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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爱与恨的诗篇

应天皇城,亲王府内。

赫连沐风听着自己的皇太叔与他讲着婉柔为自己所付出的种种。

愧疚与悔恨充斥着他的心灵。

皇太叔见赫连沐风还是有些激动,便不再言语。

而对赫连沐风的埋怨,还是太多太多。

他不想再提及,起身离去了。

偌大的亲王府里,只剩下赫连沐风一人。

他就那样傻傻的坐着。

他开始回忆起他的爱情。

为她而执着,因爱她,到最后,他为她而哭泣。

因为失去;只留下无尽的忏悔。

二人也曾一起快乐,一起幸福,宁愿笑着流泪,也不哭着说后悔;不再因为伤心而哭泣,只会因为感动而流泪。

无眠的夜,赫连沐风望着窗外晕着橘红灯光的空气,居然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他感觉到周围一切的一切都在飞速地旋转,飞速地变幻,瞬间天昏地暗。

可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唯一没变的,还是自己。

这样一种忧伤,像是行走于萧瑟的秋风落叶里,随着树叶跟风缠绵后的最后忧伤落幕,心绪也在忧伤里徘徊,心烟也随着那一缕忧伤,于风声里,飘荡。

他突然想逃离这座城市,选择离开所有认识的人,选择逃避以前的回忆,选择了去另一个地方生活。

他不想带着带着回忆一起离开,而是独自一个人去走完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

他想一点点的拾回曾经的那些回忆,然后统统扔进心灵的最深处,就算心痛也要勇敢的去做。

也许,所有钟情情字的人都有一颗善感的心,情感总是被一些强烈或微小的感受所震撼着,生活在这个纷杂的世界上,常常有着太多太多的感慨,但却从来不敢轻易回首黯淡的往事。

因为那些往事已被泪水浸泡得褪了色,因为那里面有着太多的伤痕,轻轻触碰瞬间就可以泪流满面。

就这样,无数个日夜里,赫连沐风无时无刻的牵挂着婉柔。

每天,思念她时,便会在宣纸上,写上她的名字。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心就一直寄存在婉柔那里。

而今,她为自己付出的所有,转身即成陌路。

多少情,多少爱,就这样,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也许永远,她都不会跟自己再联络。

可赫连沐风的心中,永远,都只有她的记忆陪着自己。

也许,忘记自己,她会更快乐。

那就让彼此都不联络,彼此都不打扰对方吧。

看不到的忧伤,就让时间来慢慢治愈吧。

他的耳畔,尝尝会循环起婉柔那日为他而唱的那首悲伤的歌。

他便一个人静静的走到王府门前,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他明白,婉柔不会再原谅他了。

就如当初误会她时的自己。

那种所谓的仇恨,淹没了内心的情感。

当一切真相大白,悔不当初,却为时已晚。

他好想去告诉婉柔,自己对她的爱,从未改变过。

与那所谓的新欢,不过是他为了掩盖对婉柔的爱意,为自己找到的一个借口。

飞鸾诓骗自己,说她是钱承恩为他找来的女医。

当然,钱承恩确实是找了大夫,可飞鸾的到来,名字是被刻意安排的。

她谎称是自己用祖传的药方救活了赫连沐风。

可赫连沐风看见自己伤口愈合的伤疤后,也曾想过,这缝合术,只有婉柔做的来。

但他为何选择相信了飞鸾?

是内心那杆天平让自己愿意倾斜吗?

当他发现婉柔出现在自己的王府对面时,他便故意与飞鸾亲近。

很多时候,他故意去婉柔那里找茬儿。

他其实,是想要更近的,看一看她。

他多希望,婉柔能跟他撒一撒娇,能放下骄傲的身段去给自己一个拥抱。

也许,那样子,他就可以瞬间的原谅她。

他像个孩子般内心矛盾着。

想恨,恨不起来!

想忘记,却怎么也忘不掉!

自己的优柔寡断,怀疑猜忌,最终害的他,不仅痛失爱人,更失去了无辜的孩儿。

赫连云逸料想的没错。

他,这一辈子都将在悔恨中度过。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赫连沐风手中握着那块儿心形的玉石,酩酊大醉。

而躺在浮云殿中的婉柔,又能好受到哪里去?

这已经是她痛失孩子的第十日了。

她从未下过床榻一步,更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每日里,婉柔都是面无表情,以泪洗面。

皇帝赫连云逸日日为其忧心却不知如何去安慰。

他只能将奏折全部搬来了浮云殿。

忙完了公务,就亲自去盯着婉柔的饮食。

她,始终不肯多吃一口。

短短十日的光景,人已经消瘦了一圈儿。

见婉柔日日心情郁结,赫连云逸实在是没了法子,这日,他竟请来了丽太妃与皇太叔一同开解婉柔。

丽太妃也曾痛失孩子,她能够明白,此时此刻婉柔的心情。

她与皇太叔苦口婆心的劝阻,才让婉柔终于肯喝下了一碗参汤。

为了让婉柔能安心养身子,赫连云逸不得不将玲珑与小晨希都接到了皇宫里,陪着婉柔,度过这难熬的时光。

总之,为了婉柔能尽快的好起来,赫连云逸想尽了一切办法……

人间芳菲四月天,本该去欣赏一切美好时光的婉柔,却依然闷闷不乐的躺在床榻上。

这日,赫连云逸兴冲冲的来到了婉柔的寝殿,开心的对婉柔说到:“婉柔,我听闻,南浔的紫藤花开了,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前往,去弥补我们的遗憾?”

婉柔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赫连云逸马上撇了一眼玲珑,玲珑立马会意的踢了一脚小晨希。

小晨希,是迄今为止,唯一能哄婉柔吃饭的人。

晨希可爱又懂事的说到:“南浔?紫藤花?陛下,晨希听起来就好喜欢!我好想去啊!婉柔姑姑,我们去吧!可以带上娘亲吗?还有珍珠姑姑!丽太妃娘娘!”

赫连云逸和蔼的说到:“可以啊!只要你的婉柔姑姑同意,晨希想带谁,便带上谁!”

“太好了!太好了!可以出去玩喽!婉柔姑姑,您就同意吧!晨希求您啦!”

小晨希说罢,凑到婉柔的脸上,“吧嗒”便是一口。

婉柔终于漏出了勉强的微笑。

晨希欢快的连蹦带跳,冲到院子里面,抱着绒团到:“绒团,我可以去南浔玩儿啦!婉柔姑姑笑了,她同意出门了!”

玲珑笑着对婉柔说到:“主子,你看看把晨希高兴的!去跟绒团聊上天了!哎呀,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真是跟主子您沾了光了!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还有机会去那人人向往的烟雨江南看上一看。”

一旁的珍珠端着碗燕窝说到:“就是啊!奴婢可是多久连这皇宫都没出过了!陛下居然答应可以带着我,真是要谢谢我们的婉柔呢!来,我得好好的喂我的婉柔吃饭!以后啊,我可得跟着您享福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嚷着婉柔。

她怎么会不明白,两人不过就是想让自己起来走走而已。

可不知为何,婉柔的心底,还是不愿意走出房门半步。

她害怕自己一清醒,就又会想起,那刻骨铭心的失去与伤痛。

玲珑看出了婉柔的不情愿,于是捅了捅珍珠到:“那个,珍珠,你还不快去将这好消息,告诉丽太妃!丽太妃,那才是真真几年都没踏出这皇宫半步!她要是知道能出宫走走,还不得高兴的睡不着觉?”

“啊!对啊!我这就去告诉丽太妃!”

珍珠将燕窝递给了玲珑,立马跑了出去。

婉柔瞪了玲珑一眼到:“你为了让我出门,要不要将整个南朝皇宫都搬了出去啊?如此劳民伤财,实为不妥!”

玲珑却不管不顾的说到:“管他呢,反正是陛下出银子!是不是陛下?”

赫连云逸笑笑到:“嗯,婉柔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些银两,就从你和晨华的俸禄里扣吧!”

“陛下!我们可是帮您在哄媳妇儿呢?您这么做就有些不地道了吧?”

玲珑焦急的说到。

赫连云逸捂嘴一笑,然后用他那可以甜死人的眼神看着婉柔。

婉柔没有言语,只是,眼睑低垂,躲避着赫连云逸那炙热的双眼。

不一会儿,倚梅阁的丽昭仪竟然兴冲冲的随着珍珠直接来到了浮云殿。

丽昭仪一进门儿,就兴奋又激动的问婉柔到:“婉柔,珍珠姑娘刚刚来告诉我,你要带我出宫去江南水乡看一看?可当真?”

婉柔无奈的说到:“是陛下答应晨希的!”

赫连云逸笑笑到:“好了,你们几个小姐妹聊吧,孤要去批阅奏折了!”

“恭送陛下!”

几人奇声的说到。

赫连云逸一走,丽太妃就像个孩子般,兴奋的拉着婉柔的手到:“婉柔,陛下真的答应可以带着我也出宫去看看吗?你可知道,我在这皇宫里,都快要被憋死了!珍珠去告诉我这好消息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丽太妃也这么想去?”

婉柔弱弱的问到。

“当然想了!”

“陛下说了,天子出游,劳民伤财,想去的人,都由玲珑和晨华君出银子!”

婉柔终于能打趣玲珑了。

“啊?那怎么好意思?没关系的,我有俸禄的!平日里,我存下了一些,怎么能让玲珑姑娘破费呢!婉柔的银子我也出了!只要婉柔肯带我就行!”

丽太妃认真的说到。

“噗嗤!”玲珑实在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

她接着说到:“太妃娘娘,我家主子是逗您开心呢!陛下哪里至于那么小气,让我这个小小的婢女出银子?”

丽太妃憨厚的笑笑到:“陛下对婉柔可真是好!多让人羡慕!”

婉柔只是婉儿一笑,没有接话。

就这样,婉柔被几人架着,不得不答应了这场南浔之旅。

几人都在兴奋的为出游做着准备。

四月的应天,无论到哪里,都是阳光万里,鲜花灿烂。

终于到了出行的日子,皇帝赫连云逸与婉柔同乘着一台御驾向着南浔小镇驶去。

同行的还有宫中的丽太妃,流云殿的女官,和婉柔的侍女。

大将军晨华作为此次的护卫一同前往。

一路上,婉柔依然郁郁寡欢。

山悠悠,水悠悠,一路上吹不散这点点情,也隔不断这相思愁,唯寄一颗相思的心,诉于皓皓的明月,正如明月千里寄相思,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马车行驶了一天,终于又见江南。

杨柳依依,燕⼦呢喃,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碧波清浪,天蓝云洁,最美不过⼈间四⽉天。

江南,是多少人理想中的那⼀⽚春的天地,就像圣人笔下的世外桃源⼀样,它是那样的绝美隔世,⼈间最后⼀块静⼟。

理想中的⼈间四⽉天,⼀⽚青青的⽵林和连绵不绝的参天⼤树,地上开满了⽆数的野花,就像星星的眼睛,让⼈看了⽬不暇接。

还有肥美的蘑菇,长成⼀把把⼩伞的模样,让⼈不忍⼼去采摘。

这梦中的一切,江南,都能满足你。

赫连沐风将婉柔扶下马车。

一下车,阵阵泥土的芬芳,夹杂着花香,扑面而来。

婉柔的心情,瞬间释怀了许多。

这一次,她们住在了小镇的官衙里。

这官衙已有百年历史,古色古香,庄严肃穆。

官差们为赫连云逸等人安排好了房间后,说好一起同行的几人就拉帮结伙的分开了。

玲珑带着小晨希,拽上晨华,风风火火的便出门了。

而珍珠则成了丽太妃的人,两人偏要结伴出门,去看一看这水乡的夜色。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赫连云逸与婉柔。

衙役尴尬的询问到:“启禀陛下,微臣为陛下准备了本镇的特色美食,陛下现在可否享用?”

赫连云逸转头吩咐到:“孤听闻,你们这里的水路四通八达,那小小的乌篷船可以顺着水路,环绕整座小镇?”

“回禀陛下,可以的!只是绕这小镇一圈儿,也需得一个时辰!”

“那正好!将那些吃食,拿到乌篷船上吧!准备几坛美酒,我与婉柔一边赏景,一边品酒可好?”

赫连云逸饶有兴致的说到。

婉柔微笑着点点头。

那衙役急忙讨好的说到:“不知陛下与娘娘喜欢什么酒?我们小镇上擅酿果酒,花酒!酒香醇厚,甘烈爽口!”

“哦?甚好!婉柔,你喜欢什么样子的酒?”

婉柔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那衙役马上说到:“启禀娘娘,我们官衙对面,就有一家百年酒铺,那里的酒坛都临街摆着,前店后铺,您可以去随意选选看!若是看着都喜欢,微臣便都给娘娘端上船尝尝!”

“好啊!走,婉柔,我们去看看!”

赫连云逸说着,拉起了婉柔的手来到了官衙对面的百年酒铺。

这里的酒,品种果然是多啊,看的婉柔烟花缭乱。

什么梅子酒,荔枝酒,桃花酒,竹叶酒,桂花酒,菊花酒……

婉柔真是一时半刻无从选择。

伙计热情的照顾着婉柔,询问她喜欢哪一种。

婉柔转头看了看赫连云逸,赫连云逸则慷慨大方的说到:“都打来一些,尝一尝!今日,你我二人一醉方休!”

伙计高兴的用山上的竹筒给婉柔与赫连云逸乘酒,赫连云逸则牵着婉柔,走向一旁的码头。

两人坐上了一艘乌篷船,几名衙役将一大堆特色小菜端上了乌篷船后,这小船便缓缓的出发了。

江南烟雨夜,乌蓬小船荡漾在碧波潾潾的河面,穿梭于各式桥洞,

船上的游人与桥上行人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上下影接波底月,往来人渡水中天”的醉人画图。

两人瞬间融入到南浔的夜色中。

两岸垂柳依依,残塘橹波荡漾,小桥流水人家,长廊蜿蜒曲折,此情此景比书上的“桐村古渡沉桥影,烟拢长廊墨绛灯”更令人陶醉。

赫连云逸好奇的在两人的杯子中斟上了一杯竹叶酒。

赫连云逸与婉柔举杯细品,此酒,色泽明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翠的绿色。

品入口中,霎时间,你会感到一股柔和的清香迎鼻扑来,令人神清气爽。

赫连云逸点头赞赏到:“嗯!不错,入口甘甜,心旷神怡!仿佛在竹林中漫步!”

婉柔微笑的点头认同。

赫连云逸盖上了竹筒,又拿起了一桶桂花酒说到:“婉柔,我们再试试它是什么味道?”

“陛下如此饮酒,一会儿便得醉了!”

婉柔劝着赫连沐风到。

“无妨!只你我二人,醉了又何妨?”

赫连云逸说罢,便将那桂花酒打了开来。

刹那间,花香扑鼻,令人沉醉。

桂花不以艳丽的色彩取胜,不以妖娆的风姿迷人。那淡淡的黄,巧巧的小,粒粒的点,星星似的缀于绿叶之间,微风拂过,整条街都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似有若无却穿透骨髓。

弥漫在飘渺与现实之间,随风飘散,满院暗香。你寻觅桂花的香,就像是听到蟋蟀的叫声却找不到蟋蟀的位置一样,有点神秘;就像对一种美好事物的憧憬,保持一点距离,才算完美。

美酒配佳人,酒不醉人人自醉。

赫连云逸就这样一样接着一样的品尝着竹筒中的美酒,与婉柔回忆着他们两人的前尘往事。

本就不胜酒力的他,怎么能喝的过酒量惊人的婉柔。

他,有些醉了。

赫连云逸开始痴痴的望着婉柔,不停的傻笑着。

他的微笑如酒,醉了红尘,醉了前世今生,醉了月色朦胧。

终于,赫连云逸鼓起了勇气,借着这醉了的月色,温柔的对婉柔说到:“婉柔,我爱你!现在,同你讲这句话,是否有些太迟了?你可以,再让我,爱你一次吗?”

婉柔低着头,默默的喝着杯中的美酒,不知该如何回应。

赫连云逸锲而不舍的说到:“没关系,你可以慢慢的去改变,我知道,你需要一些时间!”

面对赫连云逸的执着,婉柔终于忍不住开口到:“陛下,世人的流言蜚语,和不被祝福,终将注定,我们的路,并不会那么的好走!况且,我真的累了!好累,好累!情爱,让我伤痕累累!万劫不复!我是真的,真的怕了!”

看着失去了往日灵动的婉柔,赫连云逸才如梦初醒。

她,怕是一时半刻,不会在对任何人,敞开心扉了。

赫连云逸只得温柔的说到:“对不起婉柔,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同你讲这些话的!对不起!”

说罢,他便又是一个劲儿的低头喝着酒。

夜凉如水,晓月残缺挂天窗,萤断翅膀,烛光洗去情思伤。

爱而不得的赫连云逸趴在摇曳的乌篷船上睡着了。

小船靠了岸,婉柔轻轻的扶起赫连云逸。

他身上的阵阵幽香传来,合着月色,那么的凄美。

婉柔突然有些心疼他。

他,是拥有无上权利的帝王,却在爱情里,那么的卑微谨慎,小心翼翼。

自己,原谅他了吗?

也许,正如赫连云逸自己所说,争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有什么错呢?

世人,都没有资格去评判他。

人的一生会遇到两种人,一种惊艳了时光,一种温柔了岁月。

前一种冲撞了青春,后一种搀扶着人生。

或许,他与赫连云逸,才是那搀扶彼此之人吧!

他扶着醉了的赫连云逸,回到了官衙的住所。

有的时候,婉柔很是怀疑他的自控力。

即便是醉的如此,他依然能挺拔身姿,气定神闲。

赫连云逸强装镇定的回到了房间。

婉柔叫他并没有什么异常,便转身想走。

可赫连云逸突然起身,一把抓住了婉柔,将她拥入怀中。

他那张迷人的双眸,试探性的贴近婉柔,想要去吻住她甜蜜的双唇。

婉柔下意识的闪躲。

她的举动,不知怎的惹得赫连云逸更是狂热。

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双唇贴上了她的脸颊,贪婪的吮吸着她的甜蜜。

婉柔用力的推开了他,有些生气的说到:“陛下,您喝醉了!婉柔告退了!”

说罢,婉柔头也不回的逃出了赫连云逸的房间。

烛火摇曳中,只剩赫连云逸,还在回味那片刻的温存。

夜微凉,月当空,梦落凡尘,情未央!

回到房间里的婉柔,突然掉落了泪水。

这是记忆里,她的白衣少年第一次吻她吧?

这一切,为何来的这么迟?

为何要等到自己伤痕累累,兜兜转转去爱过了别人,你才肯鼓起勇气,靠近我?

若彼此,没有错过,今天的结局,是否会不同?

她猛然间的,又想起了赫连沐风!

如今,自己对他的回忆,总是停留在,他推倒自己,跌落山下的那个片刻。

付过千般爱换到千般恨,誓约已经变痛哀。

婉柔头疼欲裂,萦损柔肠,她又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床榻上,不想再回忆。

她渐渐的睡着了!

梦⾥,她撑着红⾊的绣伞,踱步在充满春意的花丛间。

细风中,⾬飘忽如雾,单薄的倩影,让她⽣出“楚楚可怜”的愁绪。

春草如洗,调⽪的阻绊着她闲逸的脚步,打湿了粉红的丝边裤脚,也湿透了她寂寞的⼼情。

远眺着⾬中的青⼭,脸上的忧郁诉说着她的落寞。

和风细⾬不思归,她就站在那⾥,望穿了千⼭,望穿了秋⽔,望穿了前世轮回。

梦醒后才知道,这只是⼀个梦,⼀个只有在江南才有的梦境。

而一山之隔的赫连云逸,居然与她做着同样的梦。

直道相思了⽆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他能感受到那个夜凉如⽔的清宵,她无比落寞的愁绪。

幽⼈独居,思念的⾃然是佳⼈。

江南的早晨是一天最美的时光。

湛蓝的天空像波澜壮阔的大海,片片浮云点缀着天空像一幅美妙的图画。

古色古香的石拱桥爬满了苍翠欲滴的常青藤,桥上来往的人很多,有卖菜的妇女、有挑扁担的男人、还有赶着牛车的老人。

清澈见底的湖面游来几只鸭子,它们时而张开翅膀,不停地扇动着,好似是在翩翩起舞;时而把嘴伸进水中,好似在寻找东西;时而扭过脖子对着湖面梳理着自己漂亮光洁的羽毛,好似在照镜子。

宿醉之后的赫连云逸,拖着沉重的身子起了床。

自己堂堂一位皇帝,侍女与将军竟然又没有侍奉左右。

赫连云逸摇摇头,轻轻的笑了笑。

他换了一身天蓝色的素衣,起身来到婉柔的门前。

官衙的衙役见皇帝陛下起了身,急忙来到身边嘘寒问暖。

赫连云逸顽皮的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而后赶走了衙役。

他可怜兮兮的轻轻叩着婉柔的房门到:“婉柔,你起了没有?我好饿啊!怎么都没有人管我?”

正在梳妆的婉柔听见赫连云逸在门口惨兮兮的嚷着,急忙起身来开门。

赫连云逸马上像见到了救星一般,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婉柔的身上。

“哎,哎,哎!陛下,您这是怎么?”

婉柔闪躲着问到。

赫连云逸一脸无辜的说到:“我好饿啊!头好疼!婉柔,你带我去吃东西好不好?”

婉柔一脸难以置信的说到:“陛下,您究竟是不是位皇帝?您这圣上做的,怎么比我这落魄公主还要惨!竟然连早膳都没人服侍了?珍珠呢?晨华呢?府里的衙役呢?”

赫连云逸装傻充愣的说到:“都不知道去哪里了!看孤回去不罚他们才怪!婉柔,我们不管他们了,去吃东西好不好?”

说罢,赫连云逸拉起婉柔的手,向着小巷子里寻去。

这里,一派人家烟火气息!

时而,一个造型精致的乌篷船从远处缓缓的划来,船上的女子看上去三十几岁,体态匀称,身穿蓝色碎花的上衣,腰中系着一个深蓝色的围裙,刘海齐眉,鼻直口方,此时,正伸手往屋顶的阁楼上面送两条肉质肥美的鲜鱼。

阁楼上面有一位眉清目秀的大姐姐,乌黑油量的头发戴着一个浅粉色的发簪,一只手把着窗台,腰弯了下去,另一只手接过还甩着尾巴的鱼,二人相互微微一笑。

乌篷船轻轻摇过蒙络摇缀爬满常青藤的石拱桥,身后荡起了阵阵涟漪……

江南的清晨充满了生机,充满了和谐,充满了喜悦,让人觉得幸福无比!

赫连云逸拉着婉柔的手,看着这和谐的烟火人间,笑意盈盈。

他带着婉柔,来到了一家做蟹黄粥的小铺子里,点上了一碗稀饭,三两个小菜,像一对儿普通的小情侣一般津津有味儿的吃了起来。

这小铺子的蟹黄粥,鲜美无比,另赫连云逸赞不绝口。

他开心的对婉柔说到:“嗯,婉柔,这粥做的甚是不错,与婉柔的手艺,又的一比!待回到宫中,你可要试着给我再做一次好不好?”

“嗯!好,赫连公子,喜欢就好!”

婉柔笑笑说到。

赫连云逸的心情更加爽朗了,他又漏出了那对儿好看的虎牙,笑的那么甜。

用过了早膳,赫连云逸提议到:“婉柔,我们去找那株紫藤吧!”

“嗯,好!希望这次,不再留遗憾!”

二人说罢,牵着彼此的手,寻找着,当初的那株紫藤树。

在小镇里兜兜转转,终于,又见到了那株久违的紫藤花。

此时,正直它的花季!

花开正浓!

婉柔从没见过这样有生命力的紫色,深深浅浅的紫如瀑布如水银一路倾泻而下,没有源头没有终级,阳光下点点银光跳跃,似在欢笑,似在吟唱,那样明晃晃地刺痛着她的眼睛。

它安静的绽放着,阳光下,象一位娴静的少女,幽雅的站在那里,迎着欣赏的目光,羞涩的送来微笑。

紫藤花也像就是风韵秀颀的少妇,气质里尽显柔媚和丰富的内涵,让人百转千回的眷顾与依恋还有疼惜。

让人感觉到血液里诗意的成分越来越多,浪漫的细胞不断地涌现。生活中到处都就是优美的诗篇,到处都就是如画的景致,让人一次又一次地沉醉。

二人现在这令人震惊的紫藤花下,感叹无比!

赫连云逸心悦神怡的说到:“婉柔,能与你再次站在这紫藤花下,此生无悔!”

婉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到:“陛下,八月初八,是不是特别的适合婚嫁?您说,会给我这南朝的天下,给我一世荣宠,可是当真?”

赫连云逸被婉柔的话惊呆住了,他没成想,昨夜里,还在拒绝自己的婉柔,今日,突然转变了态度!

就连婉柔自己也不知为何,会突然这样说!

赫连云逸惊呆了好久,他终于喜极而泣的说到:“婉柔,你真的肯答应我了对吗?我没有听错?”

“陛下返回了?”

“当然不会!我答应过你,若是,婉柔肯委身嫁于我,孤,定会后宫独宠,绝不纳妾!生生世世,只你我二人!”

赫连云逸激动的回答到。

“婉柔,不会要求一个帝王能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只求爱过之后,不要那么凉薄就好!”

婉柔有些伤感的说到。

“婉柔,孤答应你的事情,便一定会做到!”

赫连沐风笃定的说到。

婉柔突然转头看像他到:“那能调动御林军的赤龙令,陛下可否还给我?”

赫连云逸先是一愣,接着淡定的说到:“赤龙令,是玫华指使飞鸾从你手中夺走的!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到了孤的手里!既然婉柔想要,那便给你!”

“先皇后的死,与陛下无关?”

婉柔突然质问到。

“我从未插手过她的殒没!自作孽,不可活!”

赫连云逸毫不避讳婉柔的眼神,坚定的回答到。

“好,那你我二人之间,便不再有隔阂!只要陛下不嫌弃婉柔,我无怨无悔!”

婉柔也坚定的说到。

赫连云逸激动的将婉柔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

喜悦与泪水交织在一起。

而婉柔与他,不知何时,却没了这份相爱的激情!

紫藤花下,情定三生!

远处,老婆婆跟小镇里的男女,讲述着,这紫藤的动人传说:“相传,有一位紫衣女孩,她非常期盼爱情,她一直坚持向月老期待,希望能跟心爱的人相遇、相爱。月老被女孩子的真挚所打动,在晚上时托梦给女孩,跟她说:“等到来年春天到来,在后山槐树林中你会遇到今生的有缘人”。女孩子日夜期盼春天的到来,等到春天时,女孩天天在树林中等候,却一直没有等到有缘人。直到有一天,女孩子回家时,被毒蛇咬伤,此时有一名白衣男子出现救了女孩子。女孩子跟男人相爱了,但是男子外来者的身份却不被女孩的父母接受,最终一起殉情,在殉情的地方,就长出了紫藤花……”

赫连云逸看看婉柔。

婉柔笑笑到:“我们可不要什么殉情!我们需好好的活着!”

“对!一起,好好活着,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赫连云逸坏坏的笑着。

说罢,他又牵起婉柔的手,一起漫步在这悠悠古巷之中!

走的累了,就寻一处安静之地座了下来,晒着太阳,那感觉,舒服极了!

婉柔心情大好的说到:“赫连公子,你说,你我,若都不是生在那帝王家,还有多好!做一对儿闲云野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普普通通,安度一生!”

赫连云逸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到:“是啊!许多时候,我也曾这么想过!可惜,命运就是如此!来生,如果有来生,我定不会饮下那忘川之水,我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再去寻你!我们一起,做一对儿平凡的夫妻,逍遥自在的生活在一起可好?”

婉柔笑着点了点头。

赫连云逸将她的小脑袋,轻轻的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那熟悉的味道,滋润着婉柔的心情!

二人坐在长椅上正你浓我浓,许久没有出现的丽太妃几人正好路过此地。

玲珑最巴不饶人的调侃二人到:“瞧瞧,瞧瞧,这一对儿佳偶天成,是谁家的公子和小姐啊?躲在这里浓情蜜意,真是羞死个人!”

婉柔不好意思的逃脱出赫连云逸的怀抱,没好气儿的说到:“你们几个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竟然丢下陛下和我,独自去游玩儿!害得陛下,连早膳都没得吃!看陛下回去怎么责罚你们!”

“哎呦喂,这就摆起皇后娘娘的架子了,真是吓坏了奴婢了!”

婉柔气急了,走到玲珑玲珑的身前,狠狠的掐了她一把。

玲珑像只灵猴般一窜老高。

众人皆笑着……

傍晚,几人终于聚在了一起,好好的享用了一番团圆的饭。

席间,丽太妃感慨万千,她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走出皇宫。

这都是拖了婉柔的福气。

她那么的勇敢,又善于争取。

丽太妃无比的羡慕婉柔。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遇见彼此,便是最幸福的。

结束了这古镇的寻梦之旅,他们再次回归宫廷。

一回到皇宫,赫连云逸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婉柔整日整日的见不到他。

这天夜里,婉柔听了了院子里面突然有些响动。

她好奇的披上一件衣衫,打开了窗子,向着院子里望去。

只见一群的能工巧匠,正在自己的窗子前忙碌着。

婉柔不解的向他们询问到:“你们在做什么?这么晚了,不休息吗?”

院子里的匠人们急忙回答到:“叨扰娘娘休息了!奴才们,是奉了陛下的口谕,才深夜在此的,望娘娘海涵!”

婉柔从来没有为难下人的习惯,便没有多问。

次日清晨,大地光彩重生。

婉柔揉揉惺忪的睡眼,缓缓的在美梦中醒来。

一睁开双眼,她便打开了窗子,想呼吸清晨的第一缕空气。

可当她推开窗户之时,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株高大,而又生机勃勃的紫藤花种在了自己的窗前!

一树繁花,芳华尽放,韶华难求!

愿得韶华刹那,开得满树芳华!

婉柔感动的痛哭流涕。

遥想当年,自己为得赫连沐风欢心,在他的窗前,种下了一株合欢花。

今日,又有人为了自己,心甘情愿的种下了这爱的紫藤花。

命运,果真是场轮回!

世事轮回,因缘际会,一切皆有定数!

婉柔走出房间,来到了院子里,恰巧遇到下朝归来的赫连云逸。

赫连云逸见婉柔知晓了自己的心意,有些邀功一般的问她到:“喜欢吗?我特意为你而准备的!”

婉柔温柔的笑笑到:“陛下如此费心,婉柔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赫连云逸得意的笑了笑……

此后的几日,赫连云逸忙于朝政,便再没有再出现。

婉柔便向往常一样在浮云殿里侍弄花草,虚度光阴。

这日,她正在后院侍弄着自己的花草,院子里面两个宫女的对话,突然让她心头一紧。

那两个宫女并没有注意到蹲在花丛里的婉柔,于是窃窃私语到:“你听说了吗,那个杀害先皇后的杀手飞鸾,被处了剐刑?”

“啧啧,当然听说了,内卫府的侍卫还说,那飞鸾厉害的很,致死,还在跟陛下讨价还价。”

“她的胆子可真大,竟敢杀主求荣!”

“嗨,人家这不是压对宝了么,新的主人可是当今陛下!”

“可惜呀,她将陛下最心爱的女人牵扯了进去,陛下怎么可能让她再活着?”

“就是啊!听说,她临死前,竟然一直叫嚷着,自己谋杀先皇后,是受了当今陛下的指使,还说陛下还答应他,为她解了身上的蛊毒,可是她没有按照陛下的意思而胡来,最终,她心心念念的那颗鲛人泪没有得到,还让自己受了这天底下最残酷的暴行,她怎么可能甘心!”

“天呐,简直是太恐怖了!”

这两个宫女,不知是哪里得来的消息,竟在那里头头是道儿的八卦着飞鸾的死因。

这对刚刚接受了赫连云逸的婉柔来说,简直是一场致命的打击。

她的耳朵在轰鸣着。

真希望,她们说的不是真的,或者,自己一直被这样蒙蔽下去也挺好。

可她无法逃避,自己听见了这不该听到的一切。

欺骗,使她怒火中烧。

扔下手中的工具,她二话不说的去寻找赫连云逸。

此时此刻的赫连云逸,刚刚下了早朝,正与一些大臣们,商议着政务。

见从不怎么干涉他政务的婉柔一身泥土的前来,赫连云逸有些惊讶。

愤怒的婉柔才不管他此时此刻在做着什么。

让赫连云逸屏退了大臣们后,她劈头盖脸的将自己今日听到的事情都一股脑的告诉给了赫连云逸,

她情绪激动的质问着赫连云逸,这些事情是否都是真实的。

赫连沐风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

但是显然她面对婉柔的质问,显得十分的不悦。

婉柔从他的眼神中,猜测出了他心底的秘密。

就这样,赫连云逸与婉柔,再次产生了隔阂。

而另一头的亲王府邸里,赫连沐风还在思虑着自己的前程与爱人。

自己的祖父多次来信,希望他能前往苗疆,掌管苗疆的相关事宜。

他犹豫了许久,要不要前去苗疆,投靠自己的祖父。

若是一走,此去便是山高路远,那他日思夜想的婉柔,该何时再见?

若是不去,这辈子,他就只能做个无所事事的王爷。

甚至哪一天,赫连云逸觉得自己碍了眼,就可以随时要了他的性命。

他犹豫了许多久后才决定到,自己,该成为,前者,而不是一味的被别人主宰自己的命运。

他于是上书给皇帝赫连云逸,希望他可以带着罪孽之身前往边苗疆,为南朝保家卫国,略进绵薄之力。

其实他自己不上书想走,赫连也早就希望他能够早日消失了。

于是,赫连云逸想都没想到就批准了赫连沐风的请求。

可他也给赫连沐风提出了一个条件。

那就是若想重新获得自由,奔赴苗疆,便从此再也不能与婉柔相见。

如果与她相见,赫连沐风不仅要终身监禁,还会连累他的祖父。

赫连沐风衡量了许久,做出了同婉柔当初一样的决定。

他同样觉得,彼此,现在都需要冷静。

从前,是他恨婉柔,现在,换做婉柔恨自己。

暂时不相见,对彼此的伤害,才能减到最小。

更何况,他若是手中没有任何权利,日后,便更不可能同赫连云逸谈条件了。

没有了话语权,他的婉柔,就更加的夺不回来了!

于是,当得到了陛下的允许后,赫连沐风的行程,便提上了日程。

他简单的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后,便准备出发了。

当赫连沐风要离开应天城的消息传到了婉柔那里后,她突然坐立不安了。

她知道赫连云逸欺骗了自己那么多后,她又有些觉得,自己,对不起赫连沐风。

也许,是自己的事情,加速了赫连云逸的仇恨。

如果没有自己的种种原因,赫连云逸便不会痛下杀手,谋朝篡位。

而赫连沐风也不至如此!

她总是这样,把所有的事情扛在自己的肩上。

她突然很想见见他,听他一句解释,不要像自己当初那样,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赫连云逸将赤龙令还给了自己。

自由出入皇宫,对她来说已经不是难题。

她决定,出宫去见见赫连沐风。

但,思来想去,她也只是悄悄的去见。

毕竟,她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丧子之痛。

于是,每日潜入亲王府去看赫连沐风,成了婉柔整日里最重要的事情。

她会经常扮成亲王府的侍女……

扮宫女扮得多了,她倒是由衷的希望自己不是公主而是侍女了。

亲王府的内阁楼宇众多,她便潜在这王府的假山楼阁里,慢慢度步地寻找赫连沐风的。

毕竟,刚刚小产的她,脚力显然不济很多。

不过,她每日里都心态很好的寻找忙碌的赫连沐风。

婉柔觉得接了苗疆事宜的赫连沐风有些很忙,即便她日日来也不一定可以碰到他。

可是,日子久了,她发现,她每次来的时候,都犹如天助一般,她总是可以在王府的书房里看到赫连沐风。

赫连沐风几乎每日都是子时到辰时这段时间里处理各种事务,婉柔这位侍女,每次都会趴到窗边的角落里,偷偷咪咪地看着赫连沐风,看着他提笔写字,看着他端起茶杯喝水,看着他眉头紧蹙的批阅……

一眼看过一眼,越看越是不舍挪动自己的目光。痴傻一般!

连续半月有余,赫连沐风这书房里,每到子时便会弥漫起一股清冷的香气。

这香气冷冽如幽幽繁花,这气味他再熟悉不过。

起初,他觉得是自己恍惚了,他心中心心念念之女子,此刻应该是端坐在皇宫的大殿内,与某人松萝共倚才是。

可是,日子一久,他发现这香气并非自己臆想。

他发现在书房的角落里,黑漆漆的夹缝里,躲着一只眼睛。

赫连沐风嘴角不经意地上扬了一下。

他心中嘲笑:“这笨蛋,都这般年纪了,这伪装之术还是使得如此粗劣。”

继而又好奇,不知这婉柔来王府到底是何打算。

索性,便以不变应万变,伺机而动。

可是,后来赫连沐风发现,他高估了婉柔的智商。

她扮成侍女,每次来都躲在黑漆漆的角落里,甚至连动都不动。就是傻傻地看着他。

日子久了,赫连沐风摸出了她来王府的规律,她似乎,每日只有子时到辰时这个时间里会在王府逗留,之后的整个时间里,她都不会再来。

赫连沐风自是不愿戳破她的。

他巴不得每日都能见到这傻傻的心上人儿。

可是,自己又已经与赫连云逸立下了军令状,从此,不再与萧慎婉柔相见。

他没有与日日前来的婉柔道一句问候。

只是在她会来的那个时间,屏退了所有的下人,任由她在自己的府中闲逛。

最近几日,不知为何,这窗角的小侍女没有再来,他心中焦躁不安。

她不在的几日,他总是情不自禁地回头看向窗角,若有所思。

婉柔日夜颠倒地往王府跑,终于她这羸弱的身子受不住,病倒下去。

一连几日都浑身无力,只得卧床静养。

而浮云殿里的婢女珍珠恐怕皇帝责罚,最近几日更是衣不解带地日夜伺候。

这叫婉柔很是郁闷。

如今看来,想必她这身子一日不调养好,她恐是一日也溜不出去了。

多日不见婉柔的赫连沐风有些急了,他是多么的希望见到她,谁能明白?

可是害怕戳破这真相后,婉柔便不会再前来,他一直配合着婉柔,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

如果自己马上将她拥入怀里,她会反抗吗。

可是,婉柔迟迟都没有再出现过。

失落,充斥着他的心底。

他讨厌现在的自己,一边压抑自己的情绪,一边装作没事的样子,一到深夜就彻底崩溃,天亮后还要微笑面对。

终究,他与婉柔都不再可能。

赫连沐风带上了简单的行囊,出发去了边境。

身为亲王的他,接管了守卫边疆的重要职责。

赫连沐风上任后,治下之手段可谓铁血。

之前,边境的旧部但凡有异心的,都被他收拾的干净利落。

之后,他又收复了被皇帝帝放逐的各族首领。

他将边境化零为整,,又将各族部落收入麾下。这三足鼎立之势叫皇帝头疼不已。

浮云殿内,婉柔足足躺了一月有余。

这一个月,她天天伏案,一笔一笔的描着她和赫连沐风之前经历的点点滴滴。

浮云殿的寝宫里,铺满了她画的画。

发现有些不对劲儿的赫连云逸时常询问珍珠:“婉柔最近可好些?”

珍珠总是回答道:“回陛下,婉柔依旧是老样子。整日茶饭不思,消瘦很多。自打您要迎娶她之后,话比以前更少了,人也无精打采的。”

赫连云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婉柔向来倔强。

想想这一个月自己对她的冷落,心中终是有些不忍。

“你下去吧,孤处理完手中政务,会去浮云殿瞧瞧她的。”

赫连沐风说道。

“是。”珍珠作揖退了下去。

赫连云逸因为赫连沐风成了苗疆土司后,这棘手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先是一些边境部族开始向朝廷讨要钱物,后是倭寇屡屡犯戒。

而这赫连沐风,受了苗疆祖父族指使,天天在四海八方滋事,导致御林军与地方将领们整日里疲于应付。

而赫连沐风,他当了土司之后,将苗疆十几族城主收拾的妥妥帖帖。

之前十几族城主相互制衡,谁也不服谁,导致千万年来苗疆土司都是一盘散沙,而赫连沐风称尊之后,十几族城主却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这苗疆如今变得空前的团结一致。

赫连云逸处理完手中的奏书已是深夜。

他换下了朝服穿了一身随身的衣服来到了浮云殿。

深夜,浮云殿宫外的紫藤花开得正好,可惜,自打他送婉柔这些紫藤花以来,他们却从未一起在深夜里赏赏这艳丽的花朵。

浮云殿内,烛火影影倬倬,赫连云逸走到婉柔的寝宫。

此时,婉柔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多日不见,婉柔消瘦了很多。自从她知道真相之后,她的每一天都过得很不好。赫连云逸看着这样的婉柔内心有些心疼。

“婉柔,你何苦天天为难自己?”赫连云逸自言自语道。

“沐风!云逸!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是你杀了他们!云逸,赫连沐风,你们不要再打了!母后,母后,婉柔好害怕!赫连沐风,你回来好不好?”

此时,婉柔又在做噩梦了,她哭得泪水涟涟,脸憋得通红,满脸痛苦不已。

赫连云逸一看苗头不对,他立马摇着婉柔喊道:“婉柔,切莫动了自己的心神。那些都是梦,你赶快醒一醒,不要在想了。”

赫连云逸十分着急地说道。

就在此时,婉柔一口鲜血吐到了地上,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赫连云逸,怎么是你?”

然后就昏了过去。

赫连云逸焦急的呼唤着宫人们,珍珠迅速的跑了过来。

一进寝殿,她便见到了婉柔口中,鲜红的鲜血。

珍珠吓的花容失色。

赫连云逸大吼到:“还不快去叫太医!”

珍珠应声而去。

过了一会儿,胡太医提着药箱子,脚步匆匆的来到了浮云殿。

见婉柔这般样子,他也吓坏了。

几人合力将婉柔抬回了床榻,胡太医急忙坐到了婉柔身旁,为她开始诊脉。

看了半天,弄的赫连云逸都有些不耐烦了。

胡太医终于叹了口气说到:“回禀陛下,婉柔姑娘这是急火攻心,接连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时情绪激动,才会如此啊!”

“这可怎么办?可有什么办法?”

赫连云逸焦急的询问到。

“启禀陛下,老夫,只能先给姑娘开几副滋养心脾的方子,先将养着,她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这身子便完了!不过心病还须心药医,还是要找到她心情郁结的原因才可对症下药啊!”

胡太医意味深长的说到。

“知道了,你先开药吧!”

赫连云逸皱着眉笔说到。

胡太医开来了药方,赫连云逸小心翼翼的一口接一口的喂着婉柔。

此时此刻,悔恨,充斥着他的意念。

悔恨已发生的、忽视正发生的、担忧未发生的,心累的三大来源就是这般吧!

他心中清楚,婉柔之所以会儿急火攻心,使因为她先是被自己心爱之人所伤,导致了婉柔小产。

而后,自己好不容易哄得婉柔接受了自己,愿意心甘情愿的嫁给自己。

可这些事情刚刚没有平复多久,婉柔却得知了先皇后的死,皆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他能够理解,此时此刻,婉柔的内心,是多么的绝望与恐惧!

他不该欺骗婉柔,不该那样让她伤心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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