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好一个烂摊子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仪仗抵临前，赶到了官衙大门口。
扶正官帽，远远便见逶迤而来的庞大车队，城内本就不多的人们也被这动静给惊动，纷纷聚拢到街边。
可谓是难得的热闹了。
直到终于看到了一辆乌木华盖马车停下，从马车中走下一道淡黄绣莽龙皇子冠服的身影，只看到一片衣角，他便心中一定，弯膝拜下去。
“荒古州知州彭修，拜见四皇子殿下！”
青鱼在过来的一路上就真切感受到了这城内的荒凉和死寂，而现在这份热闹，居然还是因为她引起的。
“彭知州，请起。”
“谢殿下。”
彭修忍不住惊讶了下面前这位四皇子的好脾气，身为皇子之尊，却跑到这荒古州来，他可不觉得会是这位殿下自愿的。
他本以为对方会满腹怨气，甚至在过来的一路上也做好了被冷遇的准备，但听这位四殿下的语气，却是只闻平和淡然，未有半分烦躁，心不由跟着定了定。
站起身，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这一看又是一愣。
“四殿下的眼睛？”
青鱼摆摆手简单解释了一声，“出了点小问题。”又偏了偏头，“玄二，把圣旨给彭知州。”
玄二这会手里还捧了一道圣旨，圣旨中所言的便是把这荒古州作为四皇子的封地。
不过青鱼没有让人跪在地上听圣旨的习惯，再说她面前这位在她来之前，就是这荒古州的最高长官，以后要打交道的地方想来也不会少。
更别说这位彭知州在她感知里气机不畅，老迈不堪，想来在这荒古州的日子过得也算不得好。
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了。
这还是彭修第二次见圣旨。
上一道圣旨，就是把他封为荒古州知州的那份。
这会见到圣旨下意识就要再拜下去，被玄二给单手扶住了，“此圣旨并非给彭知州，您看过便知。”
饶是如此，在接圣旨之前，彭修还是小心擦干了手上的灰，这才躬身接过。
等看完圣旨上的内容，饶是他这半辈子看过这荒古州大大小小不少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也给整不会了。
荒古州居然还能用来当皇子的封地，京城里的那位陛下是怎么想的？
换句话说，这得多不喜欢这个儿子，才会选这么个地方当封地？
但饶是被这封圣旨给震得内里七荤八素，他面上还是绷住了。
面前这位四殿下再不得陛下所喜，但也是君，他为臣。
事实就是，从今往后，他就要多一个身份尊贵的顶头上司了。
把手里的圣旨又恭恭敬敬还回去，“官衙简陋，还请四殿下入内歇息片刻，只是，这么多马车，后院大抵是停不下。”
“那就找个地方先停着，此事让玄三去办。彭知州，有劳带路。”
“不敢不敢。四殿下，请。”
青鱼带着柳枝和玄二从正门进入官衙，跟在她后面的皇子府下人还有许堇等人就只能走侧门了。
萧红叶混进车队之后也没能找到接近青鱼的机会，这段时间里倒是跟许堇混熟了。
两人都不是循规蹈矩的女子，倒是有不少观点相契合的地方。青鱼知道两人有接触也没阻止，干脆由着她们去。
“这位原来是四殿下。”
许堇从马车车厢出来，听见坐在外头的萧红叶这句话，挑了挑眉，“你不知道？”
萧红叶撇撇嘴，“他又没跟我说，你们平时只称呼他殿下殿下的，我哪知道他是四殿下。”
“阿堇姐姐。”
许堇跳下马车，伸手摸了摸走过来的裴家姐弟俩脑袋，“走吧，咱们也进去，可算能歇歇脚了。”
众人浩浩荡荡从侧门而入，一路走到官衙后院，这才停下开始收拾。
如无意外，他们今晚就要在这歇息了。
后头在忙着安顿，青鱼在前面也没闲着。
荒古州好歹是一个州，自然不可能只有彭修这一个官员，在他之下，设有一同知一通判，也都是由京城任命。
至于其他的属官，就是他们各自挑选的合用之人了。
两人跪拜后依次做了自我介绍，青鱼抬手赐了座。
按理来讲，地方官是不能够长留地方上的，基本上都是三年一任，到期按照这一任的政绩，来绝对是否升迁。
但无疑荒古州这一块，是被人遗忘的。
三个人自从被派到这里，时间最长的彭修已经担任了将近三十年的知州，剩下的两人也已经有小二十年了。
从来时的满头乌发，到现在青丝斑驳，三个人也早都已经做好了老死在任上的准备。
青鱼实在不好自己在上首坐着，让这三位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垂垂老矣的老人恭立在下首回话。
彭修嘴里说着惶恐小心翼翼落座，心下却是不由松了口气。
他小心观察这位眼睛有疾的四殿下到现在，也算是初步摸清了这位的性子，现在来看，对方倒是不难相处。
当然，也可能是还没有体会到在这荒古州生存的艰辛。
“彭知州。”
“臣在。”
“说说荒古州的情况。”
彭修忍不住跟两位下属对视了一眼，“不知，殿下想听哪方面的？”
青鱼朝他的方向抬了抬手，“都尽可说说。”
她想着应该也没人比她面前这三人更清楚这荒古州的情况了。
彭修简单斟酌了下言辞便开口，“回殿下，那臣便从这荒古州内的地理和人口说起。荒古州内现如今一共有三座城池，殿下所在便是接引城，是为接引流放之人所设，再往西走的第二座城，便是州城所在。这最后一座城，在荒古州深处，古来便有，名为恶人城。”
“恶人城？”
“是，说实话，那城并非在臣管辖之内，据说那恶人城是穷凶极恶之人的聚集地，城内有不少江湖高手，却并非狭义之辈，皆是手染无辜鲜血之恶徒。”
青鱼把‘恶人城’三个字在唇齿间咀嚼了下，手指轻敲了敲椅子扶手，“那州内人口呢？”
“回殿下，今年年初，臣等核查过一遍登记在册的人口，州内人口将近五万，其中一万是为流放人口，另三万多乃是长久以来流放之人所生的后代。”
“登记在册，这么说，还有未曾登记在册的？”
彭修面上闪过一丝羞愧，又想到这位四殿下看不见，这才抬起头来，“不敢欺瞒殿下，在这荒古州内，除了朝廷管辖之地，还有另外两大势力盘踞，一直以来，都与朝廷分庭抗礼。”
“可知是哪两大势力？”
“臣只知，那两大势力首领，一为鬼面书生，一为蛇娘子。一直以来，大家便是井水不犯河水。”
其实他更想说直接一些，那就是朝廷的权威，在那两大势力面前压根不顶用。毕竟朝廷怎么也不可能派兵过去攻打，得不偿失。
他虽然没说，但青鱼也听懂了。
环境恶劣，人口稀少，产能低下，更有恶势力盘踞。
这是怎样一个烂摊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