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不知道的
“来,茄子!”
店老板利索的按下快门,似乎刚才那个口号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流程。
不过也差不多,至少我觉得这种拍照也跟走流程一样。除了站在中间左拥右抱的老姐,我也没从陈静脸上看出有多大的喜悦。而且这年头谁还用傻瓜相机去拍照啊,还是那种一看就有点年头的拍立得,数码相机它不香吗?店主倒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一听老姐想拍一些有年代感的照片,立马来了兴致,怕不是什么发烧友吧。
本以为垫了肚子,我就能打道回府,谁知在路过这家照相馆的时候,老姐两眼一方光,跟店主一拍即合。真是的,年代感是拍出来的吗?肤浅!
“我看看,我看看,嗯嗯,还不错。就是有些人就不能稍微配合一点吗?刚才吃凉面吃坏了肚子吗?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
我看你还不如直接念我的身份证号码得了,能怪我吗?老姐你要是被人安排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看你还能高兴地起来不。
“萍姐,你要求太高了,他能配合着照一张照片就不错了。”
“该不会有什么见得不人的事吧,这么怕曝光。”
“这就不得而知了。”
两个人凑在一块,一唱一和,真不把旁边的我当一回事,好在能看到陈静脸上淡淡的笑容,也不算亏。只是也太招人了吧,连埋头整理的店主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我不得不说点什么。
“还没玩够吗?”
“这才哪跟哪呀。”
老姐摆摆手,来到店铺里面,对着一麻溜的各种高仿服饰,开始慢慢挑起来,当然更多的眼光是停留在宫廷类服饰上面。陈静站在她旁边,不但不劝阻,反而当起了参谋。
反正我也不会参与,就任由他们折腾。趁着这个空挡,我往旁边不远处的店铺走去。挂着“一根面”的旗招子下,围着不少人,我站在外围,从人缝中看去。只见靠近店门的灶台前,一口大锅矗立着,里面不断冒着蒸汽。隔着大概有一米左右的地方站着位厨师,是一个看着很有精神的小伙子,穿着白色的厨师服,戴着高高的厨师帽,此刻他手中捏着线头似的面条。那面条估计得有半个小拇指那么粗,白白净净,一端被厨师捏着,另一端不断延伸着,一圈一圈,盘踞在厨师身旁的圆盘里。
厨师等锅里的水沸腾了,让围观的人站得稍微远一点,他则站在原地,一个抛物线,将手中的线头轻轻抛起。那根面条就如同跳水运动员一般稳稳扎进水里,溅起小小的水花。嗯,比起全红蝉,差了不只一星半点。当然,重头戏才刚刚开始。那厨师跟按下开关一般,手上开始灵活起来,就看到在他与大锅之间,面条如同浪潮一般,起起伏伏,不断涌向锅里面。兴起处,那厨师不但翘起了兰花指,连腰肢也跟着扭动起来,仿佛沉浸在未知的舞蹈中。明明是个帅小伙,搭配着不动舞动的面条,竟没有多少违和之处。于是我发挥我那贫穷的想象,将同样是帅哥的花花公子给代入了。啊,不好,有了奇怪的画面。
不知不觉间,那个厨子已经连续甩了三四盘面条了。我身边的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看着厨子面朝期待地望向这边,我只好挤出人群,要是一个于心不忍点了餐,于心何忍。
回声就看见陈静孤零零的站在不远处屋檐下,低着头捧着手机,上面似乎有刷不完的题。
我来到她身边,四周打望了一下,疑惑地问到:“我姐呢?”
“萍姐接了个电话,然后说去见个老朋友,让我们到城门口等她。”
陈静头也不抬,语气平静地答道。
老朋友?我就说老姐她从不会无的放矢,原来早就安排地明明白白。也不知道她的老朋友是男是女。嘿,我瞎操啥心,该操心的也是我那不靠谱的老爹。
“那我们走吧。”
见我这么说,陈静简单“嗯”了一声,率先朝目的地走去,我从她手中拿过老姐的包,慢慢跟在她身后。
一路无话,只是不停地穿梭在人群中,嘈杂的,闷闷的,仿佛整个胸腔有一股气盘旋着找不到出去的方向。又仿佛是一根被剥得精光的虾仁,被裹上了厚厚一层面包糠,然后扔到了油锅里面,一种说不上来的煎熬。
好不容易走上靠近入口处的宽阔大道,我三两步来到陈静身旁,与她齐头并进。
“没想到都要到晚上了,还有这么多人。”
我没话找话,要我说,也是遂宁本身没啥好的景点,想引流也没法。
“对一些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说起来你以前去你老家玩的时候,你一到晚上似乎也很兴奋,带着我到处去探险,你奶奶老说你是夜猫子。”
陈静看了我一眼,那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是古井一般的波澜不惊,我又为自己挑起的话题感到后悔。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陈静淡淡地回到道,那语气,让我总是忍不住想起同样对我冷眼相待的某个现役同桌。然而终究是不一样的,李圣人那是天生的,没得治了。可陈静不一样,至少我记忆中的她不是这样的。唯有这一份记忆,毫无水分。
所以我才讨厌改变!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城门口,远远就听见一阵锣鼓敲击的声音,定眼一看,才发现偌大的广场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越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能不时看到广场中央若隐若现的龙身。没想到居然还有舞龙表演,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从周围观众偶尔爆发出的喝彩声,想来还是挺精彩的。
我看了一眼身旁同样朝广场中央望去的陈静,又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乌泱泱一片的观赏人群,便试探着对陈静说道:“要不要挤进去看看?”
陈静垫了垫脚,随后又放弃,这才说道:“不用了,这里就好。”
“哦。以前你倒是很积极的,但凡庙会上什么吸引人的表演,你总是一个劲的往前面钻,有几次我都没找到你。”
我想起那个时候的陈静完全对不上她的名字,回到老家的她跟在城市里的小心翼翼相比,完全就像脱缰的野马,总爱拉着我往最热闹的地方去。
可惜我的“回忆杀”完全没有勾起陈静的任何兴趣,明明有些番剧的“回忆杀“又臭又长,依然能给当事人赋予各种buff来着。过了好一段时间她才听到一般,然后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最近你很喜欢谈论过去的事呀。”
那当然了,毕竟李圣人也说了,不能否定过去的事。圣人往往口含天宪,我这种凡人还不是只有马首是瞻。
“可我知道你并不是那种喜欢回忆的人,所以你有什么要说的就直说吧。”
我本准备了一大篇的腹稿,却被陈静一句话给打得灰飞烟灭。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透了?明明以前一个正切定理都要研究半天才整明白的。
“要我说,平时读书都这么辛苦,难得出来玩一次,就应该敞开了玩,不要在心里老是惦记着学习。想必每个教师都会说劳逸结合,可见一味的学习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我看你今天即使坐在车上都抱着个手机学习,那样真的有效果吗?不说临时抱佛脚,就算日积月累,也不是你这样的。人的大脑也是需要休息的,一个清晰的头脑总好过......”
我的侃侃而谈在陈静静静地注视下渐渐没了气势。这不是她想听的,也不是我想说的。我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转向不远处的人群,只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我想看的。
“我知道,有些人将感情看得很重。“
无论是班长还是纪律委员,她们都将某些感情升华成讨厌的了一些堪比生命的东西,就连我最看不顺眼的花花公子,也报着一些让我睁不开眼的感情。啊,或许林柯那家伙也是如此吧。
“我也觉得任何一个人的那份感情都不该去践踏,因此我敢断言,我从未想过要玩弄其他人的感情。或许这么说有点对不起唐浩,可我真不是什么感情丰富的人。一些大家觉得无比珍惜的感情,在我看来都是毫无意义的。同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种东西,因为我是......”
“因为你是一个自私的人。”
陈静说这话的时候,相当地冷静,虽然抿着嘴,眼睛还是定定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她想看什么。
“最近我也想明白了一个事,有些事情,其实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在意。就如同现在全神贯注欣赏着表演的观众一样,当表演结束之后,相信过不了多久,这段表演也就变成了某个回忆的片段被扔到了大脑的某个角落。因此,你也不必解释什么,就当我没说。”
“哦。”
嗯??不对,不对,什么不在意啊,我可是超级在意的好不好。
我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老姐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情,脸上洋溢着高兴的表情。
“你去见谁了?”
我兴致缺缺,只是多少问一句,好应付麻烦的老爹。
“一位前辈,小凡你也认识的,还是妈以前的学生,经常跑我们家来。”
有这么一号人吗?说是母上大人以前的学生,那是多久远的事?我绝对不认识。
我还在苦苦思索,老姐却总结似的说道:“好了,该玩的也玩了,我们这就回去吧。明年就要高考了,小静你回去之后可要好好加油,等高考结束后,姐姐我再请你玩。”
“那可就说定了,我自会加油的,我还想着当萍姐的学妹呢!”
“好呀,我在大学等你。”
“嗯!”
看着这和谐的一幕,一股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到底是什么呀,超让人想搞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