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以情为镜 难以自渡
忘川觉得师傅今日这一番话大有深意,归元捏了捏忘川的肩膀,继续说道:“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如今再仙界也大放异彩,你可知若凡人想要飞升成仙,需要经历六道轮回,今日你成了仙君,万不可因一己私欲,而断送了,大好前程。”
归元着重说了后面四个字,忘川内心隐隐不安,莫不是师傅已经知道了他与秋水的事情?按理来说不会,除了蒙鹤无人知晓,蒙鹤也不会出卖自己,但师父神通广大,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师父,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如今人间战乱,民不聊生,妖界趁机祸害人间,魔界已与冥界结为姻亲,你在仙界还只是一枚小仙君,若无事时,可多去人间走动,妖界边境也屡有妖魔作乱,若你能擒得妖魔立功,仙界如今战将紧缺,再勤加修炼,品阶上往上升一升,也未尝不可。”
忘川总算明白师父今日为何要将他单独留下了,仙界自七万年前仙魔大战之后,战将损失惨重,就连天帝,魔族倾力进犯之时,都会挂帅出征,文臣多,武将少,仙界的兵马严重不足,能冲锋陷阵之人尤为紧缺。
师父这意思看来是想要他去立功晋升,若能一举跃升至上仙战将,那今后仙界的上神之位,也将有他的名册。
忘川跪地冲着归元说道:“师父,弟子受飞升成仙,受师父点化,定当拼死保全仙界安宁,维护人间正义。”
归元看了一眼忘川,对他吩咐道:“去人间游历吧,疾苦喜乐,六念七情,烟花繁华你都需去趟一遍。”
忘川领命出门,归元看着他疾步前行的背影逐渐远去,打开了龙骨卦的卦面:大凶,乾坤可移,山海可破,情难自渡。
入夜,仙界的众仙也大多都回各自的洞府中休息,卿卿走在前头,蒙鹤跟在她的后面,两个人行色匆匆从南府药阁里出门,去往了当年蓝艺被困的倚月阁内。
倚月阁自那日事后,一直对外关闭着,偶有人打扫,只听说是天帝下令,使这里保持原样,不至于破败。卿卿闲来无事之事在仙界就喜欢到处乱晃,前几日晃到这倚月阁,见门口没人驻守,悄悄寻摸着就进来了,越往里走,越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真气,直到看到那日在福禄殿上被沁缘震碎的婚服,碎步拼凑到了一起,被一层强大的结界包裹了起来。
“师父,就是这里,”卿卿带着蒙鹤来到这倚月阁后院的大厅中,朝那婚服的方向努努嘴,蒙鹤看到这一层强大的结界,都生出感叹:“好强劲的法力,绝非普通仙家所有。”
结界内有一股黑色的魔气偶有出现,想当年沁缘便是入了魔才至最后被天帝用山海震镇住,今日这婚服中也沾染了魔气,莫非也是天帝故意为之?留住了沁缘的最后一抹真气,待来日若沁缘再次投胎转世轮回仙界,便可将这真气归体?
不!那日沁缘早已入魔,若再次转世只怕是难,那这一抹魔气又意欲何为呢?
蒙鹤走进,伸出手想去触碰那结界,卿卿跟在他的身后,还未等蒙鹤的手碰到结界的边缘,一道真气便化成了一股气流,直冲蒙鹤而来!
“师父,小心!”
卿卿将蒙鹤往后一拉,自己背朝着那股利气,那真气全然被卿卿挡了去,卿卿这只丹鹤法力低微,怎么能抵挡得了那一股强大的气,她被真气所伤,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落在了蒙鹤的肩上,随即滴落在地上。
“卿卿!卿卿!你这只傻鸟!”蒙鹤看着卿卿倒在自己身上的样子,泪眼朦胧,抱着她柔弱的身子,慌忙了手脚。
“师父,我没事,就是有点......有点疼......”卿卿面色苍白,嘴角的血缓缓沿着脖颈流落,沁湿了胸前的黄杉,蒙鹤抱起她欲往外走去,还未出了这院门,就听见了有人进来的声音。
蒙鹤找了一个角落,带着卿卿随即躲了进去。
天帝在福禄殿本要开始休息,山海震惴惴不安,天帝起初并不在意,知道山海震一股真气释出,他连忙感到了倚月阁。看来这夜色中,是有人耐不住,来着倚月阁中想一探究竟了。
天帝慢慢走近这沁缘的婚服,看到了地上一滩鲜血,他在地上擦了一擦,还未干,想来也并未走远,若被人知道这倚月阁中有他和彼岸花精的秘密,那岂不是酿成大祸?!
天帝出门而去,往南府药阁的方向而去。
“糟了!”蒙鹤一拍脑门,今日见了血,天帝恐是去南府药阁询问,而此刻卿卿还受着伤,若被天帝知晓了岂不是......
蒙鹤赶紧用真气护住了卿卿,使得她有了力气能站立起来,他抱着卿卿回去,在门口处,几只平日里药童们采药的药娄丢在这里,蒙鹤拿起一个就替卿卿背上。
“卿卿,你坚持住,很快,很快就到家了。”
卿卿此刻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果不其然,二人刚进屋,就撞上了在此等候的天帝。
“不知天帝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蒙鹤赶紧朝前迎上去。
“蒙鹤仙君,这是从哪里来?这么晚了还需出门采药吗?”
“天帝有所不知,近日来妖祸横行,仙界众仙家难免被小妖所伤,特地去多准备了一些仙药以备不时之需,今日我这徒儿贪玩了些,我便出门去寻,哪知这小丹鸟睡着了,这才被我揪了回来。”
“哦?”天帝朝着他的身后一看,一位背着药娄的仙娥此刻正恭敬地跪下地上,连头也不曾抬起,天帝环视了一圈这南府药阁,满满的药香,随即似无意一般,问了一句:“这几日可有人受伤颇重,前来问药?”
蒙鹤假装回忆了一番,答道:“近日多是一些枪伤刀伤,都不是什么大伤,还有便是寿星公吃酒吃醉了来过几次。”
天帝听闻,默默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蒙鹤,又看了一眼卿卿,随即离去。
卿卿实在撑不住了,倒在了地上,刚刚提着的气,一瞬间泄了下去,背后的那一道伤,鲜血不停地涌出来。
忘川得到师父的指令后,回到了如故居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去往人间,临走前经过蒙鹤的南府药阁,原本想去打个招呼,一看今日,仙童出来说,阁君今日身子不爽,闭门不见客,忘川还觉得奇怪,他本就是医仙,怎么还身子不爽了?便也不再多做停留,直接去往了人间。
正是清晨,秋水还在一阵睡梦中未醒,这几日她常觉疲惫,恐怕是火种逐渐熄灭造成的,且日头愈发的毒辣,她夜间出门,去往自己的小院落中,催生彼岸花也耗费了不少的体力和法力,白日里多在房间里,整日恹恹地。小二也深觉奇怪,这姑娘白日里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到了夜里又时常不回来,也不知是做买卖还是做什么的。
忘川踏进了客栈,小二一看是熟客,连忙迎了上去。
“公子,好久不见,今天这么早,是还要去对面斜街给您带一碗甜粥吗?”鬼机灵头的小二,还记得这位公子之前都要去对面的街带早膳给姑娘,今日天色渐亮,自己机灵点还能讨个好。
“不必了,”忘川边说边往楼上走去,小心翼翼地踩着楼梯“嘎吱嘎吱”作响,这个时辰恐怕客战中的旅客还未醒来,若因自己扰了他人清梦怕也是不好。
忘川轻推开客栈的门,来之前的路上还担心自己回仙界的时间过久,秋水是否等不及了已先行赶路,看刚才小二这神色,怕是秋水在此处还住着,他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秋水还在睡着,紧紧地缩成了一团,抱住被子,看着她平日里洒脱利落地样子,没想到睡起觉来如同小婴孩一般,忘川放下包袱和惊魂剑,在旁边的水盆中净了净自己的手,拉开了帷幔坐在床边,抚摸着她的脸。
秋水在梦里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一阵温润的触感,像是软酪那般柔滑,她也好久没有吃软酪了,寻着感觉伸出了一只手往脸颊上摸去,摸到了!秋水细细把玩着这根软酪,张大了嘴,想平日里轻轻吮吸软酪那般,在舌尖细细品味忘川的指尖。
一下,两下。
忘川的喉咙一沉,深咽了两下口水,全身惹火,眼底一丝火热被撩起。
他深呼了一口气,抽回了手,秋水在梦里正品到兴头上,那到嘴的软酪怎么飞了?!
她睁开眼坐起身来,看到了忘川正在床边,眼带柔情地看着他,清晨的春光顺着窗缝打在他的侧脸,颌角分明的脸庞,舒展的眉眼,仙君的儒雅君子气和这一同升起的春日暖阳,一副让人沉浸的“少年出世图”活生生地映入秋水的眼帘。
秋水张开双臂将他抱在怀里,感受到了他胸前的心跳,一头披散的青丝滑过他的肩头,梳头的茉莉花油伴着人间春色一同被忘川品下,嫩滑的天丝锦缎的中衣,紧紧包裹住了忘川的周身。
“你回来了,”秋水柔声在忘川的耳边呢喃,忘川日思夜想的柔情终于被抓在了自己的怀里。
“许久不见,恍若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