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离开

张恪看明白了，在这里，大家虽然可得一个平安，可是生活却并不怎么富足，毕竟地方就这么大，要养这么多人，肯定是吃力的。

“还是这清水肉好吃，肉嫩不说，味道很正宗。”张恪呵呵一笑，接过碗放在桌上，“大家一起吃吧。”

刘黑闼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羊肉，满嘴流油，幸福地闭嘴嚼了起来。

张恪吃着羊肉看了看老狼，“狼爷，鲁叔，你们为什么都说让我们经雁门入塞，过井陉到中原呢？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

鲁大壮摇摇头，“没什么说法，这条路在草原上比较方便，而且入关以后又比较平安，我听老狼说河北那块儿也闹起来了？”

嗯，现在从表面上看，河东太原确实是一片静土，可谁知道那地底下有岩浆在奔流呢？

刘黑闼咽下嘴里的肉，拿过酒碗喝了一口，“河北那块儿有窦建德和魏刀儿，都是我们手下败将！”

“不要忘了，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只有四十多人了吧？”老狼斜了刘黑闼一眼，“连几百头狼都差点儿要了你们的命，更不用说面对他们了！”

刘黑闼闭上嘴不说话了，化郁闷为食欲，冲着羊肉发起冲锋来。

张恪倒是点点头，对入塞之路他想了很多，安全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经涿郡乘船返回山东，算算时间已是够呛，跟来斌说好了只等半个月。

另一条就是经雁门关入塞，然后过太行回到河北山东。

比较而言，最安全的就是雁门太行这一条的了。

“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咱们这些人啊，有不少是河东人，想请你捎些东西回去。”鲁大壮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补充道。

张恪点点头，“捎东西完全没有问题，不知道都有些什么？”

“你放心，没有什么大件，都是些书信、信物之类的，还有一些传家宝，那东西得还给家族，总不能埋没在这深山里吧？”

听到这里，张恪心中一动，“狼爷，前几年征高丽的时候拣的人不少吧？”

“是啊，那些年，每年都能拣到很多人，有些人拣回来没治好死了，有的养好伤就走了，也有些人伤了残了，就留了下来。

也有的跟老鲁一样，家里没人了，干脆留在这里陪着大伙儿还热闹一些。”

老狼随意地说着，好像是在说一件极平常的小事。

东征高丽，集北方各郡的力量，毁于一旦。无数家庭为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能在这桃花源里活下来的，都是幸运的。

从这里回中原，千里迢迢，路上还有抓逃的官府，要回去那是百死无生。

但要说完全不想家，那也不现实，毕竟那个年代人们的家族观念还是很重的。

自己苟活于此，可是家族的东西不能也埋没在这里，老狼是不会帮他们带的，现在张恪可以帮忙，他们自然欢喜若狂。

吃过饭，张恪随着青山来到了他的住处，所有的书信等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

青山递给张恪一个账本，“大哥，这就是大哥托咱们捎的东西清单。”

接过来一看，林林总总，捎什么的都有，主要是信件。

“青山，这些信件，都要想办法封好，不要进了水给洇湿了。”张恪翻了翻信件，“你打算怎么做？”

青山找出一个兽皮口袋，“我把这些东西都放进这个口袋里，只要扎紧口子，水是进不去的。”

接过来看了看，也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皮子，很软，不大，是从里面把肉掏空了做的，完全没有缝合的痕迹，只要扎紧四肢及前后两个口子，确实很难进水。

“好，要是有油布，可以先用油布包一下，”张恪叹了口气，“大家把希望交给咱们，总不好半路损坏了。”

看着青山把东西装好，背在身上，张恪拍拍青山的肩膀，“兄弟，给你点时间，跟大家告个别吧，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青山红了眼，背着背包走了。

张恪看看刘黑闼，两个人一起去找老狼告别，却见老狼正和白狼王在一起 。

“张恪，回头我会让白狼送你们出山林，一直到草原边上。”

老狼摸摸白狼王的脖子，“到时候它会自己回来的，这一路上有它在，可以保你们平安。”

张恪拱手谢过，“狼爷，你放心吧，青山跟着我肯定没事的。”

“狼爷信你。”老狼呵呵一笑，撮舌唤过一只白色的小兽来，“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此兽名为雪貂，最为机警，可留它在你身边。”

说着伸手一指张恪，“小雪，以后这就是你的主人，你要好好地待他，明白吗？”

雪貂不情愿地歪着头，终于跳到了张恪的肩上，蹲在那里不动了。

“平时你不用管它，它自会去寻了食物来吃。”老狼得意地摸摸紫貂的毛，

“紫貂通常都是灰黄色，这只雪貂是天生异种，不但十分机警，而且对各种毒物十分敏感，有它在你身边，当可保你无虞。”

刘黑闼一见大奇，伸手出大手也想要去摸摸，没想到雪貂在张恪肩头人立起来，张嘴怒吱一声。

“黑大个子，你不要去惹它。”老狼急忙拦住刘黑闼，“除非经过主人同意，任何人想要触摸它，它都会全力攻击的。”

刘黑闼悻悻地缩回手，“这么一丁点儿，就算是全力攻击又能怎么样？”

老狼笑了笑，没有回答。

张恪想了一下，找老狼要了一个背袋，让雪貂躲在里面睡大觉，这家伙蹲在肩头实在过于拉风了。

鲁大壮来到张恪身边，“张恪，你此去山东，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回家给家人烧一点纸线，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张恪点头应下了，鲁大壮家的住址他已经记下了。

时间不长，青山红着眼睛回来了，半大孩子，既有对中原的好奇，也有对家里人的不舍。

三个人出了山洞，在白狼王的带领下，于傍晚时分回到了热河附近。

苏定方和于谟两人心情紧张了一天，直到看到他们回来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看到走在他们前面的白狼王，于谟吓了一跳，“少帅，这是什么？”

“这是白狼王，明天它会护送我们出林子。”张恪冲着白狼王一拱手，请他先离开一会儿，因为营地里到处是挂着的狼皮，还有被冻得整整齐齐的狼肉。

白狼王连看都没看那些死狼，一转身消失在北面的森林里。

“少帅，这位小哥是谁？”苏定方一把拉住张恪，“怎么出动一趟，还带回个人来？”

“定方，姐夫，大家过来我介绍一下。”张恪索性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这位是我的兄弟，青山，以后也就是大家的兄弟了。

他会跟着我们一起出山，过草原、入塞，回到山东去！”

所有人上前跟青山打招呼，倒是把少年闹了个脸红。

天黑了下来，晚餐就是烤狼肉，虽然已经吃了两顿狼肉了，但这是目前最充足的食物，本着绝不浪费的原则，继续造！

吃过狼肉，张恪拿过出牛皮地图来，叫上青山一起研究起回家的路线来。

根据青山的说法，两天就可以走出这片山林，到达草原的边上。

沿草原向西，如果要转涿郡则需要经过上谷郡，魏刀儿现在闹得正凶。

不走涿郡就要一路向西走六百多里，大部分是草原，有少量山地，可以到达雁门郡外。

过云中、雁门到达太原，自太原向东经井陉过太行山，出来就是河北的恒山郡，也就是后世石家庄的所在。

恒山郡目前没有反贼的消息，窦建德目前在河间以北，魏刀儿主要在上谷郡，从井陉过太行，路过恒山郡、信都郡即可到达清河郡，那里作主的是杨善会。

“从出山到雁门郡，六百里要有四五天才行。”青山想了一下，“最快三天可以赶到。”

张恪明白，草原上行军不像是在平原，他们以前有过一天三百里甚至更多的速度，但是在草原上，肯定不能这样。

“青山，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张恪拍拍青山的肩膀，递给他两块毛毡子，“晚上裹一下。”

青山笑着接过来，“大哥你不用管我，我可以守在马边上睡觉，那里暖和。”

“不可，那些战马性子都烈，夜里要是伤了你就不好了。”张恪急忙拉住他，“要是怕冷，我还有好东西呢。”说着就要解那条赤玉腰带。

青山摇摇头，“大哥放心吧，我虽然比不过师父，但是寻常充驯兽还不在话下，要是连战马都驯服不了，我还怎么立功为叔伯们建大庄园呢。”

说着，鼓起嘴唇吹了一下口哨，转身向马群走去。

刘黑闼刚要去拉，被张恪制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也都有自己的选择，青山这样选择自然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