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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2 登北楼设宴

当夜店里打烊之后,三娘把店里的几个人召集起来,把明日的安排,给几个人详细说了一遍。该说的全都交代好了,在一些事情细节的上,众人还专门讨论了一番。

见这个情形,玉堂便就询问道:“瞧这个架势,好戏就开始上场了么?”三娘遂道:“是啊,你觉得快了?铁冶所那几个明天就到了,你可得跟老娘配合好了,把他们的老底儿给我探一探。”

玉堂趁机诉苦道:“三姐,有件事情,我得跟你再商量商量:明天给他们介绍的时候,我的辈份能改改么?你让我叫你什么‘三姑’,可我姑都死了十几年,这称呼也太生疏了!照这样算,那我大姐也得跟着叫你‘姑’,这样好么?”

没等到三娘回复呢,小米已经忍不住劝道:“李哥你就知足吧,你不过才叫一个‘姑’。我还得给老张头装‘儿子’,管叫他‘爹’呢,我爹也死了十来年了。”

对此三娘骂一句道:“我早听见你姐姐说,你这个东西,是一点亏儿也不肯吃,当时我还不太信。幸亏我只是扮你姑,若扮你亲妈,回头你不得拆了我?!”

身份什么的早就定了,临时改辈份这件事,根本他就行不通,玉堂朝三娘呲一回牙,也就回房歇着了。

兴许是突然换了地方,这一夜玉堂翻来覆去地,就睡不着了。玉堂索性爬起来,把衣服披上,随便出来走一走。谁知道大晚上的,三娘也还没有睡,在厨房里点了一盏灯,一个人在灯下算账呢。

玉堂遂就走进去,与三娘说话,询问她道:“三姐,我猜你身上肯定有不少的事儿,不然你一介女流,为什么跑到这干这个?”

三娘头也不抬道:“李诗月,你以后还想在这待,就把这称呼给我改了!实话告诉你:这一趟差事,人选还有好几个,别以为你来了,我就不会再换人了!”

玉堂立刻知道了道:“行,行,行,三姑!问你个事: 当初你在清涧城时,和种世衡之间的来往多么?他那人手段怎么样?现在咱们这些人,有多少是他带出来的?”

三娘算着账便道:“我们当初投来的时候,确实是他接纳的。官职什么的,也确实他给要来的。当初种相公对我说,他的女儿跟我同龄,他还想认我做干女儿,我没有应。”

玉堂听了便好奇道:“有这种事?那你为什么不应呢?”三娘回道:“为什么?你一来了,就跟上官套近乎,是想不干活偷懒么?别想这好事!”

玉堂自己讨了个没趣,只好讪讪得闭了嘴,一会儿又问:“当初计杀野利的时候,你也在么?你们那伙人,是怎么把元昊给哄住的?”

三娘正忙着算账呢,对玉堂的疑问也没空理,玉堂的好奇心仍没完,又继续问道: “以前你在种世衡那边的时候,跟韩煦、展昭见过面么?我这个活儿,他们俩肯定没干过吧?”

看了看玉堂得意的脸,三娘便利就回复道:“十几年前,我和明熠扮母子,给咱那边递信,坏了夏军一员大将,这事儿你行么?人家可没像你似的,叫个姑就扭扭捏捏的!明远十五岁,就只身入夏做事了,哪像你似的,一来了就跟我讲条件!”

本来玉堂还以为说,等将来见了那两个,把这次的经历说出来,在他们面前好好显显,那两个肯定得羡慕。没想到自己反倒落了后,这件事情就只好罢了。

玉堂还问:“当初范仲淹在延州时,你见过么?对你们怎样?他书法真的很好么?”

玉堂有时还自问自答,口里面道:“种谔那鸟厮,为人跟种世衡完全不像,我怀疑他是从外面捡回来的!”因玉堂在旁边絮絮叨叨的,三娘都没法干活了,被搅扰不过,三娘终于忍不住发了火,撵着他回去睡觉了。

玉堂回去了仍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迷迷糊糊的,玉堂走进一座宅子,突然看见了周昕和纯仁。

虽然知道是他们俩,可梦里他们的形象,跟玉堂熟悉的完全两样!玉堂心里面还纳闷道:“吓,几天不见,他们怎么老成这样了,胡子都长得这么长了!最可笑纯仁那个厮,身上还穿了件宰相的衣服,也不知从哪儿偷出来的!”

既这么想时,玉堂便就走进来,准备拿他们两个嘲笑。谁知那两个见了他,并没像往常一样来寒喧斗嘴,他们俩相互对望了一番后,朝着玉堂看过来,都是一脸惊惧的模样。

其中有一个缓过神,开口问道:“九郎,你不是已经死了四十年,怎么又突然回来了?!”这个话说得莫名其妙,玉堂有些生气道:“晚爷活得好好的,是哪个鳖孙子咒我呢?!”

那一头周昕抖动着花白的胡子,口里面带哭腔道:“完了,完了!见了鬼了,看来是寿数到头了!”气得玉堂骂他道:“你才是鬼呢,你们全家都是鬼!”

话未说完,突然有一阵狂风吹过来,直接把玉堂给卷走了。忙乱里想要抓住点什么,怎奈费了半天的劲,什么他都抓不住,那一阵狂风,把他给吹到一座山上。

这山上似乎有一座庙,底下许多人仰着脸儿,跪了一片在地上,正在拜他。玉堂自己心里道:“桌子上放的都是些啥东西?谁耐烦吃你那几个果子?!我也不吃你的果子,也懒得管你们那些破事,拜也没用!”

这一夜玉堂睡得不好,乱七八糟奇怪的梦,连续做了一整宿。天还没亮呢,三娘就过来敲门了,叫玉堂别睡了,赶紧起来,洗漱完了吃早饭。

玉堂隔着门便问道:“昨天才来,早饭能不能不用吃,让我再睡会儿?”三娘遂骂:“那我干脆卸一个门板,雇人你抬去登北楼,路都不用你亲自走了!”

说不得玉堂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出来了。出来之后,玉堂忍不住对三娘道:“三姑,我能提一个意见么?以后你能不能温和点儿?你成天这样跟母虎似的,客人都让你吓跑了!”

三娘遂道:“老娘刚开始做买卖的时候,你还只是坨肉呢,倒叫你来教我了?!”

洗漱之后,玉堂不知道从哪找着面镜子,抱着在那一个劲照,口里不停抱怨道:“一会我还得见客呢,这幅模样怎么见人?”

三娘遂道:“别人问起来,就说你是我的侄子,死了爹所以来投奔我,这模样不是正好么?”一句话把玉堂气得咳嗽。

这时候小米说话道:“在咱们行里面,模样什么的都无所谓,在外人眼里装得像,不能让人家看出来漏洞,才最重要。而且李哥我觉得你这模样儿,一点不丑,更显出你的风采来。”当下众人吃了早饭,直接到登北楼准备去了。

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登北楼宴席这已安排好了。邻居和山场那边的主管,先一步到了,人数差不多都齐了。

第二批到的是本处的乡绅,夏人的乡绅,就是几个大小的酋长,把这些厮们打点好,众人在这里做买卖,办事方便些。

这时候见了玉堂的真容,众人很是夸奖了一番,都跟着喝彩。听见被夸,三娘遂就告诉道:“这不算什么,先兄在世的时候,也是威仪不凡的。那个相貌,比我这侄子可强多了!”玉堂脸上陪着笑,心里忍不住嘀咕道:“装得就跟真的似的,她有个屁的‘先兄’啊!”

因有人问起玉堂的父亲,三娘把手帕拿出来,垂泪便道:“在东京染上了风寒的毛病,一夕没了。”喜庆的日子,不好说那些丧气话,再细的那人没敢问,也就及时刹住了话儿。

到这个时候,夏州铁冶所那帮人,总算是到了。这一次管勾没赏脸,推说连日来身上不好,这一次宴席没法。过来,这一次吃酒,叫副管勾代替他过来了。

副管勾今日穿了件便衣,带着几个人过来捧场。听见他来,三娘急忙亲自迎接,将副管勾一行人请至上座儿。

才一落座儿,副管勾口里遂笑道:“大侄子来了,如今娘子有了帮手,这是要准备干大呢?!”

这个时候,三娘正亲自与副管勾倒茶,一听见这话,口里面立刻客气道:“你们做官儿的不知道,现在的买卖,哪儿有这么好做的?!我也不怕副管勾笑话,如今我家里催债的人,都排成行了。现在他们赖上我,都已经住下来不走了。你们欠的我家的银子,什么时候给结一结?”

副管勾道:“娘子放心,这钱肯定差不了!等我回去了,再帮你跟上面催一催。”

因这句话儿,三娘遂就叹了口气道:“这话儿已说过多遍了,我耳朵也听出茧子了。我倒是不妨,可我手底下还有几十张口,都等着吃饭,也没有办法再等了!还请相公们多费费心,可怜底下小民的难处!再拖的话,下月的柴炭,我们真的就纳不来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玉堂从旁边挤过来,劝慰说道:“三姑,这件事情不用急,这次我带的银子也不少,能应应急。偌大的夏国,难道能欠咱这几个钱?一旦上面拨钱下来,自然就能给咱们结了。”

有玉堂说话,副管勾遂就说说道:“瞧瞧,还是大侄子明白事理!这件事情你们管保放心,有我和管勾做主呢,肯定没不了你们的!”

三娘不好直接说副管勾,遂就把脸儿转向玉堂,口骂他道:“你倒是大方,在前面给他们做主了,将来这钱若收不上来啊,我就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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