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大皇子妃沐姝

皇帝没有见大皇子

事实上，无论是来侍疾的皇贵妃、淑妃、陈美人等等后妃，还是来探病请安的大皇子、二公主，五皇子等等皇子皇女尽皆被阻拦在了凤仪宫的大门之外。

「吱呀」一声，宫门略略开了个缝，一位穿着红色大太监总管服的身影走了出来。

大皇子立刻迎上去，微微笑道：「德胜公公好。」

「大殿下安。」德胜尖著嗓子说，「陛下说了，他想静静，不想见旁人。请大家都散了吧。」

大皇子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金饼来，自认为并不显眼地往对方的袖子里面塞，一面陪着笑道：「听闻父皇身体不适，本殿这个做儿子的实在是担心得厉害，不见上一面就走实属不安。」

德胜公公收了金子，笑一笑，说：「大殿下若是不想走，老奴请人搬些椅子来，请诸位主子在这里稍作片刻等等，看看陛下是否会改变心意？」

大皇子立刻答应道：「好！」

德胜回身吩咐了跟在他身后的一位小太监去搬椅子，又说：「老奴还有些别的差事要去做，就不陪在这里。」

「您去忙，去忙就好！」大皇子答得客客气气。

可等德胜走远了，他却对着的德胜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呸，一个老太监，仗着父皇宠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转眼果然小太监回去招呼人，搬著椅子出来，这大皇子又颐指气使地指挥道：「父皇身体不爽利，人多了吵闹。只留三把椅子给本殿，母妃和二公主即可，其他人都回去吧，别在这里候着了。」

淑妃多年不受宠，好不容易等到了丽妃被废进了冷宫，拉着自己生的五皇子踌躇道：「臣妾也不需坐，就同阿景在这里等就好……」

「怎么？看到老二被废了，老三去守皇陵了，觉得到你的五皇子有机会了不成？」大皇子一撇嘴，看向自己的五弟，道：「毛都没长齐呢，淑妃娘娘未免想得太多！」

淑妃被挤兑得脸色通红，却还是站着不肯走，只是说：「五皇子也是陛下的儿子，不比大殿下对陛下的关心更少……」

几人说话间，忽见德胜公公去而复返，身侧跟着銮驾。

大家立刻都住了嘴，不敢再说什么，生怕被德胜传去皇帝的耳朵里。

大皇子与皇贵妃对视一眼，都心生疑窦：「皇帝在凤仪宫内，这这銮驾上又是谁？」

须臾銮驾近了，德胜公公上前撩开了帘子，又有小太监跪下坐了脚蹬。

从车上下来的，竟是四公主牵着六皇子。

六皇子懵懵懂懂问：「德胜公公，皇子公主是不许坐父皇的銮驾的，你确定这是父皇的意思吗？」

「小殿下，德胜又没吃熊心豹子胆，怎么敢撒谎呢？」德胜笑道：「是陛下想快些见到四公主与六殿下，特许了老奴用銮驾去接……」

反正，这皇帝做的，不太守规矩礼节的事儿，也不止这一两件了。

在皇帝眼里，他就是天下的规矩。

他想确立皇权时，这銮驾只有他可以坐。

但是当他想表达自己对子女的疼爱时，他宠爱的孩子自然就也可以坐上去。

「陛下宠爱四公主与六殿下，他今日想起逝去的文德圣慈皇后娘娘，难过得很，还请四公主多多劝慰著陛下一些，不要伤到龙体……」

这样一路说著，德胜便把四公主与六皇子往凤仪宫内领。

大皇子挡住宫门，瞪着一双眼睛，问：「德胜公公你这是何意？你方才还说父皇身体不适，不想见旁人。」

德胜还是那样温和恭敬地一笑，说：「老奴只是依令行事，大殿下可是对陛下的命令有所不满？」

大皇子自然不敢承认。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脚步，看着四公主祁云娇领着六皇子祁康走入了众人苦等而不得进入的凤仪宫。

祁康已经进了门，忽然回头对着大皇子，一拉眼皮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大皇子一抬手指著就想骂，却被皇贵妃拦住了。

祁康气完了自己的大哥，高高兴兴地快走两步，追上四公主，一同进了凤仪宫的正堂。

只见皇帝坐在当初皇后的凤座上，怀里抱着那块写着「文德圣慈皇后」的牌位，正哭得满脸是泪。

见到祁云娇与祁康进来，皇帝哽咽著说：「你们都来，给你们母亲磕个头。」

等到礼毕，皇帝又说：「走近些，让你们母亲看看清楚。」

「芸娘你看，朕把你生的云娇与康儿养得多好啊，若是你还在，朕与阿盛也绝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絮絮叨叨地摸著怀里的牌位，眼泪一连串地往下落着：

「这天底下，没人比得上芸娘……」

「朕的皇位，也原该朕与芸娘的嫡子才能继承。」

「只是，盛儿身中奇毒，只怕是不能担此大任了。」

「娇儿最得朕心，可惜却是个女儿身。」

「芸娘啊，你好好看看咱们的康儿，朕想立他为太子。」

……

凤仪宫外，大皇子焦躁不安。

「父皇为什么会召见四妹与六弟？」

「为什么会让六弟坐銮驾？」

「父皇该不会要放着我这个长子不要，去立那个毛头小子做太子吧？」

他扯扯皇贵妃的袖子，向自己的母妃使眼色，表达自己的担忧。

皇贵妃缓缓道：「六皇子天真伶俐，但年龄尚小，只怕不能服众，你怕什么？」

顿一顿，皇贵妃又看向一直安安静静地，侍立在大皇子身侧的大皇子妃。

儿子坐着，儿媳妇站着，却一直低垂臻首，安静恭顺，看起来的确是深深被儿子驯服的模样。

她缓缓又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更何况，你的妻子是镇国大将军之女，两个侧妃，一个是户部侍郎家的嫡次女，一个是山东总督的庶长女，还有你府上那几个侍妾……无论是京内京外，文臣武将，都是你的姻亲。你怕什么？」

听到母妃这话，大皇子也果然镇定了些许。

他侧头看看大皇子妃，轻轻「哼」了一声，有点儿得意又有点不屑地说：「这些女人啊，一个个的都……」

婆婆与丈夫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讨论起后院女人们的家世来，言语中都是算计。

而沐姝就安安静静地继续站着，面色平静，仿佛根本不会动怒。

大皇子一个眼神，她甚至就温顺地接过了宫婢手中的羽扇，亲自为大皇子打扇。

大皇子又瞥她一眼，冷不丁地突然想起一个更诱人的身影来。

他忽然起身道：「母妃在这里守着，我去太后那里看看。」

说罢，也不等皇贵妃阻止，便自顾自大步地去了，皇贵妃急忙起身去追，一路拉拉扯扯想叫他回来，却又拗不过儿子。

最后，皇贵妃说：「罢罢罢，我同你一起去太后那里看看，再一起回来便是。」

沐姝却没有跟上去，而是仍站在原地，改用那羽扇轻轻为自己扇了扇风，悄悄松了一口气。

有个宫女过来问：「大皇子妃要不要坐下歇歇？」

她浅笑着应了，那宫女便扶她坐下——这一扶一坐之间，谁都没有注意到，沐姝塞了一张卷成小拇指大小的纸条，滑进了那宫女的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