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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满头大汗

他点点头:“是的,这里味道做得很正宗。”

我试探着问:“你是湖南人?”

他反问:“只有湖南人才喜欢吃湘菜吗?”

我愣愣道:“一般来说是这样啊。”

他脸色一变,淡淡地说:“抱歉,我非常不愿意提及我的家庭!”

真是个怪人,我又没问他家庭,只是问他是哪里人,真是太敏感了。

大约他是怕我问过是哪里人后,再问到家庭吧。

我想当然地以为,他可能和我一样出身卑微,所以才不愿意别人提及自己的家庭,便赶紧闭了嘴。

湘菜馆生意很好,所以吵得不行。

但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他静静坐在桌边,身上依然笼罩着一层独特的气质,这气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神秘而高贵。

我暗想,即便此生,不能和如此出色的男人共渡一生,若能相拥一晚,我也无怨无悔了。

但看他对女朋友一住情深的样子,应该是个正直的人,恐怕我这小小的愿望,都难以实现了。

走出菜馆时,是他帮我开的门,我走在前面,他走在我身后,我们挨得很近,近到可以嗅到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

外面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不知为何,我第一次感到这个钢筋水泥造就的城市,有了稍许的温度,不再那么冰冷如初了。好希望他的车停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可是现实摆在面前,他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

他抢先一步帮我打开了车门,我叹了一口气,正要弯腰钻进去,却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女孩抱着我一条腿,胆怯道:“姐姐,买花吧,姐姐买花吧。”

她手里有几株小小的不再鲜艳的玫瑰花,我有些犹豫,哪有自己买花给自己的道理。

但是让身边的人买,他却又不是送花给我的那个人。

小女孩看出我的犹豫,便苦苦哀求道:“姐姐,帮帮我吧,花卖不完回去,爸爸妈妈会打我的。”

她的话让我想起卖火柴的小妹子,鼻子一酸,正要掏钱,郭维栋却一把接过花,把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递了过去。

然后亲切地说:“小朋友,你快回家吧,外面不安全。”

小女孩接过钱,不由惊喜异常,然后拿起钱撒腿就跑。

郭维栋把花送到我面前,笑眯眯地说:“祝你生日快乐!”

我感激地接过,歉然道:“谢谢。你何必一百块买这花,那个小朋友的话,多半是不可信的。再说他们做这行的,好多都是骗子。”

他淡淡一笑:“就算一百个需要帮助的人中,有九十九个是假的,也不要因为这九十九个假的,而让那一个人失去了被帮助的机会。”

在深圳呆得久了,对方是什么人,我几乎是一眼就可以看透。

我定定地望着他,真不敢相信,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还有如他一般真诚善良的人。

那一刻,我忽然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找准机会抓住眼前这个人,纵然不能相伴终生,在风雨飘摇的人生之路上,能同行一段,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而机会,都是人为制造的,并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回去的路上,他依然得体而细心地关照着我。因为喝了很多酒,刚才又吃得满头大汗,本来就晕车的我,更加感到头晕了。

他看出我的不适,连忙打开两边的车窗,并将风油精滴在纸巾上,示意我捂住鼻子。

车行驶到小区门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绕过来替我打开了车门。

想想就此别过,我再没有理由和他接近了,不由感到失落。

我刚走下车,便有一阵冷风吹来,我身体摇晃了一下,假装很难受的样子,低着头干呕起来。

他见此情景,连忙走过来,一连声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本来并不想吐的,谁知道干呕了几声,竟真的想吐起来。

他体贴地递过纸巾,拍着我的后背,焦急地问:“好点没有?好点没有?要不要去医院?”

我用纸巾擦了擦呕吐物,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生理上的不适加重了我心理上的委曲,忽然就悲从中来,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他低声劝慰着,有人劝,我哭得反而更凶了。

几乎是半推半就的,哭着哭着,我就哭倒在他怀里了。

我明显地感到他的犹豫,但他还是扶着我,把我送进房间。

这样年轻而清新的怀抱,自从和蔡宇分手以后,我再也没有拥有过了。

一直走到房间,我还装作半醉半醒的样子,赖在他怀里不肯放手。

他小心地挣开我的手,把我放在沙发上,然后倒了一杯开水放在我面前。

他关切地说:“你刚才喝了酒,又吹了冷风,喝杯开水会好受些。你休息吧,我走了。”

说完便站起来身。

我的心顿时像被人掏空了一样,鼓起勇气,抬起迷蒙的泪眼。

他无助地望着他:“请你相信,我不是个坏女孩,只是好冷好寂寞好无助而已。”

他点点头,委屈地说:“我知道,我没说你是坏女孩啊。”

我耍赖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走?你说过要陪我过生日的。”

他眼光盯着地板上的一双男式拖鞋,为难地说:“我只是担心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双男式拖鞋是江建军的,这屋子里不但有他的男式拖鞋,还有他的衣服鞋袜及洗涮用具。

想到这里,我头脑飞速一转,故作轻松地说:“我爸爸过来看我,前几天刚回老家。他本来是想给我过完生日再走的,可是家里有急事。”

“至于这套房子,我也是分期付款买的二手房,刚搬进来不到一个月。过了年,我想把父母接过来住,他们只有我一个独生女。”

说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哽咽。

我多么希望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啊;我多么希望这房子是用自己的血汗钱,一分一厘赚来的啊;我多么希望在这房间里住过的男人,真的是我的父亲啊。

他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不无称赏地说:“分期付款?你一个女孩子在外,还要负担养家的责任,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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