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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怨灵起 怨气生

秋水看这仙君是执意要与自己纠缠到底,月色如钩,秦淮河的热闹一阵盖过一阵,彼岸花的花枝在慢慢凋零,若不快回到冥界,这束花枝恐撑不到天亮。

“我与你向来无冤无仇,何须抓住我不放?”

秋水趁机越过他朝一边跑去,忘川见准了时机,将剑锋横扫过来,剑柄直直地戳到了秋水的腰际,秋水没站稳快步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门柱上。

“你!”

秋水被他这一下子撞得不轻,气急了将那彼岸花的花枝用手心的冥火点燃,一股奇异的香气四散弥漫,忘川很快便被这香气迷晕了头,这是冥界独有的花,气味迷幻,能致人四肢无力,瘫软。

“今日且留你一条命,来日若让我再看见你,可不只是今日这般心慈手软!”

秋水扶着腰际的被他伤到的地方,收回软鞭,飞门而去,忘川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幻影,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的发软,眼看着秋水就要离去,他伸手一够,拽下了她的绛紫色薄纱外衣,秋水此时也已顾不得衣裳,飞奔回了冥界。

待第二日忘川醒来时,自己已在住处的床上躺着,仿佛喝醉了那般,昨日的事竟不记得太多,只见到了桌上那件秋水的衣裳,还有一块上好的玉牌,雕以云纹,“赤焰宫”三个大字赫然在列。

赤焰宫一夜未眠,慕禾在大殿上跪了一夜。

云波夫人虽将姐妹二人从小养大,但是仍对二人藏有戒心,人间的水云间已暴露的事她知晓后,大发雷霆,她苦心经营之地,用以来收集人间的惊魂供养自己的火种如今被毁,只怕又要重头再来。

“母亲,那日之事是慕禾鲁莽,忘记了母亲的嘱托,才使水云间被毁。”

慕禾将头重重地磕到地上,从小到大云波夫人都对她姐妹二人冷漠,虽是名义上的女儿却与属下并无二致,多年来两人白日里躲在这地下府穴收集恶灵亡魂供养彼岸花,让冥界免受其他五界的侵扰,夜里化身风尘女,与人间的男人迂回盘旋,收集干净地惊魂供养母亲的元神。

云波夫人依旧沉默不语,手里拽着的用彼岸花的花径编制而成的细鞭放置一旁,慕禾也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被母亲责打,只能默默地承受,毕竟自己的身份和法力,都不足以和她抗衡。

云波夫人终于起身,拿起了彼岸花鞭朝着慕禾的背上抽去,一下一下,手不留情。

当慕禾准备承受第3鞭的时候,秋水从背后抱住她,替她承受住了。

“母亲,是秋水的不好,不能及时劝住慕禾才致母亲的水云间被毁,请母亲放过慕禾,”秋水刚一踏入赤焰宫看到面色严肃的众人,鬼火如昼的宫灯便知道母亲只怕又生气要开始责备二人。

“既然你要承担你们二人的过失,那这二十鞭便全部都是你的,”云波夫人看着秋水替慕禾求情的样子,丝毫没有动容,仍旧面色冰冷,下手反而更重了一些。

那鞭子极细,每抽一下秋水的牙关都更紧一分,但她仍然死死抱住慕禾,任凭母亲的手挥得再重,血水浸透了她的衣服,背上娇嫩的女儿家的肌肤此刻没一处好地方,她也不曾开口求饶。

待云波夫人打完二十鞭,将那鞭子丢置一旁,秋水才放开慕禾,此刻她虚弱极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汗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滴落在地上。

“姐姐!姐姐!”

秋水晕倒前最后一刻,只听见慕禾在哭着喊她,然后便沉睡过去,足足五日。

那是好长一个梦,她已许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觉,每日里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没做好被母亲责骂,再次被抛弃。

她梦见了小时候自己在妖界和魔界只身游荡的场景,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何人,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自小就是投身到冥界,只记得儿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法力低微,被当做妖怪被人追赶,打骂,没有容身之地。靠着黄泉路上那些无人问津的孤魂精魄度日。

她从小生的一副好皮囊,越长大那张脸的媚相越显,没少被人调戏欺负,尤其在她略微长大些时候,妖界的小妖们没少打她主意,梦里她再次梦见了自己小时候被欺负的场景,这一次不同于往日,她的梦中出现了一个同她岁数相近的男子,对她施以援手,将那些对她心存歹念的人赶走,她在后面拼命地追,想上前看看救她的人是什么模样,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只记得一袭清水蓝色的长袍潇洒飘逸,长发束起,好似梦中仙。

“嘶......”她被背上一阵冰凉的触感惊醒,缓缓睁开眼时,看到了床上的帷幔,侍女跪在身侧,慕禾在一旁煎药,巫医手中的玉勺正在她的背上游走,乌色的药膏一点点的薄涂在她伤口的地方,秋水被这药膏的药劲浓烈得生疼,背上的伤口不再流血,却一条条的触目惊心,女儿家的好肌肤本该香软玉娇的,奈何如今成了这样。

“姐姐,你醒啦,”慕禾听见秋水的声音,连忙凑过来,看着她背后的伤疤,心中不免一阵酸楚。

“都怪我太冲动,不该那日与那凡人纠缠,不然今天也......”慕禾轻声啜泣着,此刻她的心中只有自责,自责自己的顽劣个性连累了秋水被母亲责罚,还伤得如此之重。

秋水此刻的嘴唇是干裂的,本想张口,但是泛起的唇部肌肤粘连在了一起,刚微微张开便拉扯得疼,像被刀口割开似的,她便也只好作罢,将话吞了回去,只是伸手摸摸慕禾的脸,似乎在跟她说:“别担心,没事的。”

此时门外一阵骚动,侍女们脚步乱做一团,慕禾转身看去,巫少廷急忙忙地小跑过来,在门口又戛然停住了脚步。

“秋水,我......我听说你受伤了,你没事吧?”巫少廷声音急促,胸口随着情绪起伏着,侍女们跪在一旁拦住了他的去路,这是女儿家的房间他自也是不好擅自闯入。

“今日我同长老们来拜见云波夫人,不见你,她们说你受伤了......我......”巫少廷虽是魔界的少主人,但在面对秋水的时候,活脱脱一个凡人小郎君的样子,魔界的人心情急躁时头上的两个犄角就会破发而出,此时巫少廷听说秋水受伤,一只脚迈进了门槛又锁了回去,在门外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来回踱步。

“少主,还请少主自重!”

巫少廷撇下殿内的四位魔界长老,听说秋水受伤独自前往了后院秋水的房间,留下云波夫人和四位长老面面相觑,还是大长老雁行高跟着过来将巫少廷往回劝,只是现在他从门外远远瞧见秋水虚弱的样子哪里听得进去劝。

“大长老,你回去让户长老将魔界的巫医派过来,我......”

巫少廷的话还未说完,秋水听着他在外的命令,即使虚弱也朝门外喊了一声,打断了他:“多谢少主好意,不必麻烦少主,这......这是我......冥界自己的家事,不劳动......不劳动魔界!”

巫少廷再次低落而归。

云波夫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早前就看出了巫少廷对秋水的意思,今日一见果然他一心扑在秋水的身上,冥界的势力在六界中已然成为弱流,若此时有魔界的助力,那之后自己想要摆脱这半魔半妖的身份,重回仙班岂不是事半功倍?

思及此,云波夫人突然放慢了脚步,将手中珍藏的仙界丹药交给侍女。

“去给秋水吧,让她好好养伤。”

经过了几日的折腾,慕禾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暖阁中,因是小公主,她的房间都比秋水小一些,今日她看到了巫少廷对秋水的关切,看到了母亲拿来给秋水的丹药,她褪下衣服看着自己背上那两道鞭痕仍旧隐隐作痛,心中不乏一阵酸楚。

铜镜中的自己样貌虽没有秋水那么出挑,但好歹也算是个美人,脸型精巧,鼻翼小巧挺拔,薄唇如鲜果,一双眼睛虽不如秋水那边生的媚眼如丝却不失明亮,眼型偏圆,额发也生的正好,远远望去是孤傲冷艳的美人,她就是轻巧和煦的佳人。

只是巫少廷也不曾对她心动,母亲也更是事事将她和姐姐作比较,今日她的伤虽不如秋水那般重,自始至终却也没有人多关切她一句。

“如何?考虑得如何?”

慕禾刚卸完钗环,铜镜中就出现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对着她挑眉问道。

慕禾见到她,一下子起身站了起来,赶紧把门窗全部关上,还不忘往门外看去,担心有人在附近。

“你怎么来了?”

慕禾换了一张面孔,面对镜中同自己一样的脸,口气瞬间寒冷起来。

那人不说话,从镜中走出来,幻化成人形,同慕禾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她身着一身烈焰色的长袍,发丝皆束起,头上簪着一支彼岸花枝,长袍拖尾,不急不慢地拿起梳妆台上的密篦,一下一下梳着慕禾的发丝。

“今日看到巫少廷对着秋水的关切,是不是心很痛?是不是心里恨极了自己为什么得不到他的爱?明明你才是钟情他的那个人,何以事事都让秋水占尽了风头?”

那人将头低下来,触着慕禾的脸,随着轮廓慢慢轻抚,镜中的两个“慕禾”显得有些诡异,慕禾听着她的话,手不自觉的捏紧了桌角,这一小小的愤怒被另一人看在眼里。

很好,这就是她想要的怒气,这就是她想要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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