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捉对儿厮杀
住持正在一边向人吩咐摆宴,听见说他,马上过来问:“你三人说我什么话呢?若不是我这样关照,镇海的宝剑能这么快回到手里?”
镇海哈哈笑道:“关照得好!关照得好!果然关照得好!我这龙泉剑在蓬莱岛几百年了,从没丢失过。这次险些归了日本人。多谢了!多谢了!”
镇海乐得,忽又想起下棋来,问法明道:“道友也一定精于棋艺吧?”
法明道:“不敢称精,胡乱有几步。”
镇海道:“那就好!我们四人对弈,捉对儿厮杀。我若不赢了长老,就不回蓬莱岛。”
法明一听笑道:“天啊,这要杀到什么时候?请恕我不能奉陪。我是出来找人的,住不了几日,就得走了。”
镇海道:“你急什么?多盘桓几日吧。我还想去拜望你师兄,顺便给汝峰上人道贺呢。一同走不迟。”
法明一听,心里暗疑:“汝峰上人在北京护国寺,这是个秘密。怎么传到山东来了?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还在疑虑,住持又道:“道友别急,安住几日不妨事。你那元明和尚若果真来了山东,不出几日,咱就能知道他的下落。现在我的法旨已经传开了,三天传遍山东。你就安心等待消息吧。”
镇海听了这话惊问:“你们说的什么元明和尚?几日前,我庙里可去一个叫元明的小和尚。他从北京来。我听他四川口音,便向他询问汝峰。是他告诉我汝峰在北京护国寺。我这才想去北京护国寺找汝峰。我与他有些默契。”
法明闻听,疑惑顿解,立刻欢喜,道:“原来如此!我要找的正是这个和尚。他现在在哪儿?”
镇海一指老道说:“我临来这里时,那元明和尚与他的好友华春风道长,到劳山太清宫去了。”
法明一听,兴趣儿全无,立刻就要启程赶奔太清宫。
法明道:“为了防止他再走了,我这就启程去找他。”
镇海拦住法明道:“你找他什么事这样急?他可说不再回护国寺了。”
法明道:“我们庙里有些紧要事情与他有关,不找到他,弄不清楚。”
住持又道:“如今那青岛一带,是日德两国的共同辖地。还没决定最后归谁统治。那里随时都有战争的危险。元明本不该去那里。那里原来确是个隐居的佳境,如今大不相同了。元明若精明,过些天他肯定要来岱宗坊。我料你不去找他,他也会来。”
镇海一心要与法明对弈,从中道:“你再听听消息,耐等几天不迟。”说完,他推推拥拥将法明让进了屋里。住持和众人也苦苦挽留。
镇海立刻铺设棋枰,邀请法明对弈,说:“咱们先用它打发时间,强似坐等住持的庆功宴。”
法明无奈,只好客气几句,应邀与他对弈。此时那法明正是:人在对弈望棋枰,心在劳山找元明。
话分两头,元明那日在清真寺作了案出来。因他惧怕汝峰,不敢回护国寺。他也不想回西山碧云寺。他心里惊惊恐恐,矛盾重重,溜到了北京城外。
他又寻思道:“我不如这时赶奔车站,坐车去天津,一走了之。”
他停住又想:“我这样走了不妥。贼人是从我手上逃脱的,就等于宝物从我手上丢的。我给方丈留了字迹,许诺将宝物追回交还他手。我应该言而有信。师父教导说:‘为人要彻底,做事要坚意。敢吃苦中苦,才是人上人。’洗心涤虑吧。不论如何,我得留在北京,找找宝物。实在找不到,我也问心无愧了。”……
他又边走边想,不觉离城远了,眼前到了一座尼姑庵。这座庙提醒了元明。他望着尼姑庵心里合计:“那日我和元济出来闲游,在城里认识了悠哉庵的长静。她的庙就在城外。我若藏进那里,不但汝峰师父找不到我,而且我还能分析线索追寻宝物,还能坚持练功。如果教堂案发,那里离城远,我在那还能消灾避难。我去那地方真是理想至极!”
他打定主意,向人问清了悠哉庵的所在和路径,便顺路向悠哉庵走去。
元明到了悠哉庵,见这庙没有四邻,果然幽静。西望有条大路,不知长短,向南北伸去。路西不远是一片乱树林。
元明欢喜道:“这地方真好!利于练功,又利于藏身。”他走进山门打量,也觉可心。便走向禅堂,叩门叫:“师太,走路的打扰!”
连叫几声,里面没人应。师太正一人在里打坐,她听是男子叫门,便故意不作声。师太心说:“你叫几声自觉没趣儿,就该走了。我这尼姑庙,招你男人干什么。我让你好好吃吃不言不语的闭门羹。”
元明在外又敲叫几声,推门进了里面。只见师太面冲里在蒲团上,正打坐诵经。不见长静。元明不认识师太,猜想:“这位老师,一定就是长静的师父——清清师太了。”
元明轻足向前几步,说:“元明给师太请安!”师太听他不宣而入,正在心里不悦。扭头来看:见元明胖乎乎、面色白净,却贼眉鼠眼。
师太立刻烦了,扭回头说:“你去吧,我这是尼姑庵,不招待和尚。我们同道不同庙。”
元明诚心纠缠,说:“老师:可我是小和尚。你老年岁又大,也没啥嫌疑。我想向老师讨杯茶喝,讨口饭吃。”
师太又说:“不行。我年岁是大了,可我还有与你一般大小的徒弟。你在这多不便利。快走吧!”元明应对无词,心里正和计。
师太又说:“听你四川人口音,一定是远道而来,快投大庙去吧。别误了前程。”
元明被赶得心中火起,暗暗怨道:“我岂不知你有个宝贝徒弟!若不是认得她,我还不来呢。我这和尚人虽小,但为人真正,你还不知道呢。我也不干暗昧之事,不勾引你徒弟,有何不便利之处?你休想将我赶出去!”
师太见他不肯走,又道:“吃饭,不巧了。庙里已经断炊,我徒儿进城籴米去了。你还等什么?”
元明又胡缠道:“小和尚恳请师太赐斋,不多打扰。我实在饥渴走不动了。”师太生气道:“庙里没斋。天黑,我徒儿才能回来做饭。你就等吧!”说完,又扭回头打坐诵经。
元明暗说:“这师太苦瓜脸,真难缠啊。我就这样被她赶走了?”他正无计可施,忽又想道:“人的名,树的影。汝峰师父名声大,我提提他看。”
他就装作可怜的样子,自言自语道:“我和尚真是命苦,前来找师父汝峰,没人舍饭也没人可怜,到哪都被躯赶。这里人太没人情。还是走了吧!”他看着师太的反应,却不动身。
师太听他提到汝峰,果然心里一动,问:“你刚才胡乱说些什么?报上你的师父、法号、庙名,让我听听。”
元明心中暗喜,说:“我法号元明。我师父是嵩山少林寺的汝峰上人。我来找师父,住店没钱,吃饭困难,进庙屡遭人赶。我说出门在外真是太难了。”
师太听了暗说:“他是汝峰的徒弟,别赶他了。”
师太说:“你走累了,就歇歇脚吧。”元明见她果然回心转意了,心说:“我蒙对了。”
放下东西,又搭讪道:“请师太看我师父的面上,容留我几日吧。找到了师父,我即离去。”
师太起身将他领进后面汝峰住过的房子,说:“你属于实在不愿走,就先住这里吧。我认识你师父。”
元明装作欢喜,道了谢。师太久有江湖经验,恐他有欺诈行为,没将汝峰住过的话告诉他。师太安排完就走了。不多时长静回来了。
元明又会了长静。长静知他有欺诈行为,与他会意,瞒着师太。二人装作以前不认识。元明就这样住在了悠哉庵。
起初几天,元明为了躲避教堂命案,白天他闭门研读《掌门密旨》,夜间到林中练功。他生活有序,规规矩矩。师太见了就心中高兴。师太一次次对他偷看,见元明都在专心读书。
师太还暗暗夸赞道:“真是师道尊严啊!看人家汝峰这徒弟,不是习文就是练武。这样勤修,将来哪能没出息?名师出高徒,这话分毫也不假。”
随之,她也改变了对元明冷淡的态度,逐渐变得关心起来了。师太、长静、元明,三人每日同吃,每夜同宿一庙,倒也相安无事。
这期间,护国寺正在紧张地四处找元明。法明去天津已经早走了,法通和四小真人带领众僧,找遍了城里的各个寺庙和旅店,没找到元明。他们报告了方丈。次日又在城外的寺庙、旅店,各处查找。除了尼姑庙之外,又都找遍了。仍然找不到元明。
四小真人都无心找了。普贤说:“元明这贼和尚一定去天津了。他偷了汝峰师父的书,怕汝峰师父怕得要命,他绝不敢藏在北京。我们跑细了腿,也还找他不到。”
方丈又与法通、汝峰,商议道:“如果元明真的去了天津,法明一定能将他找到。不过,法明临走嘱咐的话,我们不能不在意。他怀疑元明没去天津,这里必有他的道理,因此,我们必须追求百分的把握,防他藏在北京。
城里城外虽然没有他,西山不可放过。那里山多庙多,便于藏身。元明本来就在碧云寺待的时候多。他对西山各庙都熟悉了。元济的话,我们也不可十分相信。他二人有些默契,也许共同蒙蔽我们。明日再集中力量,明查暗访,找遍西山。这样,我们两路人马不停查找,不愁找他不到。”
次日,法通、汝峰又分别带人赴西山找去了。现在护国寺正撒出全部人马,在寻找元明。
元明在悠哉庵,听城里的案子追查不紧了,便开始了活动。他暗地里盘算:“这宝物的去向,分析起来,可也容易弄清。知道它的去向,就能将它找到。
事发当天,一是警卫营的人,二是警察局的人,都到过现场。不知是他们谁先发现麦克里的。他们当时若看见麦克里已经死在了街上,宝物的事一定另外有人插手。是他将麦克里打死,夺走了宝物。
若这样,宝物落入了江湖人手里就难找了。或者那夜麦克里携宝物正走,遇上了巡逻队。巡逻兵见他形迹可疑,必然盘问。
麦克里作贼心虚,必然拒捕逃跑,这样就难免一场追击打斗。若是这种情况,警卫营最值得怀疑。他们的人各个都有武艺。也罢也罢,警卫营和警察局这两个衙门,我都去打探一下。”
元明心中高兴,又拍拍头说:“说句心里话,我元明不是自负,敢称头脑聪明。听了他们的只言片语,就能分析出宝物落入了哪路人手中。如果宝物落入了江湖人手里,我再分析查找江湖线索。这件事放在我元明身上,不算太难的事情。”
白天他打定了主意。晚上天黑,他便装束停当,悄悄来了警卫营。到警卫营附近,元明谨慎了心说:“这地方藏龙卧虎,非等闲之地。我不能轻易进去,更不能粗心大意,得先听听。”
他溜到门前,偷偷向里看:见里面没有灯光照耀,没人走动,没有哨兵。
院里一片寂静。偷看多时,元明乐了,心说:“我还以为这地方很难接近呢。不曾想,这样容易进去。也不森严,也不吓人,如同一座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