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怜惜

阿蛮在萧誉去议事堂后，迷迷糊糊半天，又睡了过去。

萧誉从前院回来，径直进了卧房，他本想再上床榻，抱着阿蛮一同入睡。但走了这么一遭，和周寅一来一往片刻，竟丝毫睡意都没了。

阿蛮倒是睡得小脸红扑扑，抱着被子，占了大半个床铺。

萧誉站在床榻边，盯着她看了片刻，又重新退了出去，简单洗漱过后，就要去前院处理公务。

他从青州归来，尚未来得及与诸将见面。

青州之流民首，名唤齐骥的男人，若不加以约束，恐有朝一日，成为梁地逐鹿中原的一大威胁。

小半个时辰后，诸将立于议事堂，李秀、林金坤等小郎将亦在列。

李秀亲自随着萧誉去了青州，奉命要将青州情况对诸将进行说明。

他神色坚毅，言简意赅道：“青州盛产棉布，天下棉布，十之七八出自此地。百姓富足，并未受先前战乱影响。青州流民首齐骥，此前乃楚地武信侯府一名逃奴，后逃往蜀地，遇到暴雨，集结了一批难民，趁青州不备，杀原青州城郡守，夺了青州。”

林金坤听得仔细，等他话音一落，不由地问道:“你可见到了这流民首？难不成真的肥头大耳，壮硕如牛？”

李秀看他一眼，知他好奇，偏不满足他，慢悠悠开口道：“想知道？自己亲自去看。”

林金坤脸色立马变了，颇为不满地嘀咕道:“何必如此小气？”

青州此前，虽不敢直接对上梁地，但种种行为，皆在暗中与梁地为敌。

此番，萧誉亲自去察看青州城，跟在萧誉身边在封丘邑的诸副将们皆都大怒，恨不能立马就攻下青州。

萧誉未理会他俩之间小机锋，偏过头问另一员副将胡谷：“你如何看待青州？”

胡谷乃羌族人，汉语并不是很好，平日里也是沉默寡言，并不常出声引起大家注意。

王爷点名询问。

胡谷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汉语，开口道：“属下觉得，不如趁着现在青州城羽翼未丰，一举拿下，省得以后出事，不能应对。”

他一言出，旁边诸将们纷纷附和，全都义愤填膺。

萧誉静静听了会儿他们吵闹，片刻后，一抬手。

议事堂内，诸将立刻全部噤声，不再开口，只沉默地看向了他。

萧誉将手中案牍放下，沉声道：“蜀地情况未明，若梁地出兵青州，蜀地趁势攻来，必回援不及。”

他声音冷静。

诸将面面相觑。

李秀立于诸将后方，思虑片刻，率先开口道：“虽则青州城流民首的实力不可小觑，假以时日必定成为一祸，但毕竟如今不过也只是一小股势力，不足为惧。等察觉苗头不对之时，再将其一举歼灭，为时不晚。”

他一说完，林金坤视线直直的就朝着他看过去，皱起了眉，反驳道：“此言差矣！不趁着青州城弱小之前，打它个措手不及。等着青州城羽翼渐丰，再去攻打，岂不是为难？”

议事堂内，唇枪舌剑。

后院，卧房里，阿蛮才正缓缓醒来。

她缓了半晌，拥被坐起身。

守在卧房的竹香，正在绣香囊，听到动静，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轻声唤道：“郡主？”

阿蛮抬眼看她，哑声问了句：“现在几时了？”

竹香跪坐上床榻，视线不由地落在她露在外面的肩颈上，回了句：“已经辰时末了。”

她说着，眉头轻轻皱起，又忍不住上前，将小郡主抱着的被子，往下拽了拽，如前次一般，又是浑身上下皆是痕迹。

阿蛮瞧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虽则平日里，皆被她伺候梳洗穿衣，但毕竟现在不同，竟被她看得害羞起来，脸上都发烫。

竹香心疼得很，只是好半晌，说不出话。

在她注视下，阿蛮尽量板起一张小脸，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拽了拽，故作镇定道：“你且去备洗澡水，我要去泡一泡。”

竹香视线落在她小脸上，立刻回道：“晨起就备上了，郡主现在要洗吗？”

她心中责怪王爷下手不知轻重，小郡主这般娇嫩的身子，尤其是这皮肤，几乎稍微用力，一掐便是一个印子，更何况，他那般用力的揉捏了。

阿蛮见她神色不对，赶忙安抚道：“怎么这般模样？瞧瞧你，都要哭出来了，我好端端的，又没出事。”

竹香揉了揉眼角，不舍得惹小郡主心烦，只憋闷地开口道：“婢子知道，这是王爷疼爱郡主，婢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难过。”

她说着，扭头去给小郡主取换洗的衣服，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蔫蔫地继续开口道：“但王爷这般，下手委实有些太重。郡主身子骨本来就弱，他那般身强力壮，婢子本就怕郡主受不住，哪里想到他根本不懂怜香惜玉。”

阿蛮配合着她，下了床榻，抬起手臂，将襦裙穿好，视线落在她脸上，见她神色蔫蔫的，情绪低落，不由地哄着她道:“我并不疼，不然我岂能让他如愿？”

竹香眼眶都有些湿润，并不接她话了，知道她是在安抚自己，只给她系着衣带，一边慢吞吞地开口道：“郡主不必骗婢子，这身子都成了这般模样，怎么能不疼。”

她说着，不再开口了，暗自下决心，要找个机会和王爷递个话，让他怜惜些小郡主。

小郡主年岁还小，总不能这般折腾。

见她不再说话，阿蛮不敢多言了，乖乖地跟着她去了浴房。

浴桶里的热水早就备好，还撒了花瓣。

阿蛮刚刚进入浴桶，便舒适地发出了一声低叹。

前院里，李秀刚从议事堂出来，奉命随着仆妇到后院书房取城防图。

仆妇低眉顺眼，一路领着李秀到书房。不过片刻，李秀从书房出来。

仆妇欲再领着这小郎将原路返回，但不过走了几十步。

李秀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王妃了，此刻他就在后院，距离她如此近。

仆妇见他不走，回头看向他。

李秀神色微变，手心收紧，心跳如鼓，淡声道：“我记得路，你且去忙别的吧。”

仆妇不疑有他，施礼退下。

李秀又往前走了几步，就再也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