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维度 第十五章：噩梦

高档餐馆里，穿着正装的顾客成双成对，燕尾服侍者端着高档的餐点来来回回。

十一和一个美女面对面坐在一张小桌上。

“你先点菜吧。”

他客气的将菜单递给对面的美女。

美女将菜单拿起，顶在头上。

“一份扬州炒饭，一杯星巴克美式，一本卡夫卡的局外人，两升舍曲林”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橙色的四十元钞票，侍者将钞票撕开，塞进嘴里。

“不好意思，我想去一趟卫生间。”

十一踩在桌子上，在各个顾客的桌子上跳来跳去，跳到一扇门旁边。

“您好，有人吗？”

门打开，里面伸出一只手来，握了握这只手。

“请进。”

他打开门，门里面是一个石头雕像，雕的内容却怎么看也看不清。

那个雕像直勾勾的盯着十一，突然觉得有人在背后拍自己。

他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巨大的Start按钮，就像汽车的启动键。

按钮下写着三个字：“不要按。”

十一按下按钮，整个空间在这一瞬间变成了红色。

滴滴滴滴滴的响声传来。

“你又选择了逃避吗？”

“啊！”

尖锐的女人叫声在空间里回荡，一个被严重烧伤，如同焦炭一般的身体从空中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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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十一惊醒。

大喘着粗气，他看向周围的环境，还好，自己还在王小花的公寓。

这是自己在精神病医院的经历留下来的毛病，总是会做噩梦。

“哎。”

十一叹了口气，过去已经仿佛前世一般，只有恍惚的噩梦还在诉说着它的存在。

无论什么时候醒来都是黑天，这是十一还不太习惯的地方。

王小花抠抠搜搜的没给自己买床，只是从二手商店淘来了一个臭烘烘的床垫铺在地板上，十一本来对此还挺有意见，但是看到她自己的床也是类似的床垫之后就平衡了，就算只是个床垫也比精神病院的拘束床舒服一万倍。

没有阳光，人体也就没了节律，所以基地城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时差，外面的街上也永远有人，商店要么是随机开门，要么是24小时营业的。

24小时制还是保留了下来，十一看了看手机，16点35。

屋子里很暗，唯一的光源是窗外闪烁的霓虹灯透进来的彩色光带。

“这个时间小花应该还在打工。”

十一从床垫上爬起来，推开房门刷牙漱口。

他注意到门上贴了一个纸条。

“桌子上有吃的。”

字迹很模糊，看来是走的很匆忙。

十一看到桌子上有一盘已经放凉了的炒面，不用想就是小花跟他准备的。

小花做的饭很难吃，因为她总是没有时间去认真弄，都是微波炉半成品。

上次十一吐槽小花的菜做的难吃，自己跑出去吃羊肉串结果回来就得了急性肠胃炎，在那之后对于王小花的厨艺他就再无怨言了。

想想也正常，这里的食物都是多元宇宙里弄回来的，还没有任何食品监管机制，那肉的来源和新鲜程度想都不敢想。

十一把炒面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微波炉旋转着，底座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微波炉里面的光在黑暗的房间里格外显眼。

吃着味同嚼蜡的炒面，一种孤独感生自心底，他无法想象那个女孩一直都是自己这么过的。

是在太难吃，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十一缓缓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就着啤酒继续吃。

这里的物价其实并不算贵，自己之前赚的8000暗点足够花很久，但是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合格的调查员，8000暗点什么都不算。

王小花平时打着三份工，赚到的钱全部用于各种战斗训练和买装备去了，这也是她为什么每天都如此忙碌的原因。

十一没这么大雄心壮志，他本来就觉得自己已经是死人了，能白活一次属于赚到了。

吃碗面后他穿上王小花在淘床垫时顺便给他买的夹克，准备出去转转，但是就在这时有人用力地砸门。

“小花，开门！你爸爸回来了。”

“嗯？”

十一打开手机，找到自己唯一的联系人，王小花。

“外面有个人说是你爸爸。”

”滴滴“， 王小花几乎是秒回复。

“千万别开门，我现在回家！”

这下出不去了，十一便不理外面的人，坐回到了沙发上，顺手打开了电视。

“小花，开门！这是我家。”

至暗维度的电视节目非常有意思，由于多元宇宙的多样性，同样的一个电影在不同时空的宇宙可能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甚至会出现很多离谱的东西。

比如大卫林奇拍的还珠格格，郭达扮演007，尼古拉斯凯奇版的乡村爱情故事。

这些电视节目是十一的快乐源泉，每次看着尼古拉斯凯奇在东北的炕头上嗑瓜子都会笑到抽筋。

“砰砰砰，小花！开门！“

外面的那个男人还在继续砸门。

“嘿，王小花，管管你这个醉鬼老爹行不行？吵死了。”

十一知道这是隔壁邻居的声音。

公寓楼是一层四户，门对门，这个邻居是斜对着王小花家的，所以拍门的声音对他来说肯定也很清楚。

拍门的声音完全掩盖了电视里的节目，弄得人心不在焉。

“要不放他进来？他一直砸门。”

十一给王小花发短信。

“不要。 ( ﹁ ﹁ )  ”

王小花的短信言简意赅，还附带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不管怎么样，就是别开门！！！“

最后小花发来的短信有三个叹号。

十一犹豫了片刻，还是隔着门说道。

“叔叔，王小花不在家，你下次再来吧。”

“开门，开门啊！”

王小花他爸爸继续狂拍门，继续制造噪音。

“你快把门给他打开吧，这老逼登今晚肯定赖在这里一晚上。”

邻居看来也是有经验了，撺掇十一开门。

十一懒得继续折腾下去，大不了被王小花说一顿罢了，他顺手把门拉开。

外面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标准中年老男人形象，国字脸，头发花白，满身酒气，面颊通红，一副伶仃大醉的样子。

另外一个则是邻居。

“你是谁？”

老男人一脸狐疑的看着十一，然后快速卡主门框，生怕门再关上。

“跟王小花合租的。”

“哦，明白了，小花的新男朋友。”

他点点头，比出一个OK的手势，大大咧咧的走进来，毫不避讳的直接走向沙发，一屁股坐下，屁股刚刚沾到沙发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十一目瞪口呆。

“嘿，醒醒。”

毫无动静，呼噜声照样震天响。

在这之后他尝试了各种方法，泼水，堵鼻子，把他拽下沙发，结果最多让他清醒几秒钟，还没说上半句话就立刻又倒头睡去了。

“完蛋。”

十一知道自己闯祸了，穿上夹克赶紧溜之大吉，结果正被回来的王小花堵在楼道里。

“你放他进去了！”

王小花有一种想把今天学的锁喉技巧用在十一身上的冲动，但是还是忍住了。

“我们可以把他抬出去。”

十一提出修补建议。

“算了，他就像块牛皮糖，根本甩不掉的，我就猜到会是这样，路上顺路买了两套耳塞，正好能用上了。”

王小花坐到了楼梯的台阶上，她穿着快餐店的工作服，扎着麻花双马尾辫子，一副邻家少女的样子，她斜靠在墙上，显得十分的困倦。

十一学着她的样子在小花身边坐下，想拍拍她的肩膀，但是觉得好像太亲密了，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我爸爸是个酒鬼，很丢人吧。”

王小花的睫毛下垂着，一副失落的样子。

“嘿嘿。”

十一有些尴尬的挠头笑了笑，想说点安慰人的话，一时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他想到自己也是个酒鬼。

“酒真是害人的东西，我爸爸他叫王平，从我记事起他就是这样浑浑噩噩的。”

“那你妈妈呢？”

“从小就没见过，也没听他说过。”

王小花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让人有些心疼。

“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王小花起身，摸了摸眼角，顺势把刘海撩到耳垂后。

十一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楼在超市买了一听啤酒。

等回来后发现小花坐在阳台边，看着楼下的人来来往往，客厅里满是呼噜声。

将啤酒放在地上，坐在王小花的身边。

两人看了一会天空中飞舞的霓虹灯，至暗维度没有星星，天空是就像无尽的深渊，一成不变。

“自从我记事起这里就是这个样子的，下城区的人出卖肉体，上城区的人出卖灵魂，高塔上的人俯视众生，洋洋得意。”

“我从小的记忆就属于这里，潮湿的空气，腐败的墙皮，醉醺醺的父亲，你知道我为什么即使只有D级天赋还这么努力吗？”

十一摇摇头，基地城血统论，天赋论盛行，王小红的D级舞蹈天赋如果他按照众人的期望她一辈子只能是一个默默无闻舞蹈演员，因为她的天赋只适合做这个，可是她坚持要成为调查员，并且投入了其他百倍的努力来训练自己，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我不想一辈子困在这里，我想到上城区，甚至高塔上，我想探索无尽多元宇宙，我想去看星星，高山，大海，甚至宇宙。”

十一看见王小花的眼睛里闪着憧憬，就像一个立下雄心壮志的孩子。

“十一，你是被选中者，我说的这一切你早晚会拥有的，而我.....我的天赋太差，可能.....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下去，如果我放弃了，我希望你能带着我的愿望继续下去。”

王小花其实内心深处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无意义的事，B级以下脑域天赋的传奇调查员从未出现过，无论童话故事里怎么渲染努力就会成功，但是当天赋这一关键要素摆在眼前时所谓的努力只是苍白的笑话。

十一挠了挠头，他一直不太会安慰别人，此时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想了想说道：

“嗨，别说了，我的脑域天赋都没觉醒呢，说不定这辈子都觉醒不了了，我都想好了，实在不行我就跟你爸合伙出去开个面摊子，等花姐你混好了咱在外面卖面条也倍有面子不是，嘿嘿。”

十一挠了挠傻笑了两声，连带着王小花也笑了。

“算了，你不会懂得。”

王小花将啤酒一饮而尽，面颊带着微红。

在那之后，伴随着王平的呼噜声，两人有的没的聊了很久，而十一更多的是在听王小花讲她的故事。

“我听说外面血帮的人在组队，好像有一个收益很高的私链，时代背景是1970年代，北美的一个小镇，你有兴趣吗？”

王小花喝的微醺还不忘工作，将一个资料文件包通过系统共享给十一。

“还是老样子，我负责推理，你负责保护我？”

十一看了看文件，点头表示认可。

“就像搭档一样？”

“就像搭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