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挑拨离间

卫柳一连串的话，咄咄逼人，说得叫傅恒舟甚至觉得站立不稳，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他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发觉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反驳都说不出口。

想来想去，他勉强说道：“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喜欢读医术，也许她就喜欢操持柴米油盐呢？何苦我虽不喜她，却也对她敬重，她在家中管着账本，每日只需管管家，做做饭，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给她支配，难道过得不好？”

“那好，祁盛这府上，是元宝在兼职管家的工作，操持这府上的中馈用度，柴米油盐，他一个月有十五两银子的份例。”

“另外厨娘做菜挺好吃的，这府里一共两个厨娘，每人每月也有五两银子的份例。”

“你看你夫人，做着元宝和厨娘的活，一个月加起来本该有二十两银子的进项吧？如今只有二两，都是喜欢操持柴米油盐，她为什么独独要给你操持，不出去找个大户人家做工？”

傅恒舟擦擦额头渗出的汗水，嘴硬道：“这、这……官宦人家，书香门第的小姐，岂有出去给人做管家婆与厨娘的道理？”

“是没有这样的道理，还是你们不许她去做这样的事？”

“我又不是养不起她，自然不需要她……”

“所以，是你嘴上说著不需要她出去做工，好把她关在你府里给你做工。”卫柳一针见血，丝毫不留情面地说：

“要她为你操劳家事，还要说她庸庸碌碌，平凡无趣，攀附男人，像是菟丝子去吸旁人的血？”

“到底是谁在吸谁的血呀？”

“你若雇个外人来做同样的活计，做得还未必有她尽心尽力，每个月要花二十两，却只给她二两，你每个月吸了她十八两银子的血呢！”

“哦，我险些忘记了，御医的俸禄是多少来着？百八十两纹银？”

傅恒舟讷讷地回答说：“我每月俸禄都折算成银子，有一百五十两。”

“你每个月赚一百五十两，只拿出来二两给妻子花，还好意思拿出来说嘴？”卫柳翻了个白眼，道：“你这种小气鬼，有老婆就该知足了。也就是你们京城的姑娘们都老实，换做在我们大柳村，早早与你和离换个懂得把钱都给婆娘花的汉子不好吗？”

在卫柳嘴里，这位年轻有为的太医，甚至还不如一个村夫。

可偏偏，傅恒舟被盘问得哑口无言。

卫柳看他没有话说，则下了最终结论：“所以，女人从来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分明是你自己无知愚昧，瞧不起女人。”

傅恒舟尴尬地擦擦自己的额头，作揖赔罪道：“是我错了，我错了……”

他嘴上认错，心下却在腹诽：这卫柳的一张嘴未免太厉害了些，二殿下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招惹这样得理不饶人的母夜叉。

是的，他已经不觉得卫柳像是小仙女了，他此时只觉得卫柳是个母夜叉。

毕竟，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桩桩件件都与他的认知相差甚远。一时半会儿的，他虽然反驳不过卫柳，却不可能因为卫柳寥寥几句话就改了主意。

他只觉得，女人和女人果然不一样。

有些人貌若天仙，舌若刀剑，太可怕了！

等到祁盛下朝回来，照例换了“暗十七”的衣服，准备去伙房看看给自己煮药的卫柳时，便被傅恒舟拦了下来。

祁盛一挑眉，纳闷问：“你做什么？”

傅恒舟说：“殿下，你真的认准了要这卫姑娘来做你的皇子妃？”

“有什么不妥吗？”

“今日的皇子妃，是不是就会是将来的皇后啊？”

“唔……”祁盛略一沉吟，脑海里呈现出卫柳穿着凤袍的模样来，不由一挑眉毛，含笑道：“凤袍倒是衬她的气质，应该很好看。”

傅恒舟只觉得眼前一黑。

在他的认知里，祁盛无疑是个仁君——不会动不动就砍御医脑袋。至少，皇帝和皇贵妃宫里都有御医掉脑袋，只有元皇后和祁盛这里从来没有肆意杀过人。

就连元皇后重病不治而死，皇帝暴怒要让所有御医陪葬，也是祁盛跪地求情，保下了所有御医的性命。

那时傅恒舟还不是御医，但傅恒舟的父亲一直在太医院任职，他父亲的命，便是在那一次被祁盛救下来的。

仁君很好。

仁君要娶个夜叉做皇后，就……没有那么好了。

前两日还说说笑笑，叫祁盛早日得手抱得美人归的傅恒舟，此时脑子里全是……怎么能叫这件事情不成功。

他咬牙看看祁盛远离的背影，鼓起勇气『挑拨离间』道：“殿下，你打扮成这样去见卫姑娘，卫姑娘越来越喜欢暗十七，岂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二殿下了吗？”

祁盛豁然转身，问道：“你有什么建议？”

“你要让卫姑娘觉得暗十七不好，用暗十七的坏，去反衬二殿下的好呀！”

“再多说说。”祁盛觉得傅恒舟说得不错，饶有兴致地询问。

傅恒舟便道：“暗卫一个月有多少月银来着？”

“她们随意取用，没有上限。”祁盛说：“记个账就是了。”

一瞬间，傅恒舟感觉到了羡慕——他也想没有上限地花钱——但很快，他就说：“你得告诉卫姑娘，暗十七特别穷，一个月没有月银，一分钱积蓄都没有。”

“然后呢？”

“然后你还要找她借银子。”

想到卫柳嘲笑他一个月只给老婆二两银子，不给二十两，是个老抠门，傅恒舟说：“你至少得找她一个月要二十两银子！”

“唔……”祁盛面露迟疑：“这管用？我要二十两银子干嘛用呀？都不够给她买一支宫花戴。”

傅恒舟问：“一枝宫花要二十两银子还不够？”

“上次送了她一对丝绒梅花钗，好像是花了二百两？”

傅恒舟倒吸一口凉气，他只瞧着卫柳打扮得好看，万万没想到竟然全是白花花能压死人的银子。合著她头上两支花，比他一个月的俸禄都高。

难怪，卫柳瞧不上二两银子的用度呢。

他硬著头皮跟祁盛说：“这才有对比嘛，对不对？二殿下对她花钱如流水，而暗十七却找她要钱，你若是她，你更喜欢谁？”

祁盛点点头，道：“有理。可她若问我要银子做什么用呢？”

“殿下便说，便说……”傅恒舟想了想，猛然想出一个绝妙的好点子来。

这想法太过绝妙，妙到他说不出口来，觉得说出来都有辱斯文。但若放弃这样的好主意，也未免太过可惜。

于是，傅恒舟道：“殿下伸手，我写到你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