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腐坏（57、博弈）

代加亮对于自己整形一事，非常坦然但却又处处显示出他的狡猾。

“当时你找到环卫工老谢的时候，你还没有切掉你自己的双腿，但你故意做出一瘸一拐的样子，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发现你的真实身高，直到你切掉了自己的一只脚掌，我们从脚掌长度推算出你的真实身高。喏，就你现在的身高，你要不要看看我们的记录啊？”吴少卿也是狠人。

“我不是说过吗？我的身体部分渐渐在腐坏，那时候我的手指最先出现问题，后来双腿也渐渐出了问题，目前就是肾脏也坏了，可你们把我带到这里，不让我去做手术，你们这样很不人道啊。”代加亮的问题回答得很避重就轻，他故意将注意力扯到大脑病态的状况中，不让吴少卿得到想要的答案。

但是，白芷明却终于听到了他一直等着想要听的话，那就是代加亮开口说自己的身体如何坏掉。

随即他起身将吴少卿和胡筱婷叫出审讯室，在走廊上，隔壁监控室里的王黎明、赵文和吴卓也走了出来，负责这个案子的六人聚在了一起。

白芷明对他们说到：“大家也看到了代加亮的一系列表现，我们之前的怀疑在他自己的自以为是里帮我们得到了验证。代加亮确实是有精神分裂症和典型的头部创伤后出现的科塔尔综合征，他开始认为自己的身体出现问题时，也就是他口中从手指坏了到双下肢和肾脏坏了时，他的大脑确实是病态的，即使他有在服用精神分裂症的药物，但那时的药物对他的帮助和治疗已经没有多大效果了，而代加亮在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所谓的改造时，他是非常清醒的，那时的他应该不仅有按时服药，甚至有可能自行掂量着加了剂量，所以他对自己进行肢体切除这件事才会那样自信地与我们周旋。但在对自己养母进行伤害时，他的头脑是清醒的意图是故意的，也就是他有着非常清楚的犯罪意想法。他在自己的日记里详细写出自己在2018年做出这些事情前后的服药情况，服药是时有时无，但从现在他所有的表现，让我更加相信他在对自己进行手术以及对养母代静进行伤害时，是服用了药的。而现在，我从他的话里和他的表情、行为当中，我可以清晰看到一个装疯卖傻的人，一个将自己的精神疾病患者和正常人的身份故意不停转换，以试图扰乱我们视线的人。”

在代加亮开始接受聆讯后才赶到监控室的石昕旭这时突然走到他们之间，对众人说：“老白说的确实是这么回事，我们昨天才得到最后一份他自己脚掌里的血液检验报告里，检测出了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物残余成分，其中就有硫利达嗪和奥氮平的成分存在，这是副作用较小的可以自行服用的精神分裂症治疗药物。”

“那怎么解释他在现场留下的信以及喂他养母猫粮的事情呢？”吴少卿问道。

“他在写信的时候，所有使用的语言看上去思维确实是混乱的，然而他非常清楚警方会到现场，我开始时认为他是在病态思维中写下那些语言，也就是我最初说的他并非是写信给警方而是写给被他抛弃的残肢，但从我去了他家里之后，这个论点被我自己推翻了。因为两次被抛弃的大量残肢基本都来自于他的养母，所以我现在是能断定他极有可能是故意在信上故意胡乱写的，故意写得前言不搭后语，因为他深知自己的精神分裂症可以是脱罪的一个关键点，所以他留下的信上语言表达十分混乱，呈现出来的思维也是。”白芷明说道。

“而至于他喂他的养母猫粮这件事，我觉得就是纯粹的虐待，而他的日记里记录的自己也服用了猫粮这件事，我觉得可能性不大。”白芷明继续道。

“那现在，你的意思是他在虐待和重伤他的养母时是清醒的，并且是按时服用了药物的？那他为什么留下日记？还有，他最初切下自己的手指又怎么算？”

“我刚才已经说了，他在2018年的日记里，有部分极有可能是故意那样写的，显示自己大脑病态且混乱。但是从残留的血液中又检测出了治疗精神分裂症药物的成分，他其实就是在对自己养母下手前连续在服用思诺宁，但他在没有坚持服药期间确实又是处于病态当中。他之前头部的额叶皮质受伤之后，导致他出现暴力行为，而且得知了母亲并非是亲生的这件事。”

“然后他得知自己是抱养的这件事成了导火索还是什么？”吴卓问道。

“对，是导火索。他可能查阅了资料，知道了精神分裂症是一种会遗传的精神疾病，但又无法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去发泄自己的憎恨，于是养母变成了代罪羊，且成为他暴力伤人的导火索。代加亮是很聪明的一个人，拥有着高于常人的智商，所以他才做出了一系列反侦察的行为，这其中就包括他切掉自己的手指，我们都知道他切掉的手指并不会完全影响他手部功能，更不会影响到他之后对养母进行虐待和伤害，但由于他故意断断续续地服药，让自己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保持一个正常运转的大脑，而从他日记里又可以看出他在打算对自己下手前的时间段里，是没有服药的，这样严重的胡乱服药，让他的精神疾病越来越严重，以至于最后产生了我之前告诉你们的’科塔尔综合征’。这个综合征的出现，才让他开始确定了要对自己下手，因为在那个综合征里面，他的思维完全是病态偏执的，所以才会认为自己的双下肢和肾脏是腐坏掉了的。”

“那如何让他说出实话，毕竟这对笔录来说是很重要的。”吴少卿在一旁提醒到。

“我的办法是，我现在就故意让他将我们往那个病态的思维空间里引，以他的自负，他会认为我们被他骗过去了，于是就会以病态的表现方式去说出实话，而这部分话就是真正在交代犯罪事实。但，老吴，你千万要和我打好配合，还有老石也是，你就跟着我们进去，同时要装着不懂骨外科专业上的问题，时不时抛一两个骨科或者医学上的专业问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