“我要见李研,裕王,我要见李研。”宁安走到裕王面前,夺下裕王手中的书。
裕王无奈抬起了头,说道:“你不能见他。”
“为什么?”宁安追问。
“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你去了他还怎么生活?你对他的伤害还不够大吗?”裕王站起来,缓慢地走到屋子的中间。
“我不曾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宁安悔恨无奈说道。
裕王看了宁安一眼,轻拍宁安的肩膀,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宁安抿着嘴不说话,看了看裕王,眼睛里全是恐惧,过了一会,才怯生生说道:“我听了景王之言,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到这种地步。”宁安说着,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泪水。
裕王轻轻拭去宁安的泪水问:“那你现在怎么又说了出来?”
“我本想抓住他,但是无奈,现在却推开了他。”
原来,宁安元宵灯会之后,回到宫里,只是因为顽皮遭到了禁足。她和李研的事情景王并没有说,贵妃也并不知情,但是景王却看得出宁安爱上了李研。天下人都知道,大明朝的公主只能许配普通民夫,如果李研有了功名,宁安只能离她越来越远。于是宁安就来求景王,让景王帮她,景王出的主意是叫宁安去皇上的宫里去偷看试卷,然后连夜写出一份答案,陷害李研,这样李研没有了功名,就是一个庶民。宁安一时糊涂,李研现在不仅是庶民,更是罪人。李研的颓废,伤心,颜面扫地,宁安全看在眼里。她已经后悔,如果不是她一是冲昏了头脑,一时的自私,又怎么会到这步田地。
宁安如愿来到了李家大门前,但是心里却不似她以前来时的愉悦,她站在门前,不知道该怎样进去。她也怕进去看到了李研怀抱新人笑,已经完全忘记了她,那么她怎么自容,她肯定受不了这种侮辱。
“去,通报。”宁安嘱咐身边的王良说道,裕王特意叫人跟着。
王良应了一声是,便跑了进去,还和往日一样,李研正在屋里教菱香写字,李研只是一句不见,便将王良打发了出来。
“去,再去。”宁安又说道,王良又一次跑了进来。
李研看着为难的太监,伸手推了推菱香,无奈说道:“不见。”
菱香站在李研身侧,看了看王良,跟王良说道:“公公,我随你出去说。”
菱香随着王良出来,站在大门口,看了宁安一眼,便跪了下去说:“公子说不见。”
宁安低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曾经李研说不喜欢的女人,现在却要了的女人。
“你起来。”宁安说道,平静,没有怒吼,也没有撕心裂肺。
宁安绕过菱香,往院里走,菱香后腿一步挡住宁安说:“公子说不见。”
宁安睨了菱香一眼,嘴角轻掀,所有好的教养都在这一刻消失,压抑许久的思念,妒忌,愤怒,都随着下面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菱香的脸上。
“就凭你,也要拦我?”宁安刁蛮说道。
菱香捂住了脸,却没有一丝眼泪,也没有害怕。宁安继续往院里走,熟练地走进屋里,看见李研,背对着她,站在书案前。
“你这是何苦?”李研哀声说道。
即使宁安一句话不说,他也知道这是宁安,她的步子他也最清楚,她的气息他最熟悉。
宁安跑了进去,从身后抱住李研哽咽说:“李研,我好想你。”
宁安的脸贴在李研的后背上,这个她曾经想要依靠一生的臂膀。
“公主,我与你,缘分已尽。”李研缓缓说道,就像诉说着一句家常一般。
他都已经决定忘了她,她为何还要来乱他的心。
宁安拼命地摇着头,眼泪已经湿了李研的衣服,缓缓说道:“我不是公主,我只是你的宁儿,我只愿是李研的宁儿。”
李研转过身来,看着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已然憔悴的宁安,再也没有往日如火一般的风采,淡淡说道:“但是你是公主,我是庶民,我与你,今世缘分已尽。”
宁安看着李研的脸,伸手摩挲着刚毅的脸庞,浓烈的眉毛,曾经痴痴的眼眸,挺立的英鼻,最后到说出那句“今生缘分已尽”的嘴唇。她看着李研脸上的一点一点,李研并没有看她,他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何谈忘记她。
宁安踮起脚尖,双手勾住李研的脖子,直直吻上李研的唇,李研扶助宁安的腰,想要推开,无奈他居然没有力气推开宁安。宁安在李研的唇上轻吻着,毫无技巧可言,就是这样,李研只是垂下眼帘,看着宁安受伤的眼神,再难自己。本要推开宁安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宁安的腰,回应宁安的吻,由被动很快转化成主动,由浅吻转变成深吻,由轻啄转变成唇舌交接。即使再怎么压抑,李研始终无法控制,是对宁安无穷的爱意。
他朝思暮想的人儿,从来没有一刻忘记。
宁安倒在李研的怀里,两人就这样相拥着。
“宁安,我们该怎么办?”李研埋在宁安的颈间呢喃着,现在的他更不知道何去何从。
“李研,如果你说你不爱我了,我绝不纠缠。”宁安轻抚李研的头发。
“我不能说,我不能说我不爱你,我爱你,即使我躲避了数日,自以为能面对你,但是只是你一个眼神,我就要破功。我,无时无刻都在爱你。”李研说着,没有任何人比李研再能了解自己的内心。
他们要何去何从?宁安不停地想着,李研也不停地思索着,想到再也读不进书,弹不起琴,写不下字。
宁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与李研分离的,看着今日的李研,这么爱她的李研,她不能这样心安理得,她不能这样理所当然享受李研的爱。
宁安又想起裕王说的话:“你毁了一个男人的所有,那么他除了你,还有什么?”
她毁了李研,她亲手毁的,现在的李研不是她要的,她喜欢仍是那个侠骨柔肠,意气风发的李研。宁安想了一路,直到自己进了宫中,第一件事便是跪在永寿宫前,向她的父皇请罪。李研爱着她,这个比什么都重要,她亲手毁了的男人,她要把他找回来。
“父皇,儿臣有事要奏。”宁安祈求着。
当今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黄锦,走到宁安跟前,笑问:“公主姑奶奶,你有什么事?主子现在在议事呢?”
宁安仍是跪着,坚定说道:“那儿臣跪等父皇。”
原来,并没有什么作弊,也没有什么考题泄露,只是一场闹剧,那么这场闹剧,应该由谁来落幕呢?
殿试结束,最后的考卷都交由皇上御览,最后定出前三甲。就是这个日子,永寿宫的外殿,内阁大学士和副考官高拱,张居正都在。
“阁老,你们可以开始了。”黄锦小声说道。
严嵩坐在凳子上,开口慢慢说道:“今年殿试,人才辈出,好文章比比皆是,文思泉涌,妙笔生花,托皇上的洪福,我大明朝人才辈出。”严嵩说完,听着没有动静,又开口道:“高大人,你负责阅卷,请你来评判。”
高拱站着,手里拿着几张考卷,说道:“今年的试卷,论才情,当属南直隶顺天府的周扬,如若是论这致用之才,还属张白一。大明开科取士,要取经世致用的忠臣,直疏利弊的正义之士,所以臣认为,这头名应点张白一。”
“高大人此言差矣,这张白一文章虽好,却有着对朝廷的讽刺,竟然引典用蔡京,蔡京什么人?那不是映射皇上是宋徽宗?”严世蕃站起来,大声说道。
“严大人,依臣看来,文章并无大人说的映射,想是严大人想多了。”高拱嘲讽说道。
张白一的文章针砭时弊,自然提到贪污问题,那么言辞中自然有着对严家父子的嘲讽,严世蕃心里肯定不快。
“咚咚咚。”嘉靖敲了三下,从里面大步走出来,坐到龙椅上,众人见了都跪下参拜。嘉靖谬视着众人,忽然问道:“徐阶,听说你的儿子也应试了,怎么样?”
与刚才所以的争论都毫不相干,对于总是出其不意的嘉靖,他们都了然于胸。
徐阶看了嘉靖一眼,跪在地上说道:“犬子徐瑞资质平平,排在三甲。”
嘉靖锐利的眼眸看着阶,嘴角掀起一抹嗤笑说:“你是谦虚了,徐瑞的文章朕看了,写的不错。你的苦心朕知道,你是怕人家会说子凭父荫。朕看评个二甲还是没有问题的。”
“谢皇上。”徐阶谢道。
“你们说的张白一,说的好听是针砭时弊,但是未免锋芒外露些,也评个二甲吧。”嘉靖看了一眼严嵩和严世,笑了一下又说道:“今年有个叫诸大绶的,山阴漓渚人,文章写得好,人品也尚佳,点为头名吧。至于那个周扬,连得两个第一了,压压他的傲气,就点第三吧。”
众人都下跪说:“皇上圣明。”
嘉靖又看了看众大臣,问道:“今年有个考生叫李研,锦衣卫审了,内阁处理了,你们现在说说,试题是朕头天晚上选的,放在永寿宫,早上锦衣卫送去的,怎么能泄了密?”
在嘉靖的质问声中,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唯独严世蕃说道:“启奏皇上,臣认为李研冤枉,还请皇上明察。”
“不用明察了,十年寒窗苦读都不容易,恢复了功名三年之后再考吧。”嘉靖说道。
众人又是跪下说:“皇上圣明。”
嘉靖走下龙椅,走着看了一圈,思索了好一会,最后走到徐阶面前问:“徐阁老,听说你的这个儿子和陆炳家的女儿还有婚约?可有此事?”
徐阶直立起身子说道:“回皇上,是有此事。”
“哈哈哈。”皇上大笑着说道:“金榜题名你的儿子遇到了,那朕再来做个媒人,赐这个婚,来个双喜临门。”
只见徐阶感激涕零的跪在地上,哽咽道:“谢皇上恩典。”
皇上,作为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无论是一道圣旨,还是一句戏言,都足以改变所有人的命运,而在改变命运的人中间,也包括皇上自己的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