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能再死人了
“恐怕大家都有些骑虎难下了吧?”窦建德笑着摇摇头,“只要我不投降,今天就是个死棋。
这座大帐,总会有人来找我,到时你们该怎么做?是杀我还是放我?”
话音刚落,大帐的后门突然被人推开了,窦线娘一脚闯进来,“爹,我娘说今天晚上请宋军师到家喝酒……爹?”
窦线娘本能地感觉到大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头,自己的父亲诡异地站在大帐正中,除了宋正本之外,还有几个陌生人。
刚想转身离开,守在门口张恪一把把她拉了进来,这个时候可不能让她出去乱喊乱叫。
窦建德见女儿闯进来,上前两步把她拉到身边,一把捂住嘴,狠狠地盯住了张恪,微微摇了摇头。
张恪倒是有很兴趣,窦建德有个女儿?演义里倒是说他有个女儿,最后嫁给了罗成。
可惜罗成是假的,张恪以为窦建德的女儿也是假的,没想到现在一个俏丽的小姑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叫窦线娘?”不知道为什么,张恪很想逗逗这个小姑娘,也许那一对儿大眼睛扑扇着太有神了吧?
窦线娘扭头看看张恪,身材高大,一身黑色的衣甲,像一把锋利的铁枪,散发着烈烈杀气。
莫名小脸儿有些发烫,一对儿白眼飞过去,“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晕,还真的是窦线娘!
张恪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起来,没想到窦建德竟然真的有个女儿窦线娘!早知道该把罗士信叫过来的,也许可以成就一段儿姻缘呢。
“宋正本,你做的好事!”窦建德怒目看向自己的好军师。
宋正本下意识地摆手否认,他还没有无聊到把窦线娘的闺名跟张恪去说。
张恪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笑着摇摇头。
“窦将军,我只要你一句话,降还是不降?”窦建德说得对,干等下去对张恪不利。
窦线娘一听,眼睛猛地睁得更大了,小嘴一张就要大声喊,窦建德根本没有给她机会,再次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张恪,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卑鄙!”窦建德捂住女儿的嘴,愤怒地盯着张恪。
在他看来,这是张恪要拿窦线娘来威胁他。
张恪摇摇头,“窦建德,正如你说的,再等下去对我们没有好处。
但是你不会天真到我只带着这几十个人就敢独闯你的大营吧?
我没有时间跟你瞎耗,我现在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如果你仍不投降,那就不要怪我了。”
张恪说完,宋正本转向从关公像前拿出一炷香点上,转身默默地看着窦建德。
窦建德死死地盯着张恪,感受着女儿浑身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战栗着,他却无能为力。
一切本来都是顺风顺水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窦建德盯住了张恪,“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很简单,我不希望再死人了。”张恪看着窦建德,“三次东征已经死了太多了,打了这么多年也死了很多人,再死下去,整个中原大地就没有人了。”
“河北是你的老家,你自己说说看,这么些年过去了,到底死了多少人?要是再打下去的话,是不是还要有更多的乡亲死于非命?
难道真的要让河北只剩下下老弱伤残妇孺,你们才甘心吗?到那时,人们又会如何评价你窦建德?”
张恪盯着窦建德,“农民就是农民,他们可以凭一时激奋或是侥幸取得一些胜利,但是在真正的军队面前,只有被屠杀!
高鸡泊、豆子坑……前前后后有多少人造反,但是在朝廷军队面前,又有多少真正的胜绩?
杨太仆不过几万兵马,就可以把整个河北的义军给收拾得差不多了,你真的以为你现在手里的这几个人,可以抵挡住我的兵马?”
“朝廷?朝廷何曾把我们当人看?要是能活得下去,谁愿意过这刀头舔血的生活?”
窦建德一脸怒气,“杨义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被那个昏君扣在江都了?
这样的昏君又保他做什么?在他眼里老百姓连蝼蚁都算不上,早晚都是个死,为什么不轰轰烈烈干一场,也许就能搏个活路,拼个好前程呢!”
“其实杨广是个有想法的人,可惜他的步子迈得太大太快了。”张恪的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窦建德都愣住了。
杨广是谁?那可是当今皇上啊,张恪怎么敢直呼其名?这是要造反吗?
“你们别这么看我啊,出了这个门我不认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张恪冷冷一笑,“他做的一些事情,想法是好的,可惜太激进了,又被人架空,所以才会造成现在这么悲惨的情形。
窦建德你错了,其实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是那些豪门士族,他们为了能够继续占据高位,不惜拿整个天下去赌。
寒门庶族不管多么有能力有才华,却只能做他们的手下,由他们支配和差使。
而他们呢,几乎把控了朝廷的整个官场,上上下下结成一张网,让整个朝廷都是为他们豪门士族服务的。
别人想要动一动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打击,哪怕那人是皇帝也在所不惜。
杨广想要通过三次东征,拖垮那些豪门士族,可惜的是却被他们联合做了个局,最后填进去的却是杨广自己。
至于我们这些寒门百姓,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棋子而已,就算是都死光了他们也不会动一下眉毛的。”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大帐里的人如遭雷击。
受冲击最大的是宋正本,毕竟在他以为,自己反正投降的是一个根正苗红的朝廷大河行军元帅,那是假黄铖代天巡狩的,几乎就是皇上的代名词了。
偏偏就这么一个人,竟然在这里直呼皇上的名讳,而且对其指指点点进行评论,这简直是是把他的心掏出来又摁在地上踩,其痛苦没法用语言形容。
让他感到更加恐怖的是,他竟然觉着张恪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这尼玛简直就是否定他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