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恶闹洞房
于是，我原本紧张的神经，情不自禁地放松了下来。
新娘刚一下车，便被几个小伙子推向新郎，以及新郎身上的香蕉，然后人群发出阵阵哄笑声。
我们伴娘如同四个猎物，被村里人特别是男人们围猎一般。我知道等一下进入洞房后，男人们会闹洞房，甚至闹伴娘，并且闹得很凶，听说有一次还当众把伴娘给上了。
因为这一恶习，现在越来越多的妹仔不愿意做伴娘了。我是因为和曹娟关系太好，另外三个都是她的堂妹和表妹，不好推脱，才勉强答应的。
好在蔡宇一直盯着我，我眼角的余光，也一直看着他，有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虽然我一直强烈渴望进入大城市，但我毕竟是一个山里妹仔，也知道自己没见过世面，什么都不懂，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还是家里舒服。
所以在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和我进入大城市进行强烈的斗争，那就是：遇到一个我理想中的男人，并且我和他的爱，足以让我心甘情愿地留在家乡。
蔡宇皮肤白晰，这在山里人中是不多见的，再加上身材很高，让原本就很英俊的他更显得气宇轩昂，丝毫不比港台电视中那些男主角逊色，我心里十分喜欢。
山里娶亲的形式很是复杂，我们四个伴娘迟迟不下车，终于讨得了想要的礼物：每人两条烟。
烟其实是新郎家早就准备好的，伴娘们的蛮横也是为了图个热闹，但不能要得太多，否则，别人就会说我们太贪。不过这两条烟在农村，已经是很贵重的礼物了。要是不贵重，做伴娘的人就更少了。
我们如愿以偿了，并且做好了被闹的准备。随后，外面响起了劈劈啪啪的鞭炮声，车门打开了，曹娟一脸娇羞地被我们簇拥着下了车。
很多大人孩子跑过来推推搡搡取笑新娘，曹娟始终一脸甜蜜幸福的笑，抬头看了装扮一新胸前别着红化的蔡震一眼，笑得更甜了。平心而论，蔡震长得确实不错，今天新郎装一穿，更加威武。但是总归，他祖祖辈辈都是山里人，没考上大学，就注定他一辈子与土地为伍，一辈子无法走出家乡。嫁给这样的男人，也就是嫁给了大山，嫁给了永远贫穷苦难的生活。
但此刻的一对新人，是断断想不到这些的，他们在婚礼司仪的高声喊叫中，对着一堆燃着的松香和大红的“喜”字，拜着祖宗，拜着父母高堂，拜着天地。
我站在人群中，冷静地想：可怜的曹娟，她是那么年轻漂亮，现在全完了。
拜天地过后，一对新人被拥入洞房，婚礼主事人便安排伴娘们入席吃酒。山里人的婚姻方式，除了媒人介绍，每一场婚礼也能促成许多对，特别是伴娘们。
挑选伴娘也是有讲究的，一定要是年轻的未婚妹仔，且不能未婚有孕，倘若妹仔不好意思说，等她嫁了人生了孩子后，要被人家唾骂的，她送过的新娘家要是出了什么不吉利的事，统统赖到她身上。
我们吃过酒席后，便被一群男人连拖带拉地带入洞房。
我们还没进门就听到，洞房内不时传来欢声笑语，然后听到有人喊：“对上了对上了。”听上去热闹非凡。
洞房是两间土坯的西厢房，一明一暗两间，此时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几乎都是男人，偶有中老年女人和孩子穿梭其间。
此时几个小伙子正推搡着新娘，撞向新郎戴着的香蕉。每撞一次，人群便发出一声哄笑声。
两个没撞上，人群便骂蔡震是“没用的东西”；两人撞上了，人群更是一阵笑，然后同时叫道：“生儿子生大头儿子。”
仿佛他们两个撞上，是世界上最为可笑的事情似的。
撞了几次后，忽然有人喊：“新郎太高了，新娘太矮了，很难对齐啊……”
人群一阵哄笑。
立刻有人接道：“管他高矮，中间对齐就行了。”
人群再一次哄笑起来，这次笑得二里路都能听到。
与此同时，几十个男人也向我们四个伴娘围过来，一边涎着脸喊“妹仔”，我们四个伴娘吓得浑身打颤，只能下意识地挤做一团。
除了我，另外三个伴娘一个是在家干农活的桂花，一个是在县城做服务员的于英，一个是初中刚毕业的阿梅。桂花衣着土气五官粗黑，看上去很老实；于英穿着洋气丰乳肥臀，看上去很活泼开朗；阿梅才只有十七岁，一张租气的苹果脸，一说话就脸红。
阿梅都快哭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于英安慰道：“可能是图个热闹吧，应该不会做出格的事吧。”
桂花力气大，用力推开走在最前面的小伙子，涨红了脸说：“我们只是伴娘，他们为什么要闹我们？”
那个小伙子嘿嘿笑道：“大姐放心吧，我不闹你，我闹那个学生妹。”边说边指向桂花身后的阿梅，并作势扑过去。
阿梅尖叫一声，连忙躲开了。
人群再一次哄笑起来。
在别人的洞房中，我也感受到蔡宇的目光总是聚在我的周围，一直没有离开我。
很快，我们四个伴娘入席了，因为是客人，所以新郎家请蔡宇与三个年龄相仿的男仔子陪同我们。对于这样的安排，我的同伴们当然心神领会，目光轮流在四个男仔子身上扫来扫去。当然，她们很有自知之明地忽略过了蔡宇，就如同我只看蔡宇一样。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我和蔡宇衣着气质，注定我们不是属于山里人。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蔡宇正好坐在我身边，我的心不由突突跳起来，害羞地低着头，莫名慌乱。
那三个男仔长得也很不错，说来也怪，我们所在的山区非常贫穷，这从地里长的庄稼就可以看得出，土地不肥汰，庄稼也不茁壮。但是男仔子一般长得都高大槐梧，气宇轩昂，举手投足均有一种说不出的大气。
妹仔们却大多粗壮矮胖，憨头呆脑的，很不体面。更重要的是她们的穿着普遍很土气，我看过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现在的妹仔穿的似乎还是那个时代的衣服，没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