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第一眼

片刻的恍惚和晕眩过后。

紫辰站稳身体，缓缓的掀开眼皮，触到了一双明亮的、睁得大大的眼睛，这双眼睛形如两颗新鲜的、大颗的、沾着露水的杏仁，贴着他的脸贴得很近，他看到这双眼睛的瞳孔呈现出漂亮的琥珀色，里面似乎盛有星辰大海，还反射着天空与太阳的光芒，璀璨，神秘，美丽，似乎要将他吸入其中。

他看着这双眼睛，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他刚说了一个字，对方就冒出一串长长的声音，还左右张望，“我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像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你认识我么？我叫什么？我从哪里来？这里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

紫辰：“……”

几秒后他轻咳一声，微笑：“我是紫辰，你是凤姜，你的问题回答起来有些复杂，要不我们先坐下，吃些点心，你边吃边听我说。”

他记得凤姜。

他什么都没有忘记。

但凤姜显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想都没有想过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他能看到远一点的地方有两个人在种菜，近一点的地方有一个小家伙在追着一只鸡跑，旁边的棚子里的小桌上摆着一盘花生米，还有一壶酒，他能闻到酒壶里隐隐的香气，棚子边的梅花也开了，散发着宜人的香气。

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当然，最美好的还是眼前的女子。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边吃边听故事了。”凤姜很开心的跑进棚子里，在小桌边坐下来，还拍着旁边的凳子道，“你也坐，咱们一起吃。”

说罢，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觉得挺干净的，便拈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开开心心的嚼起来。

嚼了两粒花生米后，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戴着这面具吃东西不方便，还是拿下来吧，话说我为什么会戴着面具呢？”

紫辰见她摘下面具，立刻把眼睛闭上。

凤姜奇怪的看着他，抬手摸自己的脸：“你为什么要眼睛闭上？是我长得很丑么？”

“不，你不丑。”紫辰笑笑，“只是我曾经在你面前发过誓，绝对不去看你的脸。”

“为什么你要发这样的誓？”凤姜好奇，“你看了我的脸，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紫辰沉默片刻后：“因为你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脸，所以要我立下这样的誓言，此外，我对你立过的誓言还有两条，一条是对你的命令绝对服从，一条是绝不背叛你和欺骗你。”

即使凤姜已经失去记忆，他也不会违背他的誓言。

“这样啊。”凤姜想了想，“那我现在宣布，第一条誓言作废，你可以随便看我的脸，第二条是，我做好准备了，你可以开始说我的故事了。”

“好。”紫辰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凤姜的脸，给她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叫凤姜，曾经是大盛国的国师，拥有预知未来的强大力量……”

凤姜的故事很漫长，充满了传奇色彩，若是细说，能说上一天一夜。

但紫辰只是详细说明了他和凤姜相遇、相识的过程，其它的，他只说重点，一来他对凤姜的过去并没有那么了解，他不想把关于凤姜的种种传闻、猜测当成“事实”，二来凤姜并不留恋过去，他自然也不应该说太多过去的事情。

他在说的时候，一直在默默的观察凤姜，在心里想着，知道了过去的她，会是什么心情？

凤姜听得很认真，脸上不时露出或惊讶或困惑的表情，但也仅限于此。

听完这后，凤姜半晌才道：“以前的我，听起来有点惨。”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她马上就拍了拍手，笑嬉嬉的道，“反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体也换了十之七八，现在的我是一个全新的存在，不用再担心早死，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太棒了。”

紫辰没有想到凤姜听完她的过去后会是这样的反应，更没有想过“重生”后的凤姜会是这样的性情，但，显然，现在的凤姜比过去开心多了，不，过去的她根本没有真正开心过。

“也许绝大多数人都忘记了你，但恨你的人还是会记得你。”他注视着凤姜，“恨你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你遇到他们却记不起他们，会很危险。”

他当然会全力保护凤姜，只是现在的凤姜看起来那么……纯真，他会担心她缺乏防范之心，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不怕不怕。”凤姜眯眯一笑，拍了拍紫辰的肩膀，猫一般的眼睛里闪动着神秘的光泽，“按照这种说法，凡是记得我的人都是我的敌人，这样不是很好防范么？”

说到这里，她眨了眨眼，瞅着紫辰。

紫辰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僵，半晌才道：“我也没有想到我会记得你，我刚才也细细想过了，可能是因为我的体内有魔王之血，加上我并没有服下魔药，魔药的魔力不足以压制我体内的魔王之血，所以，它无力抹去我对于你的记忆。”

凤姜没能换掉全部的身体，只换掉了脖子以下的部分，从这个角度说，她的体内也还有少许魔王之血，但她服下了所有的魔药，魔药的魔力足以压制她体内的那丝魔王之血。

这是很合逻辑的解释。

凤姜听了紫辰的解释后，眯眯一笑，又拍拍他的肩膀：“就算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或者你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也知道你不是我的敌人。”

紫辰的目光愈发柔和：“你这么信我？”

凤姜眯眯一笑：“我能感觉得到哦，你对我肯定很好。”

紫辰微微垂眸，心中的海洋风平浪静，还有月光幽幽的映在水面上，让海底深处的巨兽都变得温驯了，安宁了。

有风吹来，捎着隐隐的梅花香气。

真好，他正式进入魔界前种下的梅花长得这么好，还这么快就开花了。

他站起来，准备去折一枝送给凤姜，然而一道小小的影子“喵喵喵~~~”的尖叫着冲过来，撞到他的腿上，他倒是没事，就是小家伙被撞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嗷嗷直骂：“哪个混蛋敢挡小爷的路喵？小爷要咬死他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