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峰回路转

卫锦正慌张间，忽听有人高声通报：「皇帝驾到！」

须臾之间，皇帝身后跟着四公主，一行人逶迤而来。

太后眉心一跳，虽仍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任由年纪比自己还大的皇帝来拜见自己，但自身气势到底弱了两分。

没有母子情分在的皇帝，对她的尊重有限，无非是做给天下人看的面子工程。

太后亲自扶起皇帝，请座之后，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怎么来了？」

皇帝道：「今日偶然听四公主提起太后，朕想着也许久未曾请安了，便过来看看。您一向可好？」

「都好都好。」太后一面答著，一面用眼去看四公主，「四公主因何会与陛下提起我？」

祁云娇故作天真爽朗，道：「我从宫外回来，带了些外面的小点心，新鲜好吃，拿去给六弟弟，不想六弟弟非要与父皇同享，只好带着小六去见父皇。」

皇帝接着说：「是啊，朕这些孩子里，也就小六最孝顺，有什么好吃的都是想着我。不像是娇儿，就只会想着弟弟，若是你六弟不提，你也想不到朕这个父皇吧！」

「父皇这可就冤枉我啦！」祁云娇叫道：「父皇坐拥天下，难道会缺宫外这一口点心吗？女儿若有别的稀罕物，自然第一个想着父皇。只是不好像个孩子一样，拿几块点心当宝贝一样也要献给父皇罢了。」

「吃点心就吃点心，只是御膳房什么没有，要从宫外来买？」太后纳闷地问。

「那点心味道寻常无奇，只是做成了各类时兴花卉形状，还掺杂了果脯和花瓣在里面，图个与宫中惯常的点心式样不同，好看新鲜罢了。」祁云娇道：「我已经也差人送了一份去御膳房，等他们照着做出来，也拿来给皇祖母尝尝看。」

「皇祖母」三字被祁云娇叫出口，惹得太后眉心又是一跳。

「有心了。」太后淡淡地说，实则并没有什么喜色，反而教训四公主说：「千金之子戒垂堂，你近来出宫次数不少，未免有些太过贪玩。」

「嗳，娇儿还小呢，贪玩又怎样呢？」皇帝毫不在意地岔开话题，去看还跪在地上的卫锦：「这是哪位进宫来见母后的姑娘，为何跪在这里？」

「哦，这是丞相家的锦娘，才被陛下封了乡君的。」太后说，「锦娘与盛儿原有婚约，一对有情人就此被拆散怪可怜的，哀家想着为他们再赐个婚，许锦娘给二殿下做个侧妃。」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皇帝神色沉沉地看着卫锦，未置可否。

四公主却是眉心一蹙，很不赞同：「二哥娶妻不足一月，就纳侧妃，怕是不妥。说出去还以为咱皇家人有多急色一般。」

「皇儿若是喜欢，倒也无需怕人说什么。只是，朕亲封的乡君不好去做侧妃，给她封号原是为了抬抬她的身份，好让丞相能把她风风光光大嫁出去的。」皇帝沉吟了一下，说：「此事就还是作罢吧。」

卫锦万万没想到四公主搬来的皇帝竟然成了自己的救星，面露喜色，又很快低下头去遮住了自己的神情。

然而她遮掩得虽快，到底还是叫二公主和太后都看见了。

卫锦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雀跃神情落在眼里，谁也不是傻子，都知道卫锦先前那些深情款款的话全是胡扯，自己怕是被骗了。

二公主面露难堪，扭过头去不肯说话了。

四公主祁云娇爽朗善谈，拉着皇帝与太后一通胡扯。直到皇帝起身要走，祁云娇也顺势告辞，顺带着提出要带卫柳也走。

可她没想到，太后一事不成又生一事，并不肯放卫柳离开，而是说：「贤郡王妃一人只怕伺候不好贤郡王，既然先不添侧妃，那不如添几个侍妾一同伺候二殿下。」

说著，她一拍手，一位嬷嬷引出了两个婢女来。

「春华、秋悦这两个丫头是哀家一手教出来的，再知礼不过。」太后道：「放在二殿下房里，总不会辱没了哀家的孙儿。」

她这话说得阴阳怪气。

卫柳总觉得太后是在说，这两个丫头不辱没祁盛，而她会辱没祁盛一般。

但她之前已经答应收下凝香，再添两个人也没什么差别，自然一口应下。

四公主看一眼答应得爽快的卫柳，又看一眼春华、秋悦。

这两人一般无二的打扮，都穿着八幅潇湘裙，梳着堕马髻，鬓边一人簪了一支素净的东珠发簪，耳下都坠着白玉明珰。然而气质却迥异，一人面如春花妩媚动人，一人面如满月圆润可爱，各有各的风情。

此时两个女子齐齐向卫柳见礼，一开口都是莺声燕语般，声音婉转动听。

显然，是提前调教好，备下的。

「皇祖母这般疼爱我二哥，可真叫娇儿觉得嫉妒呢！」祁云娇道：「我身边也少丫鬟，怎么不见皇祖母疼疼我呢？」

「莫要撒娇啦，你身边丫鬟还少？」皇帝走了，太后对着四公主也没有那般客气，似笑非笑地说：「听说贤郡王妃身边的丫鬟都是你宫中的女官，你若是人不够用，把人叫回来就是了。」

祁云娇一笑，并不接这夹枪带棒的话。

她只领着卫柳一起行了礼，带着这一串太后赐下的人，从慈宁宫退了出来。

出了慈宁宫，卫柳才松了一口气，叹道：「太后的模样同我想得不太一样。」

「比你想得年轻许多是不是？她是13岁时被我皇爷爷召入宫中，封为皇后的。皇爷爷娶了她不过两年便崩了，她就成了太后。」

「难怪她显得这样天真，竟然会信卫锦那些挑拨。」

「天真？你觉得她天真？」祁云娇「哈」地一声笑出声来，转身看向卫柳，道：「二嫂嫂你真是可爱。」

「我说得不对吗？她竟然相信卫锦是想嫁给你二哥，还要为他们再赐个婚呢！」一说起这事儿，卫柳还有些遗憾，「可惜你父皇来得不是时候，竟帮着卫锦逃过一劫。」

「她才不是相信卫锦，她只是想给我二哥赐婚罢了。」祁云娇道：「二嫂嫂，你以后就懂得了，在这宫里，信什么不信什么是一回事，说什么做什么是另一回事。就连我父皇，也不是帮着卫锦，而是帮着他自己罢了。」

卫柳似信非信地看着祁云娇，问：「陛下不叫卫锦嫁给二殿下了，是为了帮着他自己？难道他看上卫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