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明白老师在说什么
我懒得理会老师的煽情表演，干脆起身去冲了两杯茶，聊胜于无。
当我将茶杯推到她面前时，老师又立马抬起头，露出了标准式的微笑。
“哎呀，白凡同学还真是体贴，可惜老师不是好的求包养对象哦。”
还要继续吗？我岂能让如此美好的夜晚就浪费在这种地方。
“老师，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将我那快要被遗忘的作文重新摆正，老师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白凡同学，你觉得我该给你的作文打多少分？”
“零分。”
“这么爽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要求给零分的学生。”
老师你是在小看零分作文吗？呵呵，时代早不同了哦，高考作文的天下，有满分的一半，也有零分的一半。就我个人而言，满分作文完全看不懂，毕竟我等凡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升华到那种境界，反倒是零分作文更接地气，作者畅快了，读者也舒心。偶尔读到那些震撼心灵的作文，不禁拍案而起，人才啊！抛开作文的框框条条，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文章，只是可惜了。因此，我一向以写出一篇优秀的零分作文为目标。只是一年多以来，每次练习课上的作文总是徘徊在5分左右，难道是技术不够成熟？
当然这番话我是不敢说出来的，否则免不了一番批斗。
“老师，最近不是流行这么一句话吗？‘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一辈子都不会做了’。陆游亦有诗曰：‘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况且你也不是常常教导我们凡事都应该尝试一下，所以我觉得我在做一件值得光荣的事。”
“如果你能把你扯歪理的能力用在其他事上，老师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不是啊，老师，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少在这里装傻了。告诉你，你的作文得分是——1分！”
Why？究竟是欠缺了什么？我抱头痛思，甚感遗憾。
“虽然文如其人，一无是处，完全不知所云。但在看过前面那些千篇一律、毫无特色的作文后，突然看到一篇别具一格、纯粹恶搞的作文，难免让人眼前一亮，之前的疲劳一扫而空。基于这点，可以考虑给感情分1分。”
什么啊，居然是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谁稀罕你那可怜的感情分啊，作为评卷老师就给我像灭绝师太一样。
“啊，对了，以上这些话都是颦儿说的，与我无关。”
哈？！我一时没明白过来。
“等等，老师，为什么——，这里会出现李芷涵的名字？”
太奇怪了，我突然也变得很好奇。
“因为这篇作文是她审阅的。”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老师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嘴。有点小可爱！
可惜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是下意识地问道：“老师，你的意思是所有的课堂作文都是李芷涵批的？”
“是的。”
见事情毫无转机，老师反而坦然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一。”
“老师——，你怎么能这样？”
“不是，白凡同学，你想啊，我一天又是备课程、又是开会的，还要处理各种班级的、年级的事务。我就是想有个人分担一下工作，我也轻松一点。”
感到我带着哭腔的声音，老师慌忙解释着。
我双手捧头，已经不关心老师的事了。一年多来自己写的东西都被同龄人看到了，而且还偏偏是那个家伙。现在回想起来，那家伙一见面就搞得和我很熟的样子，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心里肯定在想——写出那些毫无节操的作文的人，原来长成这个样子啊。啊——啊，自己居然还和她坐在一起，好羞耻，好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好想变成跳蚤。
“呐，白凡同学，只不过是被颦儿看到了，她又没到处宣传，你也不算吃亏，没事的啦。”
话是这么说，那你就不要掩嘴偷笑啊！而且怎么能没事，就算被她看到一丝不挂的身体也不会这么羞耻。
诶？是这样吗？
“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见我还在那里不知所措，老师干脆地转移了话题。
“白凡同学，希望你能老实告诉我，你觉得李芷涵，怎样？”
老师笑着问道。
我想我今天肯定是没休息好，或者是还没有从刚才的羞耻感中缓过来，不然脑子怎么完全跟不上平时吊儿郎当的老师。我觉得李芷涵怎样？到底是怎样的怎样啊？太模糊了以至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长相吗？那还用说，全校公认的，难道我还能说出瑕疵？身材吗？罕见的黄金比例，尤其是上体育课穿运动服的样子......等等，白凡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冷静，Comedown！既然老师这么郑重其事的问，那肯定不是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内在的？性格？品德？
我望向老师，要说内在的，你不是应该比我更了解吗？而且这种事为什么要来问我，我才一点也不想评价那种家伙。不过看你期待地样子，我还是随便应付下吧。但你一脸荣光散发的模样是闹哪样啊？难道是碰上了什么喜事？嗯？喜事？不不不，白凡，那种事绝对不可能吧？绝对的！你脑子秀逗了吗？还是赶紧随便说点什么吧，免得胡思乱想。
“我、我才不会喜欢那家伙呢！”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石化了。老师举起茶杯的手也停在了半空，愣愣地看着我。
太安静了！老师你也别看着我啊，赶紧做点什么吧，不然我真的只有羽化而登仙了。
仿佛听见了我的呼唤，老师缓缓地放下茶杯，慢慢地脱掉拖鞋，轻轻地趴在了沙发上，然后——
“哈哈——，哈哈哈——”
老师趴在沙发上，右手握拳，不停地敲打着沙发，接连不断的笑声更是回荡在整个办公室。
好过分，怎么有这么过分的老师。不过看着老师那动作，我不禁想起了《诛仙》里面主角带在身边的那只猴子嘲笑别人时的动作，如出一辙啊！而且，你能不能小声一点，隔壁值班的老师会怎么想？
“哈啊——，不行了不行了，肚子都笑疼了。”
老师努力了一会，总算坐了起来。
“白凡同学，没想到你还是技艺如此高超的搞笑艺人，我支持你。”老师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还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谁是搞笑艺人啊？刚才完成是被你说的事实搞晕了头才胡言乱语，你可不能当真。”
“不不，白凡同学，通常不经意说出口的话，才是心里话哦。”
没想到这么快我就不得不推翻自己的理论。
“古语有云：‘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刚才我肯定是太浮躁了，自然言不由心。”
“‘一语令人深味处，不言容易祗言难’。你说你言不由心，但话已出口，难以服人。白凡同学，请正视你的内心。”
和语文老师引经据典，我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你也笑话过了。”
“诶？这么快就放弃了，亏我还想了很多反驳你的句子。”
这个老师居然一本正经地想蹂躏自己的学生。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就是想知道你对小涵涵的看法，你们相处也有两个月了吧，感觉怎样？”
貌似以前也有人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能有什么看法。无话可说，恐怕再也找不出像她这么优秀的人，虽然不知道她生活中的其他方面，但至少在学校她是完美的。因为太过完美，像我这种人反而没有多少实质的感觉，大概如此了。”
“白凡同学，我不想听这些，我要你说实话。”
老师身体前倾，双手支撑在茶几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终于，我要被吃掉了吗？
当然，我知道现在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避开老师的目光，我毫无目的的眼光最终凝聚在倒映着我模糊面孔的茶几上，稍微有点丑陋啊！
“她是一个让我......讨厌的家伙。”
是讨厌吧？我在心里斟酌着用词，应该是我的真实感觉。
完美是令人向往的，也令人害怕。就好像天堂一般，人人都说美好，却谁也不想去。物极必反也好，泰极否来也罢，一般来说事物发展到极点都会发生转折。可李芷涵就不一样了，她就仿佛清醒地站在极点，享受着并努力维持着，厉害吧？确实厉害，让人五体投地也不为过，可那一丝违和感也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断臂的维纳斯之所以闻名遐迩，除去妙曼的身躯，断臂的遗憾与遐想空间才让人趋之如骛。学习上出类拔萃、举止上彬彬有礼，对谁都温文尔雅的李芷涵，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好像拥有完整手臂的维纳斯，让人觉得哪怕是一丝丝的遐想也是亵渎。同时，那种一视同仁的态度，反而让我觉得有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感觉，这大概就是我讨厌的原因吧。或许是因为我从小身边都有优秀的人，亦或者是我那基本上不参与团体讨论而锻炼出来的明察秋毫的能力，在我看来，人群中的李芷涵与周围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看似她与班上的所有人关系都不错，然而我很怀疑究竟有多少人与她交情深厚，能推心置腹。
静静地听着的老师、回荡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的似乎不是我发出的声音，时间仿佛也变得了缓慢。
“总之，我对她不是很感冒，大概如此了。”
真想离她远远的，悲剧的是，这次月考过后，她还霸占着我的宝座，可恨！
“白凡同学，你还真是差劲啊！居然在背后说可爱女孩的坏话。”
“还不是你让我说的。”
“好吧，不得不说，你果然......不可思议呐。哎，你的问题先放一边。对颦儿你到看得挺透彻的嘛，果然你还是喜欢她的吧。”
“谁会啊！作为老师你这样怂恿学生真的好吗？而且也不是说我特别在意她，谁让她就在我身边，谁都会在意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吧。”
“不，我一直以为白凡同学是那种，成天不是睡觉就是脑补各种H画面的世外高人。”
哪有这样的世外高人啊！
“老师，我可是一个热爱学习、及时完成作业的好学生。”
“收起你那一套吧，要不是你成绩还过得去，我早就把你拆了。”
强大的女皇气场一散发出来，我立马缩成了一团。而且这个人好残忍，我是零件拼起来的吗？像高达一样？
“不如这样吧，白凡同学，既然你这么喜欢颦儿......”
“老师，拜托你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算我求你了，如果被本人知道了，我只有转校了。”
“既然你都求我了，好吧，只要你包揽下颦儿的事，我也不是不能替你保密。”
还是把我绕进去了。而且你保什么密啊，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一回事好不！
“老师，这本来就是你的事吧。其实你早就知道李芷涵的问题，反而来套我的话。上次学习委员的事也是，你明明知道正确的解决方法，却指出一条模棱两可的路。不！难道老师你......”
“哎，白凡同学，你这一点也很令人讨厌哦。”
看着老师那神秘的微笑，我突然如坠冰窟。这么想来我也不过是棋局中的一枚棋子，要胜天半子吗?大人的世界好可怕，我一点也不想长大！
“我和颦儿很早就认识了，由于两家大人的关系，她在我眼中就如同妹妹一般的存在。想当年，她如同跟屁虫一样跟在我身后，不带她出去玩吧，就哭个不停，好不容易答应她，又马上傻笑个不停。哎，谁叫她这么可爱呢！不过她现在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可爱，真是让人怀念啊！”
像坐在公园的凉亭里，无所事事只剩回忆的老人，这样的老师，好令人心酸！
“白凡同学，你还不知道吧，颦儿她呀，是单亲家庭哦，和母亲生活在一起。”
“是吗？她父亲过世了呀，深表遗憾。”
我突然好想离开，说真的，我可一点也不想知道李芷涵的事。虽然对李芷涵的身世深表遗憾，但我也仅限于此。而且看老师你如此含情脉脉的模样，我很怀疑你的动机。不会只是想把她变可爱吧，太自私了，恕我不能奉陪。
“白凡同学，你也太残忍了，居然将小涵涵的父亲就这样给‘杀害’了。”
“不！不！不！老师，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说单亲家庭，是说小涵涵父母离婚了。是离婚了哦离婚！”
因为很重要，所以要说三遍？还是说你单纯的觉得有趣？
“对不起！”
突然就道歉了，还好本人没在这里。
“难道说......你是那种容易惹女生生气的男生？”
——是这样吧。
“还是继续说李芷涵的事吧，我很在意。”
“也是呢，反正你的事无关轻重。”
好像被说了什么很过分但又不得不期望的话。
“那时颦儿刚好10岁吧，本来还是该享受家庭呵护的年龄，却遭此巨变。可惜当时我正好出国留学，没能在第一时间安慰那个孩子。啊啊，现在想来都后悔，如果当时我在她身边就好了，那么我就能把她拥入怀里好好疼爱一番，可以趁机做这样的那样......”
“老师，打住！请你不要中途偷换女主角。”
真是的，原来萝莉控在这里！
“咳咳！那个......当时的详细情况我也就不细说了，也许将来你自然就能知道。当我留学回来后，小涵涵就已经是现在这种状态了，明明在笑着欢迎我回来，却让我心如刀割。多好的一个孩子，却困住自己构建的堡垒里。虽然我试着用很多方法去接触，都被她轻而易举地带过。而且她表现得如此优秀，只会让人更加疼爱，哪舍得去责备她啊。”
不是让人，是让你吧。真是的，既然那么在乎，就好好负责啊。
“既然老师你都束手无策，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你有没有用姑且不论，让你和她共事至少是一种手段吧，也许会有改变也说不定哦～”
“这就是你把我弄进来的原因？我可不认为我能发挥什么作用。”
李芷涵是那种绝对不会改变的人，因为站在她的角度来看，她的所作所为都没有错。既然没错，那何须改变？
“从上个月的心理辅导来看，最后她还不是采用了你的建议，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不不，老师，这你就错了。她之所以同意，因为她是一个理性的人，那是她在综合考虑当时的情况后所得出的结论。”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不是这样吗？嘛，那个家伙，虽然总是强势的贯彻着自己的主张，但也意外的通情达理。
所以我不太明白老师的疑惑来自哪里，就如同李芷涵的那一句反问，我实在是无话可说。
“不管如何，白凡同学，老师都希望你，能帮帮她，也算是帮帮我！”
既没有女皇陛下式的威胁，也没有作为老师的严肃，反而像一个大姐姐因为不知道如何同闹别扭的妹妹和好，而惶恐不安地寻求着帮助。
可惜我真的不是一个好人，而且也真的无能为力。
“老师，你也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所以，请允许我说声对不起。”
“白凡同学，话不要说得这么死嘛。在日本留学的时候，我听说了一个词——傲娇！”
老师得意洋洋地说着。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在留学期间都干了些什么事，但大概能想象出没一项正经的。
“啧啧，老师你这就不懂了。所谓傲娇啊，是......”
“你不用解释，老师只知道，白凡同学呢～肯定能做点什么。”
说真的，还是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