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牛叔

我推着老头的轮椅走到一半，木云已经跑上来找我们，看到我们的神态，脸上又有了笑容，走过来和我抢着推轮椅。

“爸，你和牧浥在这上面聊什么呢？”

“呵呵，没什么！”

“切，才不信呢，真没聊什么的话，你会这么笑？也不知道牧浥给你吃了什么神丹妙药。”

……

这会，村里不少老人出地干活，看到我们三个有说有笑的样子，无一例外都要停下来多看几眼。

一个十多年没有出过院子、和谁都不对付的这么一个老头，大早上的出来有说有笑的，确实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木云娘见到这一幕，也是惊了惊，笑骂一句:“这老头，在我这里十多年治不好的心病，一个早上被人家给治好了。”

早饭很丰盛，贴饼、鸡蛋甜酒酿、蒸糕、八宝饭……

木云娘一个劲的给我碗里舔鸡蛋甜酒酿，说上次晚上过来给忘记煮了，得多喝。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们这里的风俗，女儿第一次带男朋友上门，父母同意的话，都会煮上一碗鸡蛋甜酒酿给未来女婿喝。

木云尽管知道是假的，见我大口喝的畅快，也是开心，她应该已经看出我不会再和她娘解释我们的事情，昨天晚上一直挂在脸上的阴云散了，一脸的阳光。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木云接到一个电话。

木云一句话都没说，电话里响起“滴滴”的杂音之后，她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摔碎在地上。

“小云，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没有伤到手吧？”

“爸……牛叔……牛叔好像不行了！”

“牛叔？哪个牛叔？镇上开店的那个牛叔？”木云娘忙手忙脚的拉着木云的手左右看。

“带我去见他。”老头子说话的语气一丝不变。

我从轮椅上抱起他，木云跑在前头打开车门，我跟着老头坐后边，老头嘱托木云娘，不要担心，去看一眼便回来，很快。

牛叔躺在二楼杂物间的床上，双眼深陷，脸色惨白，我都不敢相信他昨天晚上还硬要和我一起喝酒来着。

“你们……都出去吧。”

看到我抱着木云老头进屋，牛叔让屋里的两个伙计出去。

我把老头放在床头的椅子上坐好。

“小牛……”

我第一次见老头说话有些哽嗯。

“牛叔，不要说话，我这就送你去医院。”木云说着要去掀牛叔的被子。

“小云，不要再折腾，如果你认我是你的师父，等下带我回乡下老家，帮我埋在酒窖旁边，酒窖里还有不少的酒，你以后每年过去拿酒的时候，顺便给我烧点纸钱。”

牛叔硬撑着说出一大段话之后看向老头子。

“老哥，小云……我当初不该答应教她的……”

“牛叔……”木云想说什么。

“闭嘴！”

第一次见老头子和木云这么说话，木云瘪瘪嘴，老实站在我身边，不再吭声。

“小牛，我没有怪你，人各有命，年轻人的事情，我们控制不了的。你和我年轻的时候，不也一样？”

“嗯……嗯……”

牛叔想坐起来，我连忙过去扶着他坐好，他伸手拉住老头的手，双眼擒泪:“老哥，你真没有怪我……我……一直以为你因为这个事情生我气呢。”

“不生气！”

老头子一直拉着牛叔的双手不停的摩沙。

好一会，

牛叔抬眼看向我，我看到他的双眼浑浊，好似一盆清水里泼进好几罐灰白色染料。

老头子把牛叔的双手递到我手里。

牛叔好似要用尽最后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说话清楚:“小牧，木云以后就交给你了！”

我明白他想说什么。

木云既然入了千门，很多事情已经身不由己。

木云娘一直不知道千门的事情，老头子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以前，他牛叔还能在木云遇到困难的时候在背后帮着使使力。

这个孤苦伶仃的老人，是真把木云当成女儿待。

“牛叔放心，我今天早上和伯父保证过。”

“好……好……”牛叔大口喘气。

我扶着牛叔躺好，看向老头和木云。

“木云，你送你牛叔回老家，不要再去医院受折磨，这些天，他就是你爸，好生照顾。”

我看到躺在床上闭眼的牛叔眼角有泪，问了一句:“伯父，我们呢？”

“回家，开木云的车。”

“这……”

“人死灯灭！”

老头子当着牛叔的面这么说，我连忙去看牛叔，牛叔睁开眼在轻笑:“小牧……听我老哥的……我只想木云在老家安静的陪我度过最后几天。”

“好。”

我抱起老头子往外走，经过木云的时候问道:“云姐，能做到吗？”

老头子抢在木云前面说道:“放心吧。”

很多年以后，当我面对同样的情景时，才明白，老头子的这种处理，对牛叔来说，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