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腐坏（59、措手不及）

当石昕旭将代加亮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这边时，吴少卿衣兜里的突然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看到是坐在一旁的白芷明发来的，上面写着：他最大的问题已经很明显了，他在信上和部分日记称呼其养母都是“我以前的妈妈”，而她开始放松警惕了，而且还不知我们已经看了他的日记，他对他养母和所谓“真正的妈妈”都统称“我妈妈”。

紧跟着，第二条信息又传送了过来：他吃猫粮吃得十分难受，我一直看着他的喉结，他几次狠狠地压制住恶心作呕的感觉，使劲地吞咽着，喉结的动态十分明显。

吴少卿接到白芷明的信息之后，暗忖如何让代加亮持续说话，正当他仔细思考的时候，石昕旭继续对代加亮发问：“代医生，请问你是如何判断你以及你的母亲肢体这个部分逐渐病变以及坏死的？”

果然是配合多年的伙伴，石昕旭虽然总是待在他的解剖室里，钻研自己的专业和始终保持对法医物证方面的学习，所以才有今天让人敬佩不已的专业技术与手段。

“这个还需要详细的判断吗？你是不是又忘了我的专业了？以我多年系统的学习与临床的丰富经验，还有我精湛的手术技术，判断一个人的肢体有没有毛病是很简单的事情。”代加亮用一种不可置疑的严肃语气说道。

“就是这一点让我不明白啊，你是骨外科医生，可是你说的肢体出现病变与腐坏，那最初的表象也是通过皮肤色变和病人，也就是你母亲的自述才能确定啊？而且总要抽血化验才能确认吧？”

“说你只知道研究死人还真是，孤陋寡闻，作为临床医生，观察病人是否内在有疾病，尤其是骨科方面，只需要触诊都能知道。”

“于是你通过对自己和对你母亲的触诊便得出了之后的结论，于是根据这个结论对你的母亲进行了手术？”

“是啊，不然呢？我妈妈对这件事是很高兴的。”

说到这里，代加亮的目光又回到了桌上展开的精细手绘图上，看着吴小超绘制的那些残肢的图，以及在一旁的标注，代加亮又忍不住开始炫耀自己的专业，而在他炫耀自己的专业时，脸上始终闪现着异常亢奋的光。

接着，他便开始用很专业的讲解对在场的人一一指着那些残肢绘图进行说明，哪怕只是绘图，他也故意将众人的思维拉向不正常中去，似乎眼前摆放的就是目前存放在解剖室内的残肢。

“你们首先看我的双下肢，从脚掌开始往上看去，你们能够看到肢端坏死的情况吗？这些肢体开始腐坏的时候，只是出现瘙痒感，但慢慢地那种让我挠不到的瘙痒感从脚掌开始向上蔓延，当它蔓延到我的下肢时，我便知道了它们已经走向变质腐坏了。当时我就想立刻处理掉它们，我无法忍受我的身体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不允许我的身体上有任何腐坏了的东西存在。但我有一次和我妈妈出去买东西时，我发现她一瘸一拐地走着，她说是她不小心崴到了脚，已经好多了，但是我对她说的话表示严重怀疑，因为我身体出现了腐坏的情况，而这种情况通过我与她的连接，自然也会传染到了她的身体上。”

“可是，从医学和科学上来说，这个说法不够严谨甚至不对啊。”石昕旭接嘴道。

“你们不懂，两人的气场过于紧密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现在是在怀疑我的专业性吗？”代加亮语气严厉地顶了石昕旭一句，听到从他口中说出气场二字，白芷明在内心嘲笑着这个还在试图挣扎的凶徒。

吴少卿赶紧接住话头说：“岂敢岂敢，您的专业技术我们还是很尊重并且很佩服的。”

听了吴少卿的话，代加亮一脸得意地继续对指着绘图上的那些残肢进行讲解，白芷明在一旁安静地听他叙述。但此时，吴少卿也好石昕旭也好，都弄不清楚代加亮目前的精神状态究竟是正常的，还是在他那个病态世界里。

他俩望着白芷明，希望他说点什么。

白芷明接收到了两人的眼神，于是对代加亮突然抛出一个问题：“代医生，你喂你的母亲吃猫粮是为什么？”

话题突然的转变，让代加亮的面部表情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变化，他愣住了，但只是须臾之间。

他有些尴尬地回答说：“我不是已经跟你们解释过了吗？那猫粮是有着丰富的营养的，比起我们常人吃的东西，猫粮的营养元素是很适合我妈妈手术后服用的。”

但其实，白芷明通过他所写的日记里正常思维的那部分已经分析出来，他在对他母亲进行惨无人道地虐待前，就已经强行让他妈妈食用猫粮，那是他的恶意行为。

“但你妈妈说在你对她进行手术前，就已经开始喂她吃猫粮了。”白芷明故意撒谎。

“怎么可能，她说不出话的。”代加亮由于要应对来自白芷明、吴少卿和石昕旭三个人的连续发问，又要让自己不断切换精神状态，所以只要突然改变问题，就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如今这个问题，就已经暴露了代静为什么无法说话。

“你是不是记错了？我见到你妈妈的时候，她说话很清楚啊，她告诉我你之前非要让她吃猫粮，也不说原因，就是威胁着她吃猫粮。”白芷明继续胡扯。

“她，她舌头都坏掉了，被我手术切了，怎么说话！”代加亮终于无法忍受白芷明对事实的颠倒与胡说。

听到他的回答，吴少卿和白芷明对视一眼，笑了笑。

白芷明给了他片刻停息的时间，接着又问了一个之前问过的问题，那就是他为何之前找老谢的时候要乔装打扮。

“乔装打扮和整形？”按理说如果代加亮的思维是混乱的，他会以他混乱的逻辑对此进行说明，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反问了这个问题，也就是他在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思索答案，甚至在回想之前的回答。

“我那不是说过了吗？我那是要配合自己的新身体才做装扮。”这个回答与之前第一次的回答出现了偏差。

此时，白芷明已经彻底弄清楚了代加亮目前的思维逻辑。

他一方面用看似狂热的情绪介绍切除自己和他妈妈肢体的过程以及细节，另一方面却在脑海中构建一个病态的世界给白芷明以及警方看。因为从他前不久切除下来的残肢中残留的血液里，石昕旭的实验室里明确检测出了他服用的控制精神分裂症状药物的残留物的，这就表明，他到了如今，还在伪装自己，还在扰乱警方视线。

而此时在胡筱婷的笔录记录上，按照白芷明之前的建议，她将代加亮如何切除自己养母的肢体以及喂她吃猫粮的细节都用黑色钢笔记录下来了，而对于他表现出病态的那一面，则记录在另一个笔录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