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恃宠而骄
皇帝想叫这似乎无所不能的道长帮忙，但是他什么都不想与道长说。
最终，他只是说：“朕已经失去了芸娘一次，不想再失去她第二次。”
顿了顿，皇帝又低声补充问：“道长可曾娶妻？朕听人说，修道之人需渡情劫，渡情劫需手刃妻儿，断情绝爱，道长可曾经历过吗？”
暗八一脸高深莫测道：“贫道乃是天生仙体，说来惭愧，无需修道便是道之本身，无需渡劫便已位列仙班。”
也得亏暗八一向信口开河，已经成了习惯。
若是换成别的人，这种话说出口，只怕旁人还没怎样，自己先要臊得面红耳赤了。
皇帝却叹口气，说：“朕真羡慕你们啊！朕也是天生帝王，偏生帝王作为孤家寡人，总要舍弃自己所珍爱的。”
……
“所以，他确实是做了。”祁盛评价说。
暗八把这些话，一字不差地全都复述给了祁盛。
“皇帝的意思，听起来是这样的。”暗八点点头：“毕竟明面上说三春丹是丽妃送来的，但实际上却是皇帝给丽妃的。”
手刃妻儿……皇帝确实曾对祁盛起了杀心，直到祁盛服下毒药，示弱退让。
“现在，只需要去打探清楚，八年前皇帝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娘娘得知了。”
暗八说：“只是，皇帝不想说，想叫他对我说实话，只怕还需要更久的时间。”
祁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母后与他结发夫妻，对他从无不好的地方，亲自扶持他登上皇位，为他生下一女两子，都能被他轻易杀死。”
“皇帝不肯与你讲究竟是什么事，是因为他还不想杀你啊。”
他摇摇头，道：“你还是不要叫他对你说实话了。”
暗八一怔，问：“为何？”
祁盛回答：“他若是和你说了，便也要对你起杀心了。”
暗八一时间有些感动：“主子不必担心我，我这一身本领，不会叫他杀死我的。”
“我不是担心你。”祁盛回答得很直白：“只要你不像是暗一那般傻乎乎，皇帝一声令下就自己自尽，否则无论如何皇帝也取不了你的命。”
“那主子是担心什么？”
“担心你就此失了他的信任，咱们原本要做的事情就做不好了。”
“啊？”暗八张大嘴，愣了一阵才茫然问道：“咱们还要继续做原本要做的事情？”
扶祁时当太子，叫祁时与皇帝打擂台，通过暗八这个“道士”居中调停，让皇帝与祁时都成为祁盛可以控制得住的傀儡……
暗八当时以为，祁盛只是因为不想弑父，不想继续叫自己与皇帝之间的矛盾继续激化下去，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过是一时退让，等到将来皇帝驾崩，祁盛想取祁时而代之简直不要太容易。
如今皇帝已经被证实做下这般可怕的事情，连最基本的人性都丧失殆尽，祁盛竟然还想叫他继续在皇位上坐着吗？为什么？
可是祁盛显然并没有对暗八解释自己决定的打算。
他只是坚持说：“你且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按下不要再提。”
“可是……”
“没有可是，卫锦那边你也不需要再管，我会另外派人去保下卫锦的性命，但拦住她进宫的可能，将来时机成熟，总归可以用她钓出皇帝与我母后当年的真相来，不急在这一时。”
“可是……”
“我说了没有可是！”祁盛有些难得的暴躁，看向暗八的目光中满是戾气：“你要不听我的命令吗？”
暗八无辜地辩解：“我听！可是皇帝从我这里得不到法子，恐怕已经下令叫人去杀卫锦了。”
……
卫锦并不知道自己性命垂危。
她正做着自己即将成为一国皇后，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美梦。
“当初我想做太子妃，后来我觉得做太子侧妃也不错……”卫锦对自己说：“但是归根结底，我是想做皇后啊！”
可以一步到位的话，何必还要从王府和东宫熬起呢？
可是春风得意之余，若是无法炫耀一番，那便如同衣锦夜行，还有什么意趣？
卫锦洋洋自得的时候，就很希望可以炫耀一番。
一是要同卫柳炫耀，叫那位相府真千金知道，即便她是个假千金，将来也会踩在卫柳的头上，叫她跪拜请安口称母后。
二便是要同祁云娇炫耀，她长这么大，唯独祁云娇最为过分，敢指使女官去打她的脸，打得一脸数日都红肿不能见人。
三么，便是要同皇贵妃炫耀，她对皇贵妃百般讨好，皇贵妃却想把她送上死路，用她的清白和性命来为祁时遮掩丑事。
将来，她一定要这三人日日请安，太阳升起之前就要跪在她的宫殿内，不到日头西斜绝不叫起。
至于现在么，虽然还不能肆意折辱这三人，却也可以恶心恶心她们。
卫锦目光流转，看向跟在自己身边，同样出身宫闱的侍女，问：“最近祁云娇与卫柳都在做些什么？”
那侍女回答说：“四公主与贤亲王妃明日要在京郊的庄子上办桂花宴，邀请了不少贵女。听说，宫中的几位公主也都会参加。”
“公主们都会参加？”卫锦挑眉问道：“祁云灵也去？”
“二公主也会到场。”那侍女顿顿，又补充说：“二公主的婚事准备得差不多了，这只怕是二公主在京城可以参加的最后一次宴会了。”
卫锦想了想，略迟疑了一下：“祁云灵当初算是帮了我不少……”
但很快，她又想道：
“但她帮我，都是因为帮我对她自己也有好处，并不全只是因为她想要帮我啊！”
“我为了求她帮我，也没少花心思装可怜想办法。”
“说到底，并不是她帮了我，而是我自己帮了我自己呀！何必对她心怀愧疚呢？”
这样一想，卫锦对于祁云灵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愧意便像是草叶上的露珠一样，很快就挥发不见了。
她吩咐说：“你想办法去弄张请帖来，我也要去赴宴。”
“啊？这……”那侍女迟疑了：“陛下叫您好好安胎，不要到处走动，毕竟您现在身份还……”
卫锦眉心一皱，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砸向那侍女的头：“你敢用陛下来压我？陛下叫你听我的话！你若不听话便去死，换听话的来！”
她丢出去的是一只青铜的小香鼎，小巧玲珑，但却沉重有力。
那侍女的额头上顿时一片青肿，冒出血来。
但侍女却不敢喊疼，只立刻跪伏下身体，额头抵在手背上，悄悄用衣袖遮去，道：“是奴婢错了，请您息怒，我这就去找请帖，让您明日赴宴。”
卫锦这才喜笑颜开：“对嘛，公主们将来都要叫我一声母后的，她们开宴，我去看看又有何不妥？别说去看看，就是主位我也坐得！”