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来历非凡的镯子
卫柳睡了个好觉。
一直到日头西落,她才悠悠转醒。
醒来时,她望见窗外朦朦胧胧一抹暖黄,还以为是清晨日出。
直到文袖含笑为她卷起床幔,问她:「王妃可算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奴婢为您去传晚膳?」
卫柳才恍惚意识到,这是日落。
她没觉得饿,只是说:「有些渴。」
文袖立刻就去给她倒了温在炉子上的清茶,奉到她面前。
卫柳喝水的时候,文袖又柔声道:「厨房那边备下了香糟鹅掌鸭信,火腿蒸鲜笋,芦蒿炒香干,虾丸鸡皮汤,还有豆腐皮包子……」
听到文袖这么说,卫柳的肚子开始「咕咕」地叫了。
她耳尖一红,说:「那传膳吧。」
文袖又问:「要不要请贤亲王殿下来与王妃一同用餐?」
「叫他做什么?」卫柳皱皱鼻子,不太乐意应付祁盛。
可是文袖说:「亲王殿下份例中每餐要比王妃娘娘多一荤一素,今日他那边还有一道姜母鸭,一道蒸笼沙虾……」
「叫叫叫,赶紧叫他来一起吃饭!」卫柳迅速改口。
文袖莞尔一笑,应了。
她却并不亲自去传餐,出了门只招手喊了院子里的两个小丫鬟,一个派去请贤亲王,一个派去厨房。
须臾片刻之后,祁盛先于厨房的晚膳到了卫柳这里。
暗七跟在他身后,手中捧著一只檀木妆匣。
一见面,祁盛就从暗七手中拿过那只匣子,放到卫柳面前。
卫柳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今日你提起,我才注意到,你平日里来来回回就那两支发钗戴着,胭脂水粉一概皆无。」祁盛说:「是我疏忽了。这是暗七按照文袖写的单子买的,你且看看,若是不喜欢,或者还需添置什么,以后尽管同文袖说。」
卫柳张大眼睛,有些惊奇地看着祁盛。
祁盛垂垂眼,避开卫柳的目光,有些不大自在地说:「先前我是郡王时,被罚了俸禄,你嫁来后,一时也没顾得上你的份例。」
「哦,无妨,我也没什么要用银子的地方。」卫柳说。
「虽然你将来要走,但是如今你在这里,占著王妃的位份,该给你的爵禄与份例还是要给你。」祁盛说著,又从暗七那里接来一个巴掌大小的册子,递给卫柳。
卫柳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看得眼晕。
祁盛解释说:「亲王妃本就有爵位在身,有宫中定下的爵禄,冠服、礼器,还有仪仗这些也会与你补上。今后宫中若有宫宴,还有年节入宫请安,也需劳烦你出席应对一二。」
卫柳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感觉到了麻烦。
「如果我现在不想多吃那两道菜了,只想请你赶紧带着你的东西走,还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了。」
卫柳看向祁盛,祁盛对着她无辜一笑。
她再度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恼怒地把那册子摔回到他脸上,说:「少对着我用美男计!」
祁盛忍不住又是一笑,笑完才缓缓说道:「麻烦你稍稍忍耐,我一定尽快找机会让你平安脱身,带着你的朋友一起走。」
卫柳轻轻哼了一声,伸手去扒拉那妆匣。
妆匣共有五层,每一层的小抽屉外都雕刻着各色花卉浮雕,内里铺着红色的丝绒。
第一层内放了胭脂水粉,余下四层中全是金银玉器,从耳环戒指到发钗步摇,还有四五对镯子。
哪有女孩子会不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呢?卫柳一时看得兴起,拿起一只白玉绞丝镯,仔细打量。
那镯子乃是整玉雕琢,却镂空琢磨成三支彼此独立又绞缠在一起的,纤细而线条流畅的镯子。白玉的材质算不上稀奇,难就难在这巧夺天工般的雕工上。
「我也见过不少绞丝镯子,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的。」卫柳惊叹道。
文袖在一旁说:「王妃不妨戴上试试,行动间这三股镯子互相碰撞,还会叮当作响。」
卫柳于是挽起袖子,把这白玉镯往自己手腕上戴去。
这一挽袖子,便露出她手腕上原本一直戴着的那黄铜铃铛镯子。
文袖不由一笑:「看来为王妃挑这白玉镯还真是对了。王妃原本就喜欢这种叮当作响的饰品吧?」
卫柳说:「是啊,叮叮当当的,听起来就觉得愉快。」
那白玉光华内敛,油润剔透,套在卫柳手腕上,只衬得她手腕纤细,皮肤洁白。
稍稍一动,果然玉镯彼此碰撞,声音清越。
卫柳不由笑着故意摇晃了几下手臂。
这一摇,却见铜镯子上的铃铛敲在了白玉上,发出一声响亮的,金属碰撞在玉石上的声音。
「啊呀!」卫柳急急忙忙停了动作,去看那白玉镯子:「可不要撞坏了。」
却见只这么一会儿工夫,白玉上已经有了铜铃留下的细微划痕。
卫柳面露心疼,摘下了白玉手镯,放在一旁。
文袖道:「王妃若是心疼这玉镯,怕撞坏了,不妨取下这铜镯子收好?」
「那可不行。」卫柳仔细查看着铜镯上的小铃铛们,口中回答:「玉镯撞坏了事小,我这铜镯可不能被磕坏了。」
若是磕坏了,铃铛里面的毒药稀里哗啦地随便散落得到处都是,岂不成了笑话?
误伤到人也是不好的。
可文袖与祁盛却不知道卫柳的铜镯中原本藏了东西。
两个人一愣之后,各自想歪了。
文袖道:「王妃别误会,奴婢并没有说著黄铜镯子不好的意思……」
祁盛问:「这黄铜镯子可有什么特殊的来历吗?是旁人送你的?」
卫柳毫无心机地回答:「我这黄铜镯子可不一般,来历非凡,乃是我的好友送的。」
「哪位好友?」
「陈文星呀!就是阿蝶的哥哥,如今也在四公主那里的。」卫柳笑眯眯说:
「陈家阿爹原本是我们村里的打铁匠,我们村的铜器铁器都是他爹爹打的,他也就会一些。」
「文星哥哥也是同他爹爹学的。」
「这镯子,便是他亲自为我定做的。」
「当初刚打好时,黄铜看起来比金子还要闪闪发亮,金灿灿的,可漂亮啦!」
卫柳摸著那手镯,道:「这镯子现在旧了些,没有以前漂亮,可是我是要一直戴着的,摘不得。」
毕竟,摘了这镯子,就意味着,多年存下的各式毒药和救命药都要离身。
没了傍身的资本,她会很缺乏安全感的。
可这话落在并不知情的文袖与祁盛眼里,两人却互相对视一眼,各自又有了别的解读。
文袖想:莫非,我误会了?卫柳姑娘对贤亲王殿下并无好感,反而和那姓陈的打铁匠青梅竹马,还收了人家定情用的铜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